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雨夜来访
大皇子略探头看了看,便道:“江南那么多行省,每个行省下面还有府、州、县,从下到上这么多人,死得可不少啊。”
皇上对跟着他打天下的勋贵武将,都能毫无心理负担的下杀手,更别说区区一些文官、学子了。
反正只要科举制度还在,杀光一批,再任用一批,根本不耽误事,大不了再多开一届恩科便是。
这件事说起来最可怜的便是礼部尚书了,突然被莫名其妙地下了大狱,说他泄题,可他明明只在床第间将题目透露给了爱妾,还千万交待着要保密。
而后锦衣卫又查出他的爱妾,与长随长期私通,礼部尚书死到临头了,才发现自己头上已成一片青青大草原。
后来皇上下旨腰斩,他死前趴在地上一连写了七个惨字,表达了心中无处可诉的愤懑。
据说礼部尚书府被抄家,他的夫人因是在家修行的居士,被免于发配浣衣局为奴,最后扶着他的棺木返回了原籍。
张敏想也知道这件事一定有大皇子的手笔在,她放下报表,道:“此事牵连甚广,不知道二皇子那边有什么动静。”
“他现在跟吏部尚书走得很近,想是要积极地往礼部塞人呢,估计这批进士们有福了,”大皇子轻松地翘起腿,“你哥呢?还在床上躺着?”
说到这个,张敏一脸哭笑不得,“殿下,你还是尽早给他派些差事吧,晚了怕就没张良才这个人了。”
大皇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某天雨夜,戴着斗笠一身黑衣的他登门造访了张家。
他施施然坐在正堂,高声道:“张良才,还不滚出来见我!”
不多时,一位高个美女捏着手绢,扭着水蛇腰款款而来,“奴家张小慧见过殿下。”
大皇子不明所以地看向一旁站着的张敏,“你家姐?”不对啊,没听说过张敏有姐姐啊,倒是有个妹妹,可年龄也对不上。
张良才一向在军营厮混,好像也没成亲啊。
张敏福了福,“殿下,他便是我哥啊。”
“啊?”大皇子瞪大眼看向美女,眉眼间好像是张良才,但皮肤怎么如此吹弹可破,柳眉弯弯,腰肢盈盈一握,明明是个美人。
张良才看见殿下这般模样,立刻叉腰哈哈大笑,可这一笑牵动了伤口,又蹙眉不已。
大皇子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见鬼!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张敏耸耸肩,无奈解释,“自从上次他男扮女装躲过了锦衣卫追捕,便好上了这一口,前两日还穿成这样去逛了趟胭脂铺子呢。”
他本来还想去怡红楼溜达一圈,被张敏死活拦住了,那老鸨的眼睛跟淬了毒似的,哪能看不出他是男、是女,这副打扮也就骗骗普通人罢了。
张良才深吸口气,捂住伤口慢慢坐下,“敏妹妹,你那张小慧的户帖给我用呗,以后我就是你的干姐姐。”
本来张小慧是张敏用来隐居的假名字,既然他想用就用吧,反正还有一张度牒,大不了以后扮成尼姑。
张敏无可无不可的,“你喜欢就好。”
张良才对大皇子眨巴眨巴眼,“殿下,奴家美吗?”
大皇子无奈扶额,“若是被其他人知道,怕是笑都要笑死了。”
张良才从袖中掏出小铜镜,举镜自恋,“我怎么就没想到用这招呢,天天被那些锦衣狗儿撵得到处跑。”
以前他出门只能以夜行衣隐藏身形,白天更是要小心掩藏身份,但现在有了女装,就一切不是问题了。
“你身体怎么样?”大皇子发现他这副样子看久了,其实还挺养眼,就是不能开口说话,一说话就特违和。
“还行,我妹说过两天就可以拆线了。”
大皇子不太明白拆线的意思,于是张良才很大方地把衣服扯开,解开绷带。
不满地嘀咕,“以前我妹最不喜欢女红,被我娘说过好多次,当时我还拦着呢,后悔呀,早知道现在,当初我打腿她的腿,也要让她学好刺绣。”
大皇子看见几条又长又粗,似是张牙舞爪的蜈蚣爬在他胸腹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疼吗?”
“一开始还疼,这几天就剩痒了,可又不敢挠。”
“忍着点,”大皇子伸出手又不敢摸,“我府里还有些舒痕膏,一会儿让人送来。”
不过对于伤口能缝合一事,两人也是第一次亲见,毕竟只有忤作才敢在死人身上动针线,平日大家受伤都是大把散金创药。
有的人能挺过去,有的人伤口太大,撒再多药都会被血冲开,若是当初知道人的皮肉也能被针缝上,或许战场上也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大皇子转头看向张敏,“其实随军大夫也会一些外科医术,但是用过以后,大部分伤员都顶不住,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秘术?”
军中的大夫手段很利索,手术刀具也不少,挖箭头、截肢啥的,下手果断又凶狠,只是因战场环境太糟糕,大部分伤员都因伤口未能彻底清创,导致严重感染,高热而死。
尤其战场上,士兵用刀剑互砍,又滚成一团厮打,伤口沾染了不少污物,必须得消毒。
“得彻底消毒,还要抗感染。”张敏说完又一摆手,“那个以后再说,没有大把银子搞不定。”
比如蒸馏高度白酒,比如提取青霉素,说着好像挺简单,但其实真正做起来,才知道多烧钱了。
大皇子愁眉不展,别看他是王爷,也曾暗中投资了醉仙楼等酒楼,但赚得多,花得也多,不由感慨长叹,“银子真难赚啊。”
张敏眼睛一亮,小心翼翼说道:“殿下,其实赚钱也不是那么难的。”
“现今不同以往了,很多事情本王不便出面,”大皇子还以为她想赚大钱,开矿,走私盐、茶之类的违法之事。
如果是以前这些都不是问题,他好歹是堂堂王爷,随便勾勾手指,自然有官员上赶着孝敬。
但现在为了自保,他以双腿残疾为由,只在王府内静养,那些官员见他没了指望,连年节时分都没人上门请安。
好在皇上怜惜他,没有命他出京就藩,否则一到地方就受人监管,更不得自由。
张敏兴奋地搓搓手,“我有好几个项目呢,就是苦于差点本钱,若是殿下肯投资一二的话,奴家便让你做个股东。”
张良才嗤笑一声,“莫非又打算做罐头?”
张敏听他说话就来气,“罐头怎么了?罐头做得好的话,以后都能决定战场胜败呢。”干嘛一副瞧不起罐头的模样,真当它只是蜜饯?
大皇子忙笑着劝阻,“你们兄妹有话好好说嘛,不过敏妹妹所说的罐头决定战场胜败是什么意思?”
张敏大咧咧地坐下来,比了比指甲长短,“哎呀~奴家口渴了!”
大皇子立马就要去端茶,张良才忙吓得把他按住,“放着我来吧。”
而后张良才给她端茶递水,好不殷勤,陪笑道:“好妹妹,你有啥好点子就说嘛,咱们可是亲姐妹啊。”
张敏看她装腔作势的模样,顿感恶寒,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行了,你可千万别再张嘴了。”
她放下茶杯,认真看向两人,“自古以来,兵马未动,而粮草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