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案结前因与后果
《前记》
这里是上世纪末尾,民风彪悍,素质水平较低。
随着一个沉默的女孩自玉米地,走出这所谓的‘青纱帐’,事情逐渐拉开帷幕。
女孩名为唐佳,她下身挂着鲜红血液,此时已然干涸。
她走出青纱帐时,看到了一个男孩,对方满脸青紫,此时瘫坐在地下,两人对视一眼,随即默默挪开视线。
人生总是这么奇妙,一件事会引起另一件事的连锁反应。
命运的回响,在这一刻宛若投入水中,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时间:1991,2月12日。
前记:‘大饭’
唐宇吃过大饭,仔细算算,在今年,大概是第二顿饭。
他的母亲叫唐佳,父亲则是一个酗酒的酒鬼。
当然,与其说是父亲,从年龄的跨纬度来看,倒不如说是个爷爷。
他大概比母亲大了35岁?
大概吧,或许更多。
而现在,则是他不久后要吃的第四顿大饭。
此时,唐宇身处在一个集市。
“唉,你瞅瞅,那是不是老唐家闺女?”
“哪个闺女?”
“就那个嫁给老孙的那个,啧啧啧,十来岁的小姑娘嫁给五十多岁的光棍你说这是不是有问题?”
“我跟你说哈,你可别告诉别人,前两年我亲眼看到接生婆从老唐家出来”
“算算时间肯定不对,哪有刚结婚就生孩子的,这小丫头片子肯定偷人了!”
“我就跟你说,你可别跟别人说哈”
乡下的娱乐很少。
绝大多都是饭后闲聊,议论这个或是讨论那个。
所以,唐佳成了最好的消遣品。
听到声音,面容粗糙的唐佳面无表情,她背着孩子,身子佝偻,用围巾遮了遮脸。
她面前跟着她的父亲。
或者说不是父亲,是个老光棍,长得并不好看,不然也不会是个光棍了,年龄做她父亲绰绰有余。
“一瓶酱油,两斤猪肉。”
听到耳旁的声音,老孙什么话都没说,无视摊主那揶揄调笑的眼神,拿着东西默默转身走着。
唐佳也没说话,遮着脸,背着孩子,跟在身后。
洁白的雪花默默出现两行脚印。
两个不相交的脚印,因为某种事情交在一起,但却无法长久。
回了家。
房门关上的瞬间。
“啪!”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下一秒,唐佳脸颊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
她瘫倒在地,怀中抱着唐宇。
“贱女人!”
“狗东西,狗东西,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老孙的脸色异常狰狞,对着地上的身体不断拳打脚踢起来。
“结婚那天就没落红,我就知道你肯定有问题,你们一家都没安好心!”
唐佳没说话。
她依旧用围巾遮着脸,倒在地上,身体蜷缩着,面无表情。
疼吗?
