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糟心
尽管心中早已有所预料，但真正面对这个结果时，沈柠的心情仍然难以抑制地沉重起来，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心头一般，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萎靡不振。
“这个李娇娇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呀！真想不到她竟然会干出这种事！”张秀兰义愤填膺地说道。
她也是没想到，李娇娇竟搭上了陈家儿媳妇，还多给了一百块，也不知道哪来的钱？
回想起李娇娇小时候那副乖巧可人的模样，总是紧紧地跟在她家柠柠身后，身形瘦小得令人心疼，明明年纪稍长一些，可看上去反倒比柠柠更小。
当时日子苦，很多人都吃不饱，沈柠常常瞒着大人，将自己的小饼干悄悄分给李娇娇吃。
对于这一切，张秀兰心知肚明，但并没有过多干涉。
然而自己当初的怜悯之心竟换来一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沈柠深知，如今的李娇娇已然不再是往昔的李娇娇。
“李家也是，太不像话了！就算不顾及我们两家往日的情分，但好歹同在一个大院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么能干出这种缺德事呢？这下是彻底看清他们了！从今往后，和这种人少来往！”张秀兰愤愤不平地谴责着。
“妈，您消消火，别气坏了身子。”沈柠劝慰道，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此事因她而起，她会谨记，如今的李娇娇，已非她记忆中的玩伴了。
“怎么啦？在楼道口就听见你扯着嗓子大声嚷嚷，柠柠惹你生气啦？”沈建国和沈诚两人前后脚迈进家门，沈建国略带困惑地朝着张秀兰问道。
“可不就是嘛，妈，啥事儿能让你气成这样啊。”沈诚也嬉皮笑脸的凑到张秀兰跟前。
张秀兰见他俩回来了，情绪愈发激动起来。
一边手脚利落地清洗着青菜，心里盘算着炒个小青菜配着虾一块儿吃，一边嘴上说个不停，满是鄙夷地对沈建国道，“还不是李家干的龌蹉事！他家闺女前些日子还寻死觅活非闹着要下乡，结果今儿个突然又说不去了。
“我跟桂枝一打听，才晓得原来昨个傍晚，李家就揣着六百块钱，给了桂枝的表侄媳妇，把临时工的名额给定下了。”
“我看那个丫头从始至终根本就不想下乡，只是她家里没有工作给她，这下正好有一份临时工的工作，她也就不用下乡了。可怜我们柠柠，还把她当成好朋友！”张秀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沈柠。
沈柠同样感到十分委屈，毕竟在做这么荒诞的梦之前，她不过是一个有点娇气的女孩子罢了，哪能料到有朝一日如此荒谬的事竟会发生在她身上。
“什么？李娇娇抢走了柠柠的工作！她不是一直跟柠柠关系很好吗？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沈诚满脸惊愕地说道。
不怪沈诚震惊，毕竟大家都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即使平日里偶尔有些小摩擦，但也都是小打小闹。
这事做得确实过分了。
“以前也没看出李家丫头会做这种事，也不能怪柠柠，谁知道柠柠跟她说了，她会去抢柠柠工作。”沈建国说完，也是一脸郁闷。
“是啊，别说你，我都没看出来呢。”张秀兰附和着沈建国的话说道。
只见她将青菜放入锅中，随意翻炒了两下，便迅速起锅装盘。
“好了，不聊这些糟心事了。”张秀兰一边盛着饭，一边招呼着沈柠过来帮忙端碗拿筷。
“柠柠，你这手艺也太好了！”沈诚早已被弥漫在空气中的香气馋得不行，此刻一看屋内紧张的气氛有所缓和，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发自内心地夸赞起来。
“可不是嘛，没想到我们家柠柠居然还有一手好厨艺。”沈建国同样对女儿的厨艺赞不绝口，他们已从张秀兰那得知香辣虾出自沈柠之手。
