第99章 囚车
“全都蒙住嘴跑开!”
背上被踹了生疼的一脚,扶光一咬牙,甩甩发麻的手决定放大招。
眼见陈三愿和满满都已经远远躲开,扶光往腰间的布包一扯,手里的东西天女散花般砸向黑衣人。
“砰、砰砰、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震天响把卫戍一行人惊得头皮发麻。
这威力虽不比火药,但数量足够的情况下,已经堪比火药。
金灿灿的元宝配上金黄色的浓烟,卫戍眼前浓稠到看不清人群。
提醒后头的人把脸蒙上,他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也被波及。
待浓烟散去,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全是黑衣人,密密麻麻一大片的时候。
卫戍总算明白方才离开县衙。
挽南脸上意味深长的笑是什么意思。
这般强大的暗器在手里。
卫戍搓搓黑布下快笑烂了的璀璨眉眼。
优势在我。
优势在我。
“扶光小兄弟很不错。”轻咳两声清清嗓,卫戍口头夸起扶光:“本事果然非同凡响。”
“好说好说。”伸手够不着后背痛处的扶光一愣,笑脸在月色里招摇:“持刀械拦截军队,请他们做梦两日已经是客气了。”
卫戍拍拍他的肩膀,带着人往前扫尾。
“你们可先去县衙。”走着走着卫戍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负手而立的陈三愿:“嫂夫人还在等兄长。”
陈三愿果不其然上马离开。
连带着一起的,还有龇牙咧嘴的扶光。
以及意犹未尽的满满和小心翼翼的招儿。
看着他们急匆匆离开,卫戍的笑脸扩大。
多恰如其分。
毕竟县衙,也差人手!
抬步查看昏迷不醒的黑衣人,卫戍弯腰捡起地上弩箭。
借着酒家灯笼的刻薄微光仔细一瞧,卫戍抿着唇。
晦涩划过心头,却又不得不承认。
大疆的弩箭,果然名不虚传。
弯腰去捡另一把,卫戍推开一具肉体。
入眼却是个金灿灿的元宝。
明明灭灭的微光打在它身上。
迷离、梦幻、浑浑噩噩。
——
秦令丘在囚车里,不大不小也不如地牢逼仄。
可他就是浑身不自在。
身为秦家公子,就永远没有作阶下囚那日。
不知何时,秦令丘终于撑着身体坐起来。
脖子和腹部包扎好的口子渗出血,一动便是撕心裂肺的疼。
疼意泛滥到全身,他本已强行用贵公子的高高在上压下。
却又在脸颊软肉的抽搐,和额头冒起的冷汗上示弱于人前。
按耐心中的怒意和杀意,秦令丘静悄悄地处在这风暴旋涡的中心,死气沉沉没个人样。
但他不甘心,他还在怒吼。
阴沉的眉眼扫向上头站着的挽南。
他势必要亲眼,看这个杂碎死在他面前。
“铿!”
厚重的铁链冲着挽南过来,又被挽南手中的不秋利落打回去。
“你们最好全都来。”挽南抬抬下巴看向有杀气的十个黑衣人,高傲一目了然:“速度太慢的话……我怕秦公子熬不住。”
“秋霜的天,失血的身体。”挽南一个劲地刺激这些人,口中挑得清清楚楚:“救回去也是病体难支,秦相国可不会放过你们。”
话音刚落,挽南的不秋戳到秦令丘腹部的伤口,逼得他配合出一声命不久矣的闷哼。
十个黑衣人心头一凛。
转瞬之间,他们从各个角度齐发,试图一击命中挽南。
虽然进攻退后的行动略显仓促,却又好像有精心策划的每一步。
挽南脸上扬起诡异得逞的笑容。
自己会打架的不秋迎上他们,简直跟作弊一般无二。
突然跳下囚车,挽南和秦令丘又疼又兴奋,并且明显盼着她去死的眼睛来了个面对面。
“公子还是不老实。”挽南垮下脸,手如梦似幻般伸向他的脖子,低语像鬼叫。
秦令丘回应她惨绝人寰的尖叫。
随后整个人愣愣的一动不动,一瞬间后成功被晕倒。
挽南叉着腰,站在囚车外有点一言难尽。
看来她此生,都会成为秦公子的梦魇。
侧头躲开袭来的一把短剑,挽南回头一个猛踹,把人直接送到不秋的剑口。
手里没有趁手的武器,刹那之间,挽南徒手掰断囚车上的一根栏杆。
黑衣人进攻的动作被她这举动弄得一僵,随后便被她用栏杆拍到了不秋的剑尖。
闷哼声刚刚溢出嘴角,最终就被一把竹剑归于平静。
卫司徒看挽南一个人也游刃有余,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才安稳落下。
足足五年,卫国才谋求到时机让自己上任四方城。
秦令丘绝不能死。
而四方城秦家的所有人,也得以拐卖人口的恶行,押送洄都正法。
因为只有这样,卫国才有和大疆谈判的筹码。
毕竟这个筹码,是大疆相国秦哀牢的爱子。
某种程度上,跟一座金山没有区别。
——
秦令丘醒得很快。
也许昏迷一刻钟都没有。
身体由内而外地散发出凉意。
像走在死路上。
脖子上有点疼,他下意识地想触摸。
抬手却只看到血,不知道是谁溅上来的。
嗅觉还没问题,他的鼻尖能闻到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有点令人作呕。
饿了一天的肚子里没有东西,秦令丘费劲半天只有酸水。
弯曲给脖子和腹部带来又一重打击,身体每一处的疼痛都让他抓狂。
“杀……杀啊……杀了她!”秦令丘看着这些不中用的杀手,喉咙发出困兽的低吼。
“砰!”
一具尸体砸向囚车。
是挽南送给秦令丘的礼物。
那是一颗嘴角还有鲜血的头颅,完美卡在少了栏杆的囚车空隙里。
死人正面向上,活人正面向下。
死不瞑目的杀手与死气沉沉的秦令丘四目相对。
这次秦令丘没吐。
恶劣的环境帮人拔苗助长。
“废物!废物!”秦令丘对尸体骂骂咧咧个不停。
恐惧已经不复存在,他的怒气有由来,却只敢发泄在尸体上。
还算有力的巴掌和脚对尸体拳脚相加,终归于反复折磨。
欺软怕硬,本能地被秦令丘贯彻到底。
他败北一般地结束欺辱的时候,挽南和卫司徒也逐渐收场。
“当心他明日晚间来找公子。”挽南皱着眉把尸体拽出来。
“滚!”
崩溃边缘的少年大吼。
囚车的方寸之地已经给不了他安全感。
陈三愿几人跨步进入县衙时,这场战争已经进入尾声。
面目狰狞的死人,粘稠蔓延的鲜血,兵戈锋利的豁口。
满地的尸体和鲜血肉块,铺就一场盛大的屠杀。
你的我的,都是人的,又都不是人的。
四四方方的县衙里。
谁不是囚车锁着出不来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