但习惯了。
年仅一岁的唐宇,此时待在母亲怀中,那双懵懂的眼看向母亲。
他不知道母亲在想什么,她的表情传递不出心中任何一丝一毫的情绪。
就像死了一样。
唐宇只知道。
从今天开始。
他便再未见过父亲。
2月14日。
春节的晚上。
唐佳一个人默默的煮了一碗饺子,一个人坐在桌边吃着。
等到天色黑下,她才戴着帽子,用围巾遮着脸,在空无一人的路上走着。
“砰。”
她敲响一扇房门,门良久后出现一抹光亮,随即门缝被推开。
一张中年人的脸庞出现在了眼中。
这是唐国,他看到门口站着的黑影,沉默了好片刻。
最终,他抽了口烟,让开一个缝隙。
两人谁都没说什么,却好像说了什么。
自此以后。
唐佳便重新回到了这栋老宅里。
1992年,2月4日。
唐国搬家了。
他在春节当天,搬到了荒无人烟的农地里,在那支起一个简陋的棚子。
此时的棚子还算大,有三间棚子,唐佳和唐红各一间,老两口一间。
晚上。
大饭时。
一家人沉默的吃着,窗外哄闹的烟花仿佛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唐国脸上带着伤,他在外总会和一些女人打一架,这已经是时常发生的事了。
唯有唐红。
唐红长着很漂亮,穿着小裙子,尽管十分廉价,却依旧打扮的很漂亮。
她是个小女孩。
小女孩爱美,很正常。
此时,沉默的大饭边,年幼的唐红此时趴在窗户前,清澈的眸子倒映出绚烂的烟花。
1993年。
这一年发生了一点事。
唐宇还记得,那是在一个夏季。
夏季啊,那可真是太热了,城里的人会趁着哄闹的气氛,寻个阴凉处,举办个庙会,又或是一些其余的节日。
而乡下,会趁着这段时间收小麦。
唐宇记得,那是在一个小麦田。
“我和你妈去城里买点树苗,你们在家把麦子收了。”
唐国抽了口行旱烟,那宛若六十岁的面庞,骑着三路车缓缓向外而去。
唐佳沉默的点了点头,一旁的唐红撅了撅嘴。
其实她们的年龄差的并不算太大。
也就三四岁吧,但从外表看,却仿佛差了二十年。
下午收麦子的时候。
唐红悄悄的跑了。
市里有庙会,热闹的氛围对年幼的她具备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她在庙会玩的很开心。
但等到庙会散会,她心中又惴惴不安,一路走,心中一路发虚。
等到踏入那泥泞小道,看到地上的雨水后,唐红顿时惶恐至极。
下雨了。
这三个字,对收麦子的农民来说,杀伤力不可谓不大。
等她回家时,发现父亲已经回来。
他脸上又添了一道伤疤,此时沉默的坐在桌前,听到门开门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
“下午你收没收麦子?”
父亲只是一句话,却让唐红内心不断发虚。
恍惚间,她颤音开口道:“我我收了。”
房间内沉默半晌。
忽的。
“啪!”
唐国忽的拿起扫把,抽在唐佳身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没预料到。
唐红愣住了。
而也就是愣住的时间,唐国又打了十余次,唐佳脸上,身上,就连那满是老茧,粗糙的手上也全是淤青。
唐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哭了,连忙趴在父亲身上。
“我没收,我没收,对不起,我没收!”
母亲在拉架,唐红在求。
但唐国的手依旧没收住,唐佳沉默着,什么话都没说,任由棍棒加身。
片刻后,唐国双眸赤红,将手中扫把丢掉。
忽的,他又猛抽自己的脸。
“啪!”
清脆的声音不绝于耳,唐国一下一下,接着又一下,使劲抽自己的脸。
他扇的很响亮,仿佛打的不是别人。
直到良久,他才停下了手。
一家人都在哭。
年幼的唐宇,母亲,唐红,只有唐佳与唐国没哭,只是沉默着。
唐宇不知道为什么要打母亲。
他觉得应该是麦子或许是麦子最好是因为麦子。
唐国次日去了一趟市集,他买了一身裙子,号码是大女儿要穿的,又买了些肉食,都是些平日里吃不到的。
东国的父亲总是如此。
他们总是存在一种别扭的尊严,永远不会用最廉价的口头前去道歉,而是用一些别扭的方式。
他觉得,或许这样,对方能稍微原谅一下自己。
当唐国提着一扇猪肉。
当唐国拿着一身裙子回家时。
他发现。
门口站着一堆警察。
唐国走上前,村长看着他,嘴唇蠕动片刻,道:
“你闺女死了。”
唐国愣在原地。
“啪!”
