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坏小孩，坐下！”
珍夜一手死死搂着塔纳托斯的脖子，一手指着萧难凉有些生气道。
“……”
萧难凉装作没听到。
他现在在想，怎么搞的啊。怎么在梦里头，姐姐都要这样保护这个冷漠的人渣啊，甚至不惜以自己的身体当做他的保护罩……
他好恨这个家伙。
过往的记忆模糊不清，他只记得，有一天，姐姐和往常一样说要去塔尔塔洛斯遛弯，还承诺会偷几个石榴回来给自己吃。
傻傻的少年以为姐姐很快就会回来，脑袋点得和小鸡啄米似的。
结果当过去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后，他才发现了不对劲。
这次的时间很长……最终因为没有了一直习惯着的姐姐陪伴在身边，萧难凉索性就坐在了个小院的门口，眼巴巴的望着远处的路，就这样盼啊盼啊……
不眠不休，坐在了小院的门口好久好久，直到院子里头的羊把小院的草和花都吃光，直到自己和姐姐一起养着的小动物们因为无人照顾和喂养，不是死了就是跑了……
真的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少年感觉自己都快变成一棵树了……
有一天，哐当一声。
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少年听见身后的小屋的动静，不由得大喜过望，一定是姐姐回来了！原来她是翻墙回来的呀，难怪自己在这门口等了这么久都没能瞧见……
并不是这样的。
是那栋小屋塌了。是那栋自己和姐姐的家，因为太长时间没有维护和打扫，经历了昨晚的那场狂风暴雨过后，小屋的屋顶塌下了一边……自己和姐姐的家，坏掉了。
一直坐在小院门口的，笨笨的少年这才总算是绝望的哭了出来。
她不见了……不要我了。
不……一定是那个家伙。
那个白色的，冷漠的男人……那个魔王。一定是他，把姐姐关在了他的城堡，让姐姐失去了自由……
在这段莫名浮现的记忆的加持下，原本在这几年的时间里头，只是觉得塔纳托斯这个老神棍有些烦人的萧难凉，此刻却恨不得把他的脑袋整个咬下，塞进嘴里嚼成一摊烂肉再吐出来……
就算是姐姐阻拦，自己也要泄愤……
“停下停下！萧难凉，难道你不听姐姐的话了么？！”
“……哧。”
“好啊，你想杀了我老公，可以啊。那就把我也杀死好了。”
珍夜搂着塔纳托斯，语气完全摆烂。
“反正姐姐对你来说也不重要了吧。没关系的，你就把我俩一起杀了泄愤吧。”
萧难凉闻言竟然突然捂着了自己的胸口颤抖了一下……
即便这只是一场梦，即便……即便眼前的人只是梦境中的虚妄，并非珍夜姐姐本人……
“……啊……啊……”
骇人黑色巨兽脆弱的坐在了原地，仿佛是血液一般猩红的液体，从那两颗闪着光的眼眶中溢出……
好伤心啊。
他明明是想要保护姐姐。他明明是想要除掉那些对姐姐不好的人。
好痛苦，好绝望……这只是一场梦，原本萧难凉只以为，这是一场任凭自己肆意发泄的美梦……
“……他，在哭？”
“他当然会哭。”
扎格列欧斯休息够了后，踱步走到了珍夜的身旁。
“你知道他都在想着些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怕他伤害塔纳，没有要把他说到哭出来的意思啊……”
“哎……够了，他应该不会再突然发疯了……总之，我们走吧。”
扎格列欧斯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发出呜咽声的骇人怪物。
血液般的泪水不断划过光秃秃的面庞。正因为扎格列欧斯已经完全理解了怪物的心，所以此刻他才会为他感到如此心痛。
……他的确不是个坏孩子。他只是以为，这都是一场梦。
继续做梦吧，哭累了，噩梦大概也就醒来了。
“那个……我把塔纳交给你，你带他走吧？”
“……那你呢？你不跟着我们一块走吗？”
“对不起啦……哈哈哈哈。下次吧。”
扎格列欧斯闻言瞬间露出了恶狠狠的表情。
