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敖包
我和方昊一直聊到了三点,他两瓶酒下肚,我至少喝了三颗鸡蛋,下酒菜还剩下一半。
“这菜要不给我打包吧?”
方昊直接把三个菜倒进了一个盘子,他把盘子塞进我手里:“走走走,赶紧走。”
我端着盘子三两步跑回了楼上,光头和陈志果然没睡,我一开门就看见这俩人裹着被子在床上蹲着。
“乌眼儿哥,你回来啦!”陈志看见我进门激动的在床上蛄蛹了两下。
“来,吃东西。”
我端着盘子进了屋,光头掀开被子就去搬床头柜,跟个类人猿似的。
“头子哥说你肯定要给我们带吃的噻。”
我们把床头柜放在两张床中间,他俩蹲在床上,我搬了张椅子坐在过道。
陈志先是扭头去另一边的过道往睡着的陈小花头上盖了个小毛巾,以防它半路起来捣乱,随后兴高采烈地蹲在床头柜边儿上。
“吃点儿狗剩看把你高兴的。”陈志明明三十岁的人了,但有的时候实在很像个小孩儿。
“啊?谁剩的?”他疑惑地扶了下眼镜腿。
他这个问题我一点儿都不想回答,“赶紧吃吧你!”
陈志的眼镜腿在打那个阿山的时候已经断了,现在被他换成了一根筷子,显得他越发朴实了。
“这是方昊做的嘛?味道真可以呢诶。”光头吃的嘴巴油亮。
其实也不缺这口吃的,但在不该吃饭的时候吃饭实在过瘾。
陈志眼镜又歪了,两手又沾了油,就用手腕扶了扶,随后突然冒出一句:“你们说……它活着没得?”
我和光头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大家都知道他说的“它”就是那个小怪物,我们甚至还没想到一个适合的称呼。
我边挑螺蛳肉边说:“可能吧,它们不算是人,没准儿命门也不一样,说不定它们有自己的办法治好它。”
陈志点点头不说话了,吃着吃着眼镜又歪了,他干脆直接把眼镜甩了下来,用胳膊蹭了蹭鼻子:“硬是不晓得咋个办…… 要是人真的能遭报应就巴适了噻。”
今晚过后,我们几个硬是在房间里窝了两天,什么都没干。
第三天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打开手机一看,十二点。
我走到卫生间刷牙洗漱,镜子里我的胡子已经冒出来挺长一截,黑青色的眼圈还是那么显眼,而脖子上的水泡也已经消下去了。
那天我不在的时候秦瑶他们送来了硼酸溶液和抗生素药膏,那蝾螈的毒性不算霸道,好转很快。
我刚刚洗漱结束,陈志和光头也开始转醒,我一看手机才发现秦晃早上十点就给我发了消息。
“你醒了吗?”
我直接拨了电话过去,他接的很快。
“喂?有啥事儿吗?”
“没什么大事儿,你们醒了下楼来说吧。”
我们三楼下楼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像第一见面时候一样坐在沙发上,清爽利落,而我们仨还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我们三个人挤在一张双人沙发上勉强坐下。
“什么事儿啊?”我靠在沙发扶手上托着脑袋,让刚抹完药的脖子晾晾,陈志和光头都是这个德性。
秦晃把手肘支在膝盖上,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样子:“我从地下河带回来的那个酒壶你们记得吗?”
我们三个点点头。
“我原本想着就算那些“穴居客”原本是人,但他们现在状态不可能做出奶疙瘩这种东西,极有可能地上的东西,早上拿着那个出去转了转,找到了这个酒壶的主人,他们说这里装的奶酒,是贡品,本来是用来祭祀的。”
“祭祀的?在哪儿祭祀?”
“在鸭泽湖敖包。”
我心下了然,鸭泽湖敖包是图瓦人很重视的一个祭祀点,现在正值秋季,也确实是他们祭祀的季节。
秦晃看了眼我的反应,试探着问道:“咱们去看看?”