手中的猪肉掉在地上。
1994年,2月8。
这是唐宇即将要吃的第四顿大饭。
从上年开始,他便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取而代之的是唐红,对方总是看着自己流泪。
唐红身上没再穿裙子,白嫩的双手此时也遍布老茧。
她穿着胶鞋,耐磨的牛仔裤,此时坐在桌边,沉默的吃着什么。
唐国成了个哑巴。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听他说过一句话,他成了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又好像不一样。
大概是因为
9号,除夕节前。
当唐国带着所需要的馅料,推开房门时,看到了自己的发妻。
对方吊在了横梁处。
唐国推开门便是这幅场景,他抱着妻子的尸体,瘫倒在地上,整个人不断掐着对方的人中,满脸手脚无措,双目充满茫然与迷惘,不断抱着妻子的尸体。
这是最为特殊的一顿大饭。
或者说,这是吃席。
葬礼很简陋,没请村里人吃饭,只是找来几个亲戚。
亲戚没敢说话,葬礼很是安宁。
之后是第五顿,第六顿,第七顿大饭。
唐红对唐宇很好。
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任何她能得到的东西,全都塞给了唐宇。
她和之前几乎成了两个人。
不再去庙会,也不再将自己打扮的漂亮。
终日忙活在农地里。
她很喜欢干活。
一天的劳累会比其余人几天都要多,哪怕干到力竭,稍微休息片刻便也会继续干。
那年没割的麦子她一直在割。
两亩地的麦子她割了近十年也没割完。
原本苗条的女孩,在农地里逐渐成了臃肿的身材。
娇嫩的皮肤变得粗糙。
漂亮的长相逐渐平凡。
她成了平凡而又普通的一个农村妇女。
唯一不平凡的是从未结婚。
本以为日子会这么过下去
直到。
“你们孩子这是自闭症。”
“是不是童年时间,受到了什么刺激?”
充满刺鼻味道的大楼里,唐宇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
身旁是手脚无措的唐国和唐红,面前则是个身穿白大褂皱眉的医生。
“什么是自闭症?”
“嗯一种心理上的病,一般分为天生的,如果他年少没遇到过什么刺激的事情,或许是天生的。”
听到这番话,唐红绝望了。
她抱着唐宇走出了医院,坐在路边,不断抹着眼泪。
心中那两亩麦田,一望无边。
唐国面色惨白,他脑子一片眩晕,蹲在路边抽着旱烟。
2003年,年初。
江三市内。
医生说外出游玩有助于自闭症的治疗。
于是,唐红带着唐宇外出了。
年幼的唐宇并不知道自己的病症是什么意思。
他只知道,从那天开始,自己就不断的变换所谓的医院。
唐红的生活也愈发的拮据起来。
某一日。
下雪了,世界一片白茫茫的。
唐宇站在雪地里,陷入到自我世界中玩的好不快乐。
唐宇忽的定住,他站在一个玻璃柜前,看着内部展出的一个玩偶,出奇的趴了上去,睁大眼睛默默看着。
唐红连忙去询问价格,但那几串数字却仿佛天文一般,压的她喘不开气。
不过穷人有穷人的办法。
她攒了点钱。
又去卖了血,换了点东西,将东西卖给小卖部后,终于凑够额外的钱,买下了这布娃娃。
当她拿着布娃娃前往医院时。
一个骨灰坛映入眼帘。
唐国不知道吃过多少次大饭了。
但距离上一世吃大饭的时间,好像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他记得,上次大饭
大概还是在唐红唐佳七八岁时,挂在自己腿上,随着自己前去拜年的时候?
那时候多好啊。
两个小肉团,很活泼,很温暖,一个个的别人看了都很喜欢。
那时候,他充满了干劲。
他料理农田,外出打工,挣了一堆钱,供两个女儿去上学。
那时候的饭吃着是真香啊。
不像现在。
有点苦。
“咔”
“咕噜”
2004年。
1月24日晚。
徐嚯站在简陋的棚子内。
他看着喝下农药的唐国,陷入久久的沉默。
外面烟花依旧在绽放。
这是双月村一些村民的烟花。
或许,其中一些人早就忘了几十年前的事了。
也是,无非一些说过的话罢了。
若是忘不掉
怎么会有天上如此绚烂的烟花呢。
"大饭·案"
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