不得不说，这道虾鲜美至极，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辣味，而黄瓜则更加脆嫩爽口，轻轻咬上一口，丰盈的汁水充满了整个口腔，顿时满口都是清新的瓜香和鲜辣的酱汁，令人食欲大开，就连手中的白米饭比往常都可口了不少。
于是，一家四口就着沈柠烹饪的黄瓜和虾大快朵颐，将汤底都拿来拌饭吃了个干净，还一脸意犹未尽。
…
夜晚时分，张秀兰躺在床上，心中憋着一股闷气。
对着身旁的沈建国抱怨道：“我早就跟你说，李家丫头事事都喜欢跟柠柠较劲，像这样的孩子，我们柠柠要远着点，说不准哪天就因嫉妒害了柠柠。”
“可你不听，还说都是小孩子一块玩玩没什么。”
“这下好了，一坑就坑走了一份工作。”
在得知李娇娇拿出六百块，把工作定下来后，她一度想也多出一百。
要知道一百块钱也不是个小数目，可是普通职工好几个月的工资了。
可陈桂枝表侄媳不愿意，她钱都拿了。
而且跟李娇娇表姨还在一个车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今天还被好生吹捧一番，心里正美着呢。
除非沈家愿意再多出一百，她还可以考虑考虑
张秀兰被陈桂枝表侄媳的做法恶心到了。
七百块可不是小数目，按制衣厂临时工一个月二十出头的工资，要三年才可以挣回来。
等于三年就白干了。
她很犹豫，这还不如她把工作让出来呢。
陈桂枝也很不满，只说道了两句，她不能这样言而无信，公然加价。
那表侄媳就破罐子破摔，表示是她的工作，她想卖给谁就卖给谁。
事情就这样聊掰了。
沈建国抱着张秀兰，拍了拍她的肩膀，试图平息她的怒火，“是我看走眼了，那李家丫头以前看着也没什么心眼，而且胆子也挺小的啊。”
“明天早上我一定要在大院里好好说道说道，让大家都看看李家做的好事。”张秀兰越想越不甘心就这么白白被坑了。
“那是，李家敢做就要承担相应后果。”沈建国拍了拍张秀兰的背，附和着。
“唉，这次也算是买个教训，柠柠以后也会防着点别人。”事情已然发生，张秀兰只能如此宽慰自己。
沈建国轻声安慰道，“这些年来，你也很辛苦，退休后就在家好好休息，诚子年纪也到了，等结婚后有了孙子，到时候啊，你还有的忙咯！”
听到丈夫的话，张秀兰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想了想，也就没再说什么。
这一天受到的冲击太大了，隔壁的沈柠也辗转难眠。
在半梦半醒之间，她仿佛进入了一个朦胧的空间。
周围弥漫着浓雾，让人看不清方向。
隐约间，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轻声呼唤着什么，但那声音却模糊不清，无法辨认，她只能顺着声音的方向摸索前行，却始终走不到尽头。
突然眼前闪过一道亮光，沈柠定睛一看，前方竟悬浮着一本书。
书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重生归来，垫脚石是小作精》。
如此狗血的书名，却莫名地引起了她的兴趣，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翻开了书页。
随着阅读速度的加快，她完全沉浸在了书中的世界里，当她终于翻到最后一页时，整本书突然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之中。
若不是脑海中还残留着这本书的记忆，她几乎要怀疑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一个激灵，沈柠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喘着气，原来原来她是穿书了，不知是不是胎穿的缘故，这么多年没有出现一点异常，也没有丝毫关于过去的记忆。
在穿书之前，她生活在一个信息技术高度发达但却污染严重的e世纪。虽然不愁吃不愁穿，但严重的水污染与大气污染，使人类的寿命大大缩短，大多数人年纪轻轻便患上了不治之症，她也也未能幸免。
在化疗期间，她曾无意中点开手机推送的小说，或许是日子太过单调乏味吧，看到那与自己同名同姓的恶毒闺蜜兼炮灰角色时，便强忍着病痛将其读完了。
刚刚在那虚无之境应属于她的二次回顾。
书里描绘的场景，与梦里所见相差无几，只不过更加全面、细致罢了。
她甚至连恶毒女配都算不上，只是女主的对照组，甚至垫脚石而已。
