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算术
李世民下了朝，和长孙无忌、魏征等人刚准备回两仪殿议事，就接到内侍的消息。
虞世南再次上奏请辞。
皇帝陛下有些头疼。
虞世南是文坛大家，是清流代表，如今朝廷正是笼络天下文人的时候，可少不了此人坐镇。
看着身体挺好的，怎么三天两头请辞呢？
内侍犹犹豫豫地说：“说是那小娘子，袁家二娘子，对虞大人不敬。”
李世民挑眉：“怎么回事？”
内侍：“是在堂上睡着了。”
李世民：“……”
说意外也不那么意外，感觉会是那小儿做得出来的。
不过弘文馆今日讲礼记，有虞世南讲释义，应当是精彩绝伦才是。
他捋了捋胡须，对几位近臣说：“随朕去看看。”
李世民带着几人浩浩荡荡去了弘文馆。
穿过两仪门，在太极殿的最东侧，就是弘文馆。
几人进到学馆，发现内园的门外扒着一个老头，似乎正在偷听。
正是多次上奏请辞的虞大学士。
内侍上前叫他：“虞少监。”
虞世南挥手打断：“嘘——别吵。”
李世民挑眉，走上前去。
学堂前的园子里，那三岁小儿站在石桌上，正在激情发言呢。
“嗯嗯嗯，我一下子就算出来啦，都可简单可简单了呐！！！”
说完，小胖脸凑到李泰跟前，李泰连忙给她投喂了一块绿豆糕。
小家伙美滋滋嚼了几下，又把小胖脸凑到尉迟宝琪跟前，尉迟宝琪配合地给她喂水。
像是一只小狸奴，吃饱喝足舔舔嘴，旁边还有当朝皇太子笑眯眯给她打扇。
排场别提多大了。
李世民：“……”
他正欲上前，被虞世南一把拉住：“等会儿！”
视线不离前方，根本不知道自己拦下的是大唐天子。
那头一名年轻的学士拿着《九章算术》，刷刷翻了几页，高声问：“今有七人，分八钱三分钱之一。问人得几何？”
大家都看向袁圆。
长孙冲正要给小娃子翻译，袁圆已经说出了答案：“每个人都有一钱二十一分钱之四！”
学士木然点头，少年郎们发出惊叹声。
扒在门外偷看的虞世南也赞叹不已：“堂上林学士特地为她讲了一刻钟计数，然后仅仅教了三题，三题啊，让那孩儿摸清了算法，便再也没有能难得住她的了。”
“怪不得圣人说此女有天赋，原是数术上的天赋。”
他早上被气到，罢了课，换成教授算学的林学士来。没一会儿就听说新来的小童异常聪慧，忍不住过来偷看。
从课上到课下，这孩子解了十几题了，一题都未出错。
当真是天赋过人。
“可惜年岁太小，不通文史。”
“不不不，是完全排斥文史！”
没有人会在他虞大学士的课上睡觉，如果有，那一定是讨厌儒家经史，肯定不是他讲得不好！！！
感慨完，他看向旁边的助教……咦，怎么换人了。
他大惊，连忙行礼：“见过圣人。”
后头的几位近臣看了一出戏，此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长孙无忌叹气：“听闻虞公被那小儿气着，圣人特地带我等前来探望，不想……”
房玄龄摇头：“圣人原想让虞公收了那小娘子当弟子，现在怕是不成了……”
虞世南大惊，那么好的苗子……
可他的长处确实也不在算术一道。
虞大学士很勉强地说：“确实有那更合适的老师……”
李世民突然想起好友刘文静给他推荐的一人，名叫李淳风，虽然年轻，但对算学很是有一番研究。
又看了眼那天真稚气的小女童，摇摇头，不急。
他对虞世南说：“她年岁尚小，尚未正式启蒙，还需劳烦虞学士多多教导。不通文，又何以学算学？怕是连题都读不懂。”
