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我打算高中毕业去巴西学沙排了。”
在暑假期间一次特别寻常的约饭中，日向翔阳踌躇着最终这样说道。
香取侑子原本欢快地咀嚼着食物的动作渐渐慢下。
两人一时陷入良久的沉默。
一直没得到回应的日向翔阳窘迫地咽了咽口水，把脑袋放低去观察她的表情，试探着问道，“你听见我刚刚说什么了嘛？侑子？”
香取侑子咽下食物木着脸，语气沉重，“听见了。”
“嗯……”日向翔阳按住了她拿着杯子不停颤抖的手，“放下吧，橙汁都要撒出来了。”
“这不重要。”香取侑子摇摇头甩开了他的手，颤颤巍巍地把杯子往嘴边送，灌了几口果汁后，她才觉得脑子可以重新运转了。
“没事吧侑子？”日向翔阳眼含担忧地问道。
“没事。”香取侑子转头对上他焦急的眼神，眼眶含泪，“我只是没想到我会就这么简单地被甩了！”
“！！！什么呀！”日向翔阳大惊失色地解释着，“我不是要和你分手啊！我们25岁还要结婚的！”
“原来不是以异国恋会很辛苦的理由提出分手么？”听出他完全没有要分手的意思，香取侑子稍微松了口气，然后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那是去巴西哪里啊？什么时候去，要去多久啊？”
“里约热内卢。”日向翔阳认真地答道，“白鸟泽的鹫匠教练帮我联系了他之前的学生，毕业后先准备一年，然后就是两年在里约的学习。”
“这样啊……”香取侑子低头晃着玻璃杯，控制着里面的橙汁晃晃悠悠的但是没让它们撒出来。
可以不走吗？她其实很想这样说，但是她知道他做出的这个决定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所以，她根本没办法说出泼冷水的话来。
哪怕关系再亲密，她也不能阻止他的成长。
“我和你一起去巴西……”香取侑子顿了顿，有些底气不足，“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我确实是不可能和你一起去……”
她并不是一个会对未来有详细规划的人，但是和朋友经常提及到毕业以后的事情，她也不可避免地会对之后的事情有个大概的计划轮廓，但是不管怎样设想，她都没有想过要出国的事。
“我知道的。”日向翔阳歪着头直盯着她温温柔柔地笑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我不想你为了我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决定，而且你一直都想考东大不是么？叔叔阿姨也很期待你被东大录取，我不想你为难的。”
“而且陌生的环境、语言、气候风俗，如果只是为了陪我就这样草率地出国的话，侑子会很辛苦的。”
“那你呢？”香取侑子不服气地与他对视，毫不客气地反问，“你连英语都学成这个鬼样，葡萄牙语对你而言只会更难，到那样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光是和人交流都很难了吧？”
“我知道，但是我有必须要去的理由啊。”日向翔阳笑着揉着她的脑袋，“不用担心我的，侑子。”
看着他甘之如饴的笑容，香取侑子强忍着一瞬间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意，转过头故作不在意地说着，“不就是去两年……等你回来了我都还没毕业呢！”
“而且平时也可以打电话，视频什么的，我、我放假了也会飞去看你的，我才不会想你……”她越来越小声，最后细若蚊蝇道。
看着她憋着眼泪又假装强势的纸老虎样，日向翔阳附和着点头，“是呀，两年很快就过去了。”
“所以，不要哭了好不好？”日向翔阳伸出食指轻柔地拭去她眼尾滴落的泪水，放软了嗓音，“我又不是明天就走了，现在才二年级呢，还早呢。”
“我才没哭！”香取侑子虚张声势地瞪了他一眼，“只是眼睛进沙子了而已！”
“是是是。”日向翔阳笑道，“要我给你吹一下眼睛吗？”
“不用。”香取侑子吸了吸鼻子，强装镇定道，“等会儿给我买冰淇淋！”
“不许不买！我这个夏天都还没吃过！”
“好好好，等下就去吃好不好？”
伴着聒噪的蝉鸣，香取侑子吃到了这个夏天的第一支橙子味棒冰。
拆开包装，甫一暴露在高温里的冰棒升腾起了袅袅的水汽，哪怕牙齿被冻得寒颤，香取侑子也舍不得把夏日里的清凉囫囵吞下。
