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尴尬又内疚
四目相对的瞬间，叶君千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
叶珍珍向司机示意停车，随后跳下车来。
“爸爸，你怎么在这？”叶珍珍带着疑惑问道。
叶君千擦去额头的汗水，显然是累着了。
他支撑着自行车，仔细看着道：“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去家里看看呢？还有……”
叶君千一向注重自己的形象，提起猪这个词都让他感到不自在。
此刻，他却不得不面对女儿叶珍珍身上的异味，以及她与猪相伴的事实。
叶珍珍解释说，这是她新任务的一部分，昨天才开始的。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呢？如果我没碰到你，你就这样离开了？”叶君千问。
叶珍珍叹了口气：“我回过家了，只是站在家旁边的大树下，看着你们在开心着，我却不敢进去。我看见妈妈越来越漂亮了，姐姐依然光彩照人，爸爸还是那么有威严。而我，灰头土脸的样子，根本配不上这个家。我怕我回去只会给你们添麻烦。”
叶君千听后，心中苦涩，尴尬又内疚。
叶珍珍接着说：“我也想做一个让家人骄傲的人，但现在的我做不到。昨天在餐馆吃了顿饺子，边吃边想，或许我再也回不了家，吃不到妈妈包的饺子了。也许，我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座城市。还好，至少姐姐还能让你们自豪，你们不需要一个像我这样的女儿。”
说完，她坚定地转身离去，不愿再多说一句多余的话。
叶君千看着她爬上了那辆破旧的车，那是他的女儿，从小到大接受良好教育，本该拥有美好未来的女儿。
“珍珍！”他急切地叫住她，放下自行车，拉住了她的手，将钱包里的钱一股脑塞进她的口袋，“去买点好的给自己，不要亏待自己。”
叶珍珍没有回应，只向司机喊了一声“开车”。
随着汽车启动的声音，她渐渐远离了父亲的视线。
这一次，叶君千没有追赶，因为他知道，即使追上，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他失落地转身，推着自行车走向家门。
经过那棵大树时，他想起昨天晚上，女儿就站在这里，默默地看着家人，却不敢踏进家门一步。
这一刻，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感到心疼。
妻子徐芳芳从家中走出，见他独自站在门口，好奇地问道：“老叶，你怎么回来了？不去上班吗？”由于她在文工团工作，化妆打扮需要时间，所以出门总是比叶君千晚。
叶君千转过头，目光扫过正准备出门的叶笑宁，心中五味杂陈。
看着母女俩穿上文工团的军装，脚踏小皮鞋，头戴军帽，手提皮包，显得格外整洁体面。这与不久前见到的妹妹珍珍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叶君千心里感到一阵刺痛，不愿再多看一眼，便推起自行车转身离去。
徐芳芳见状，嘴张了张却终究没能叫住他。
谁都看得出，叶君千对她们的态度明显不对劲，似乎对她们母女不满。
“妈妈，爸爸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对我们这样冷淡？他的眼神好像很不喜欢我们。”叶笑宁跟上母亲的步伐，不解地问道。
徐芳芳心中五味杂陈，感到无比委屈：“笑宁，你爸爸变了，他儿子要结婚了，我们母女俩好像成了多余的。这种再婚家庭，原来就是这么容易破裂。”
“妈妈，要不我们再给姐姐写封信吧？爸爸对她还是很听的。”叶笑宁提议道。
提起珍珍，徐芳芳的心情更加沉重：“早知道当时应该努力留住珍珍，凭什么她的两个哥哥不用去乡下，而我们的女儿却必须去？如果珍珍还在家，至少能帮我们看着你爸爸。”
“要是那时候他能多关心关心珍珍，我也不至于认为争取不到，就放弃了。每次想到珍珍，我心里就难受极了。她在乡下，过得多苦多累啊。”
叶笑宁没有说话，她心里明白，亲生与非亲生之间的差异确实很大。
若母亲当时真的尽力帮助珍珍留下，父亲可能会更坚决地让她们姐妹下乡。
毕竟在这个家庭里，她和父亲并没有血缘上的联系。
“妈妈，等我将来找到了好人家，我一定会设法让姐姐回来。”叶笑宁坚定地说。
徐芳芳点头同意。
她终于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女儿们。
另一边，叶珍珍轻轻摸了摸口袋中的钱，没有在小李面前清点。
虽然遇见了对自己并不友好的父亲，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吃亏。
她知道，她的丈夫沈从钧会理解她的选择，并且会支持她。
小李好奇地问：“刚才那个人是你爸爸吗？看起来挺有地位的样子。”
“嗯，他在海城武装部工作，都是为人民服务的人，没有什么高低之分。”叶珍珍淡淡地回答。
“叶知青，你这么有能力，为什么不想法回到城市生活呢？”
“其实我还挺喜欢乡村的生活，在这里为农民做事，我觉得很有成就感。”
小李叹了口气：“农村生活固然美好，但也充满艰辛。我希望将来我的孩子能够进城发展。”
“是男孩还是女孩呀？”叶珍珍笑着问。
“是个小男孩，现在已经两岁了。”
叶珍珍打趣道：“才两岁你就开始担心他的未来了。不用担心，我爸爸还算年轻，等你家宝贝长大了，我可以请我爸帮忙推荐他参军。在大城市里当兵，不就等于进城了吗？如果不是因为哥哥们年纪大了，我都想让他们去试试。”
小李听了叶珍珍的话，心里乐开了花。
他并不知道，不久后国家会实行改革开放，那时候年轻人的机会将大大增加。
他也想不到将来当兵的机会会比现在多得多，更不知道农民也有机会进城生活。
小李真心实意地把两岁儿子的未来寄托在了叶珍珍身上，觉得作为公社的小出纳，自己总算为孩子找到了一条出路。
“叶姐，你真是个大好人，今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小李感激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