虞世南点头应是。
这时，里面的人看到门口的李世民，纷纷下跪行礼。
“见过圣人。”
李世民走进园子，见那小女童蹲在石桌上，正鼓着小胖脸嚼糕点呢。
别人跪下了，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还发出“啊呜啊呜”的声音，可见正奋力与那糕点搏斗。
李世民说了声：“起。”
所有人站起身。
见到熟人，袁圆含含糊糊叫了一声：“二郎伯父！”
看到李世民身后的魏征，又叫了一声：“魏阿翁！”
又“啊呜啊呜”几下，终于把糕点咽下去了，连忙往尉迟宝琪的方向走了几步，对方赶紧给她喂水。
李世民有些无奈：“叫你来念书，你倒好，都念成弘文馆一霸了。”
袁圆笑成眯眯眼，边喝水边得意地扭扭小屁股：“阿兄们都可喜欢圆圆啦！！！”
少年郎们都笑了起来。
这时，外面一阵大笑声传来，接着是一道大嗓门：“虞公何故躲在门外？”
虞世南：“……”
他捂着胸口离开了，动作之利索，一点看不出来是个古稀老人。
尉迟敬德不明所以，大步进了内园，看到李世民，要脱口而出的大笑卡在嗓子眼。
“见过圣人。”
“见过太子殿下。”
他身后跟着程咬金和秦叔宝也同时行礼。
李世民看向他：“尔等这是……”
尉迟敬德已经上前几步，慈爱地看向袁圆：“这不是二娘子第一日来弘文馆嘛，我这做长辈的，散了朝就过来看看她。”
袁圆开心地叫他：“尉迟伯父！”
尉迟敬德咳嗽一声：“我比你阿翁还年长几岁，你叫我一声尉迟阿翁。”
主要这孩子叫魏征“阿翁”呢，他与魏征同朝为官，原本文官武官就相互看不顺眼，莫不是以后还得叫他一声叔父？那吵架还能吵赢吗？！
程咬金三两步走上前，声音震天：“哈哈哈哈你就是尉迟兄的小恩公啊，叫一声程阿翁听听。”
秦叔宝也温和地说：“我是秦阿翁。”
袁圆嘟嘴，唐朝的人际关系真的好复杂哦。
“尉迟阿翁，程阿翁，秦阿翁。”
她又转头看向尉迟宝琪，刚要说再喝口水，对方咳嗽一声：“那圆宝儿还是叫我一声叔父吧。”
总不能叫他父亲阿翁，再叫他二兄，不像话啊。
长孙冲连忙附和：“也叫我叔父。喏，我阿耶在那边。”
他可不能被尉迟宝琪占了便宜。
袁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个笑眯眯的中年人，正是吏部尚书，长孙皇后的兄长，齐国公长孙无忌。
她有些头晕。
李世民也头疼，他跟长孙无忌可是一辈的，那是他大舅子。
长孙无忌替他解围：“我与陛下比诸公晚生几年，就不与诸位同辈了。小圆宝儿，你叫我一声伯父即可。”
这些近臣里头，长孙无忌三十整岁，比李世民年长两岁，而其他人都已过不惑之年了，确实也是做阿翁的年纪了。
但原本一同打江山，都是称兄道弟以同辈相交，这下平白降辈，为了陛下他可牺牲了太多！！！
那些老匹夫不敢与陛下论辈分，但对他可没什么顾忌，可想而知他以后的悲惨生活。
果然，程咬金哈哈大笑，走到长孙无忌身边，搭上他的肩：“小侄啊，以后有何需求，尽可告知叔父，叔父必然会助你一臂之力！！！哈哈哈哈！！！”
长孙无忌黑脸：“……”
袁圆见大家都很开心，她也高兴地原地转了个圈圈：“那阿翁们，咱们一起算题吧！！！算术都可简单可简单啦！！！”
程咬金的笑声卡住。
其他人：“……”是时候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