可能是想缓和气氛，一路上日向翔阳都在不停地说他最近身边的趣事，把她逗笑后才会短暂地停下和她一起笑。
吃完冰棍，香取侑子把光秃秃的棍子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翔阳。”香取侑子停住脚步轻声叫着他的名字。
“嗯？”日向翔阳同样停下，不解地看她。
正午的阳光斜斜的透过林荫洒在地面上，有斑驳的光晕错落地投射在她的身上，仿佛是加上了一层柔光的滤镜，她此时的笑脸也显得温柔得不可思议。
“你一直都是个满分男友哦。”她认真地捧着他的脸颊，看着他的眼睛，“不用这么费尽心思地哄我的，我会乖乖等你回国的，但这不仅仅是因为我愿意，也是因为你值得。”
“我也会好好学习做一个满分女友的。”
日向翔阳怔愣着睁大了眼睛，片刻后笑得像此刻的艳阳一般炙烈，“不，你已经是个超满分女友了！”
翌日，香取侑子打着一起做暑假作业的名头来到了九条麻美家。
恋情问题实在不好意思和爸妈说，所以心里一时难以抑制的苦闷还是只能找小姐妹倾诉了。
“所以你高中毕业要开始异国恋了？”九条麻美rua着家里傻狗的软耳朵问道。
“嗯。”香取侑子专心致志地吐着西瓜籽。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和他分手呢。”九条麻美匪夷所思地看向她，“没想到你还挺专情的。”
香取侑子顿时觉得嘴里的西瓜没有那么香甜了，她忍不住反思，“是我做了什么嘛？让你觉得我会是个薄情的人？”
“对哦，为什么我潜意识里会把你当成一个不把感情当回事的人呢？”九条麻美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想不出来理由后又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不过他都到要出国这种地步了，看来是国内实在找不到门路了？”
“不过说起来，异国恋会很辛苦哦。”九条麻美继续说道。
“我还好吧，他更辛苦。”香取侑子垂下眼眸，看着被啃得没剩多少红壤的西瓜眼神晦暗不明，“都还没成年，就要在陌生的环境里一个人摸索着前行，怎么想那段日子都会很难过。”
“诶——”九条麻美拖长了语调，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你心疼他了？”
香取侑子继续默默吃瓜没有说话。
“你这不仅仅是陷进去了啊。”九条麻美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你这根本就是被他套牢了！”
“反正就只是等两年而已，很快就会过去的，而且我家在里约有一家酒店，我放了假过去住也方便。”香取侑子闷声说着，放下了吃剩下的瓜皮。
“那万一……我是说万一哦，以后你们分手了，你会后悔现在不干脆地和他分手么？”九条麻美犹豫着最终还是问出了自己超在意的问题。
“有什么可后悔的呢？不管以后怎样，他现在给我的美好回忆都是真实存在的啊。”
“他满足了我对男朋友的全部幻想，温柔体贴，会脸红害羞可爱到不行，从来不会带着负面情绪和我相处，对我说的每一句话，也只有夸赞，从来没有说过我什么不对。”
“他确确实实是个二十四孝好男友，哪怕以后我们没有走到最后，我也不会后悔当初和他在一起。”香取侑子抱住膝盖，脸上是柔软惬意的笑容。
“这样啊。”九条麻美看着她，抱紧了怀里挣扎的狗子，叹息道，“唉，这就是青春啊！”
救命，听她这么一说，自己也好想找男朋友啊！
等等，她一开始是说来倾诉烦恼的吧？怎么好像现在在秀恩爱一样？！
九条麻美皱着眉头，低头看着怀里呜呜叫着和自己对视的傻狗，有一瞬间陷入了莫名其妙的自我怀疑。
“青春什么的……说得你多老一样……”香取侑子嘀咕着，转头看向窗边的老树放空自己。
挺拔的树干停歇着数只不知疲倦日夜歌唱的蝉，枝繁叶茂的枝丫挡不住那热辣的日光，哪怕偶尔有风吹进来，那也是燥热的，拂过窗前的风铃引得一阵叮叮当当作响。
香取侑子又回想起了昨日万里无云的晴空，甜酸清爽的可口棒冰，身旁的恋人眼波流转间传达的浓情蜜意，被拥在火热的怀里交换的凉丝丝的带甜味的吻。
所有与夏天有关的美好记忆里，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帧画面都是无法复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