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又是梦魇
第二天,萧令宜没能起来上朝。
这实祁鹤安是从祁莲口中得知的。
彼时已是戌时,她正端着药碗想喂祁鹤安喝药。
祁鹤安自己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祁莲看着他,突然道,“听说太后昨晚病倒了,也不知是不是做了亏心事,才会如此。”
祁鹤安蓦地呛了一下,不由咳嗽起来。
“这么大反应?”祁莲拍了拍他的背。
祁鹤安怎么会看不出来,祁莲是故意提起试探他的反应。
他仿佛没听到般,皱眉道,“这药太烫了,下次放凉点。”
祁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转开话题,“药凉了会很苦。”
又过了一会儿,祁莲终于起身离开。
没过一会儿,房间的灯熄灭,陷入一片安静中。
拐角处站着的祁莲这才放下心,转身回了院子。
一个时辰后,侯府后门处有两个人闪身而出。
宿辰神色忐忑,“侯爷,你伤口还未愈合,太医让你卧床静养……”
“别废话。”
“万一被大小姐发现了,她不会放过我的。”
“那本侯现在发配你回北境当伙头军?”兜帽下被风吹起一角,露出祁鹤安棱角分明的脸。
“……我闭嘴。”宿辰做了个捏嘴的动作。
两人到宫门时,已经下钥了。
但禁军都认得宿辰的脸,他又递出令牌,禁军以为他奉指挥使之命有要事进宫,连忙开了宫门放他们进去。
他们尽量避开禁军巡逻,顺利地到了坤宁宫,又如法炮制地进去了。
这会已是亥时,廊下守夜的太监已歪着头睡着了。
宿辰轻轻推开门,没发出一丝声音。
“侯爷,我在外面等你。”
祁鹤安没说话,迈步进了殿内。
他运气很好,值夜的是乌苏。
他撩开纱幔时,乌苏听到声音醒来,还以为萧令宜醒了,睁眼一看却是个黑衣人。
她一惊,差点叫出声。
幸好祁鹤安及时扭头露出脸。
乌苏见是他,仍旧惊讶,她压低声音,“侯爷,您怎么会在这儿?您的伤?”
说着视线扫过他腰部,但被斗篷遮住,什么也看不见。
祁鹤安没有回答,只是道,“她怎么了?”
“太医说是气血亏空,那天得知您遇刺,加上小陛下高热,娘娘一夜没睡,加之先皇驾崩后殚精竭虑日夜忧虑导致的。”
说着,她抬眸小心地扫过祁鹤安的脸,却没从那张脸上看到担心之类的神色。
祁鹤安听她这样说,依旧面无表情。
沉默片刻,他才道,“你先退下。”
乌苏看了眼床上,萧令宜依旧睡着,她有些迟疑,“这不合规矩……”
祁鹤安冷冷扫了她一眼。
乌苏只觉得浑身一凉,她想到两人之间的纠缠,也不知怎么样做才是正确的。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是不会伤太后的。
犹豫片刻,她还是屈膝退下了。
殿内只余昏暗的烛光。
祁鹤安在床边坐下,手从捂着的腹部撤开。
他朝萧令宜伸出手,视线却落在掌心的红色濡湿上。
顿了片刻,他收回手在纱幔上随意蹭干净。
他先是轻触了萧令宜的额头,很烫,额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祁鹤安才注意到,坤宁宫里很热,不但地龙很足,殿内还额外立着炭炉。
可他记得萧令宜从前是不太怕冷的。
祁鹤安指尖顺着她脸颊的轮廓下滑,“是你吗?”
他低低的声音回荡在帷幔间,却无人回答。
于是他捏住了萧令宜的下巴。
片刻后,她似乎感到不适,缓慢地睁开了眼。
祁鹤安垂眸看她,清晰地从她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萧令宜睁眼看到祁鹤安的脸,她脑子一片混沌,轻轻呢喃,“又是梦魇……”
她蹭了蹭脸侧的手指。
也只有梦魇,他才会这样温柔地对她吧。
她声音很小,祁鹤安没有听清。
他凑近去听便没了声音,只有温热平缓的呼吸声洒在他耳侧。
祁鹤安抬头,她已经又闭上眼睡着了。
他盯着这张柔和恬静的脸失神了片刻。
她睡着的样子和从前很像,像到让他恍惚,这样的她,会是那个买通刺客想要杀了他的人吗?
若是。
他该怎么做?
倘若杀了她,凭借他如今的势力,未必不能与肃王一较高下。
省得被她利用个彻底,再一脚踢开。
这样的念头刚刚升起,祁鹤安的手指便已开始颤抖。
他甩开萧令宜的脸扭头不再看她。
“萧令宜,别是你。”
他声音低沉到了极致,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是威胁,还是祈祷。
他没有待太久,大约过了一刻钟便出来了。
乌苏已经把廊下的太监打发走了,自己守在门口。
见祁鹤安出来,她视线忍不住扫向殿内。
祁鹤安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担忧,内心不由冷笑。
他没精力再说话,转身离开。
出了坤宁宫,他身躯一软。
幸好宿辰离得近,连忙扶住他,“侯爷,你没事吧?”
祁鹤安苍白着脸色摇摇头,把整个身体都靠在宿辰身上,“回府。”
宿辰看向他腰间,见他捂着伤处的指缝已渗出了红色,他不敢再耽搁,搀着祁鹤安迅速往宫外走去。
第二日。
萧令宜巳时才醒来,这一觉睡得极为安稳,她精神好多了。
乌苏端来洗漱用品,“太后,昨晚……”
她不知道要不要提起昨晚的事。
萧令宜一愣,随后轻声道,“昨晚,哀家又梦到了……哀家是不是又说梦话了?”
乌苏顿了顿,摇了摇头,“没有,娘娘睡得很好。”
昨夜祁鹤安是私下来的。
既然太后自己都不清楚是梦还是现实,她又何必多说呢。
他们两人之间,能少些事便少些事吧。
私心里,乌苏是不希望萧令宜和祁鹤安多牵扯的。
她已是太后,和臣子牵扯多了,会有损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