李娇娇重生后，踩着她的肩膀，一步一步地登上人生巅峰，与男主恩爱到白头，龙凤胎儿女聪明伶俐，唯一的遗憾就是年少时的白月光。
而她无儿无女，花一样的年纪便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
七十年代的房屋，隔音效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稍微有些声响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隔壁王家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家中还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正处于精力旺盛、调皮捣蛋的时候。
沈柠待心情平复之后，才发觉窗外天色已逐渐泛起鱼肚白，听着外面的动静她也睡不着，索性就起了。
依对她妈的了解，她现在应正在一楼的洗衣池，向刘婶抱怨李家这事儿做得太不厚道。
刘家住在二楼楼梯右侧的第一间，沈柠每次下楼时都会路过刘家门口。
刘玉凤可以称得上是一位厨艺精湛，却又非常八卦之人。
而张秀兰就喜欢在闲暇之余，假借讨教烹饪技巧为名同刘玉凤八卦。
不得不说沈柠还是很了解张秀兰的，这不，张秀兰一大早起来连饭都没做，便匆匆下楼洗衣服，路过刘家门口时，忍不住伸长脖子呼喊道，“玉凤，要不要一起去洗衣服啊？”
“来喽。”刘玉凤应声而出，端着洗衣盆从她家出来，同时对张秀兰挤眉弄眼地打趣道，“今天还特意邀请我一起去洗衣服，莫不是有什么新的八卦呀？”
在不得空闲的时，每天早上去楼下水池洗衣服，便是最好的八卦时间。
于是，张秀兰绘声绘色地把整件事从头到尾描述了一遍，刘玉凤则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满脸惊愕之色。
等沈柠洗漱好，前往一楼水池找张秀兰时，不出所料的看到她果然在边洗衣服边抱怨，不过不单单是跟刘婶了，周围洗衣服的婶子都群情激愤，纷纷替张秀兰打抱不平。
沈柠看如此热闹的场景，默默退了回去，她还是回去帮忙做早饭吧。
“柠柠，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啊？昨晚没睡好吗？”沈诚正在门口洗漱，惊讶地发现他妹妹竟然已经起了，还是从外面回来的！
“哥哥，你醒了啊。”沈柠蹭到沈诚旁边。
“来让哥哥瞧瞧有没有黑眼圈了。”沈诚见状，嘴角微微上扬，故意打趣道。
“才没有呢，我早上瞧过了。”沈柠调皮的笑了起来，并告诉哥哥，“我刚刚看妈妈在下面洗衣服聊八卦，就想先回来做早饭。”
沈诚听后，默默加快了洗漱动作，“等我一会，我马上过来给你打下手。”
“好嘞！”沈柠应了一声，转身朝家中存放粮食的地方走去，目光落在一堆面粉和其他食材上，思考着早上做葱油饼。
挖出适量的面粉放入盆中，按食谱上，加入少许盐和油后，揉捏面团，面团就会变得柔软又劲道。
沈诚主动过来帮忙揉面。
面团被摊平后被油一煎，面饼就鼓起了，散发出阵阵咸香交织的味道，待到两面都煎至金黄酥脆，葱油饼就出锅了。
沈柠将烙好的葱油饼均匀地切成数块，整齐地摆放在餐桌上。
每一块都散发着热气腾腾的香气，令人食欲大动。
等张秀兰跟刘玉凤洗完衣服回家，刚踏上二楼，一股浓郁的香味便扑鼻而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使劲嗅了嗅。
刘玉凤心中暗自思忖：她家老刘做饭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这股香味绝对不可能是从她们家传出来的。嗯…难不成是从张秀兰家飘过来的？
仔细一闻，果然是从走廊右边飘来的香味。
“难不成还是你家柠柠做的？”
张秀兰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她们家柠柠做的！
沈建国一直保持着每天早上绕大院跑两圈的习惯，跑完回来，看到两个孩子忙碌地准备着早饭，他把卫生简单打扫了一下，静静地等待着张秀兰洗完衣服就可以吃饭了。
张秀兰走进家门，一脸欣慰地对沈建国感慨道，“我们家柠柠长大了。”
说罢，一股莫名的感伤也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