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凡火难烧
“哎，你们看，这火里面好像有个人。”
“你瞎啊，烧的是棺材，棺材里面不躺人，难道躺你？”
“不是啊，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见白事了，以往棺材里面放的都是骨灰盒，怎么这个棺材里的是个人？”
这些被赵广进找来的壮劳力都是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就算是最大的，也没和我差上一辈。
就算是这穷乡僻壤的，火葬改革比较晚，但对我对他们来说，棺材里放尸体，也都是出生之前的事了。
他们对棺材里面躺尸体感觉到奇怪很正常。
“咳咳！”
赵广进猛地咳嗽两声，止住了那些人的窃窃私语。
可看着在火里仍然完好的尸体，他有点站不住了，悄悄靠近季叔：
“陈先生，这是什么情况？我还特地从农户家里买了不少晒透了的柴火，怎么不管用？”
“难道是柴火温度太低了，比不上火葬场里面专门烧尸的焚尸炉？”
季叔的脸色也不好看：“柴火的温度低是低了点，但烧尸体肯定够用了，眼下这种情况……再看看吧。”
柴火虽然多，但是火烧的更旺，没过多久，那些堆起来比人还高的柴火堆，就只剩下了扁扁的一层掺着黑炭的白灰。
白烟徐徐冒起，靠近仍然能感觉到不低的温度。
“小稷，你过去看看。”季叔顺手从旁边折了一根树枝给我。
我知道季叔想让我看什么，忍着炙烤脸部的高温，我用树枝轻轻拨弄那堆灰烬里最高的部分。
很快，赵老爷子的半边脸就从灰堆里显现出来，皮肤暗青，闭着双眼，不见半点损伤，就连头发和睫毛都完好无损。
完好的就像是赵老爷子在睡觉。
此时的我已经不是刚回来时啥都没经历的我了，以前看见这一幕，我说不定会吓得腿软。
现在看见这些，虽然还是有点被吓到，但我已经有能力保持冷静。
用树枝重新拨弄灰烬，把赵老爷子的脸盖上，我回头对季叔摇了摇头。
季叔叹口气，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意思，对赵广进说：“让他们都回去吧。”
“这事是不是完了？”赵广进有点松气的问。
刚才我翻看灰烬的时候是背对赵广进，有我遮挡，赵广进看不见灰烬里面他爹的脸。
季叔没回答他，继续强调：“让他们回去，剩下的事咱们谈。”
听到有“剩下的事”，赵广进脸一白，嘴角颤抖扯几下，便让那些壮劳力都回去，并承诺过段时间给他们工钱。
壮劳力们有点不满意，但想着赵广进允诺的钱并不少，念叨着晚点给就晚点给，转身就要往回走。
“别过段时间给他们工钱，现在就把钱结了！”季叔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赵广进还敢耍花招。
钱货两清是为了因果两断，这些人起了赵老爷子的坟，难保不被赵老爷子惦记，给了钱，断了因果，他们才安全。
“陈先生，一个一个转账很麻烦的，等我回城里之后，我让会计……”
赵广进还想狡辩。
季叔可不惯着他，现在要死的可是他，就看他是要钱还是要命了。
“小稷，咱们走，别管这个要钱不要命的家伙。”
“别别别……”赵广进终究还是害怕，“陈先生，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算是再麻烦这个钱我也得转给他们。”
说着，他特地拿出手机，一个一个的把钱扫给在场的人。
只是有两个人今天来得急，没有带手机，赵广进便把他们的账号给记下来，还特地给季叔说事后一定会把钱打给他们。
“陈先生，您看这个样子总行了吧！”赵广进笑着说，“那咱们接下来……”
“先别说接下来的事情，你先告诉我，你爹咽气的时候，你有没有在他的身边？”
季叔皱着眉头，像是猜到了什么，在寻求赵广进的确认。
“我爹咽气的时候……”赵广进微微仰头，一脸的回忆，“那个时候我在忙工作上的事情，我爹基本上都交给私人医生照顾，等我回去的时候，他已经咽气了。”
“果然……”季叔点头，“也就是说你并不知道你爹死之前以及死的时候被做了什么，是吗？”
赵广进点头。
“难怪，我就说这么点的时间内，这个养尸地就算是再厉害，也不至于把赵老爷子的身体养成不怕火烧的尸煞。”季叔看着那一堆灰烬。
“尸煞？难道这具尸体已经成煞了？”我问。
“现在还没有，只是差一点阴气的刺激，等到赵老爷子头七回魂夜，赵老爷子的魂儿回到这具身体，才会真正的成煞。”
听了季叔的话，赵广进就算不知道煞是个什么东西，也猜得出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陈先生，要不我再找人去买点柴火，要是嫌烧的不够旺，那就再浇上汽油，咱们把这个尸体再烧一遍？”
“咱们烧不掉这个尸体，那就去找能烧掉这个尸体的。”
能烧掉这个尸体的，自然就是在镇上火葬场的王金来了。
和之前拉那个活阴物一样，季叔慢慢的蹬着他的那个破三轮，拉着赵老爷子的尸体从村里一直到镇上。
可是到了镇上火葬场之后，火葬场的工作人员说王金来已经走了，走的时间正是那天我们找完他之后。
而且那个青砖垒成的炉子也被拆了——这不是王金来拆的，而是火葬场的工作人员觉得这个青砖炉在院子里面不太好看，拆了改成花坛了。
这下完犊子了，不仅人不在，连炉子也被拆了，季叔只能掏出手机给王金来打电话。
我没听清楚他们两个人在电话里到底说了什么，只知道最后季叔脸色奇怪的多瞅了我两眼，就又拉着赵老爷子的尸体回去了。
“没有烧掉？”
显然赵广进没有料到，我和季叔还会把尸体再拉回来。
“出了一些意外。”
季叔让人把尸体重新卸下来：“你去准备铜盆，清水，木架，麻绳，香烛纸钱若干。”
“既然火葬场那边已经不能烧尸体了，这边就需要想另外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