“你！必须跟着我走！你知道塔纳有多想你吗？只是因为得到了一点点有关你的消息，他都能做到如此程度……见识到了这一切的你，莫非还想要继续和他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吗？！”
“……对不起。”
珍夜回以扎格列欧斯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妄图以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把他对你的爱给撇得干干净净吗？！”
“没有。”
“那你到底想怎样？你还要怎样玩弄他才会感到满足？告诉我，他对你所做的一切对你来说到底算是什么？你还是不愿意做出一点点，哪怕是当机立断拒绝的回应吗？！”
扎格列欧斯用近乎是威胁着的语气紧紧逼迫着珍夜……谁知，却突然听到了这女人吸鼻子的声音……
“……我……我也不知道呀，哈哈哈哈……讨厌……”
珍夜的双手不断擦拭着眼眶止不住的泪，脸上却绽放着最为明媚乐观的笑容……
“明明，明明是个好机会，就此死掉，不就好了嘛……可是我突然又有些不想死了呀……见识到了他对我的心意，我怎么还忍心，就这样死去呢……”
“你……”
扎格列欧斯感到诧异与震撼。
她明明难过得泪都止不住，笑得却还是这样好看……
“别管我了，让我待在这，你们离开吧，好不好？我怕我一会反悔呀。快走啊……求你了……”
“……珍夜。你说的，下次。”
扎格列欧斯最终选择不再多问这个伤心到有些可怜的女人了。
至少扎格列欧斯现在知道了……珍夜，或许比自己想象中的她，还要爱塔纳。
很快，扎格列欧斯肩膀扛着一个昏迷不醒的青年，同时手上还拽着三只不省人事的小家伙的尾巴走了。冥界神庙入口的大门，再度沉重的关上……
“……嘿咻，萧难凉？”
珍夜紧紧挨着还在呜咽着的怪物坐下，和他贴在了一起。
“……”
“很伤心吗？姐姐错了，不是故意要说伤害萧难凉的话的……你原谅姐姐好不好？”
“……”
“但是，你也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杀死珍韶的爸爸呀。”
“……嘎啊？！”
萧难凉原本还把脑袋埋在双臂之间呜咽，结果闻言突然就懵了……
珍韶的爸爸？！
“哈哈哈哈……果然，萧难凉，你见过珍韶了吧？是的，他是我，和塔纳的孩子……”
所以这个可恨的冷漠男人，原来是珍韶的生父吗？
等会，好像真的是这样的啊！以前萎儿和没吉儿都自称过是珍韶的哥哥，只不过都被珍韶一句随意的“我不认”给搪塞了过去……
“你很恨他吗？别这样啦……看在姐姐的份上，讨厌他也无所谓，但是以后别总是想着要杀了他好不好？”
“……”
漆黑的怪物低头木讷的望着憔悴的女人，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乖孩子。真听话。对了，萧难凉。”
“……吼。”
“你和珍韶，现在是朋友吗？这孩子现在，还是小南梁的样子吗？我那个时候，为了不让珍韶被塔纳给认出来，特地嘱咐了倪克斯要将珍韶当成女孩养呢……”
何止是朋友啊。
……已经快是情侣了。
名为未亡之魂的骇人怪物，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诶——你是不是喜欢他呀？”
“……嘎啊啊啊啊！”
啊！居然被一眼看穿了！
“哈哈哈哈……喜欢他的话，就和他在一起呀。姐姐完全不反对你们。你要好好替姐姐照顾他喔。”
“……”
萧难凉点头。
“好啦……你现在，不生气了吧？也不难过了吧？”
“呃——”
“那你现在，可以醒过来咯。”
珍夜踮起脚尖，笑眯眯的戳了一下怪物的脸蛋。
“醒来吧，把这一切，都当做是一场梦就好啦……快醒过来吧，回到你的……”
姐姐的声音，就此，逐渐变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