我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这老小子坐不住:“看看看,你想看咱就看。”
想了想我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以后这种事儿你就别自己到处问了,我们可以找阿雅他们帮忙。”
这就像汉族家庭给自己祖坟摆了烧鸡,他把人家的烧鸡从坟头拿走以后挨家挨户问:“请问这是你家烧鸡吗?我捡到一只烧鸡。”
不是不行,但是很怪。
吃完中午饭我们就出发前往鸭泽湖,鸭泽湖位于喀纳斯湖东岸,和响泉隔岸相望,但是距离喀纳斯湖稍远,大概两公里左右,而且鸭泽湖所在的位置早年就是喀纳斯河河道的一段,只不过后来河道改道,留下了这么一片湖。
“嘞点儿景色安逸得很哦!”陈志仰着头深吸一大口空气,旁边的陈小花带着胸背,是陈志怕它被人当成本地羊给抱走喽。
鸭泽湖开阔宁静,附近不光有树木,还有草原和湿地,此时天光大好,景色确实怡人。
“如果夏天来的话景色也很好,夏天还经常有成群的鸭子什么的,有的人会专门挑有鸭子的时候来。”
陈志一听,若有所思的说了句:“鸭子?”
“鸭子咋啦?没见过啊。”我看他这个反应随口问了句,随后才反应过来。
这里是喀纳斯河的旧河道,说不准地下就有什么通道,那小怪物难道是经常在这儿追鸭子所以有这个习惯?
“那些贡品不会是它从敖包顺走的吧?”
敖包就在鸭泽湖西北岸边附近,是用石头堆成的露天建筑,在当地的习俗中敖包被“视之为神”,是很神圣的存在,各地的蒙古族建有各式各样的敖包,鸭泽湖这一处敖包乍一看是白色的,四周挂满了经幡和哈达,远远地就能看到飘扬的彩色绸带。
我们走到敖包附近,纷纷双手合十拜了拜,详细的习俗我们都不太了解,只能尽量表示自己的尊敬。
这敖包外圈摆着各式各样的祭品,大多都是羊肉、奶酒或者酥油什么的。
秦瑶目测了一下敖包和鸭泽湖的距离:“那个小家伙年纪不大敢上岸走这么远吗?蒙古族敬重山水自然,说不定也会在水里投放贡品。”
我也回头看了看:“他们就算是投放也是直接丢食物,没见过连餐具都扔进去的啊,这些依山傍水生存的民族都很爱护这些山山水水的,而且那船里的东西也不像在水里泡过的样子,再者就是,拿人家贡品这种事儿正常人类干不出来。”
陈小花总想往敖包边儿上溜达,陈志只能严防死守,边抓羊边问:“这个敖包啥子来头哦?咋个这么受欢迎喃。”
我找了个地方背对着敖包坐下,欣赏着鸭泽湖宁静的风景:“这个我只听阿雅提过一嘴,他们的老人说原本河湾处是不可以建敖包的,但是成吉思汗西征路过这里,在这个地方架锅煮水,后来大家就在这里建了敖包。”
秦晃站在我身边,两手插兜:“之前看他们的房子里挂着成吉思汗像,看来他们对他真的很敬仰。”
大家陆陆续续坐在我身边,我继续说道:“对,他们是发自内心的尊崇,喀纳斯的意思是大汉之水,老一辈坚信成吉思汗曾经喝过这里的水,鸭泽湖往下走,喀纳斯河这一段有三个河湾,神仙湾、月亮湾、卧龙湾,其中月亮湾河段,河水中有两个草滩,俯瞰很像两个脚印,他们说那是成吉思汗留下的,他后来还留下一支部队留在这儿了。”
秦晃若有所思:“那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掐着指头算了算:“按照他们的说法,七八百年了吧。”
“你还知道这里有什么和成吉思汗有关的地方吗?”
“这个啊,还有一个,当地管一个地方叫噶当,用他们的语言来说意思就是‘皇帝居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