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文夫人息妫
公元前675年，楚文王被巴国军队打败后，转头去攻打黄国，取胜。于返回途中箭伤发作病逝。
其子熊囏（jian）即位，史称楚堵敖。
注：1【楚文王：芈姓，熊氏，名熊赀，公元前689年-公元前675年在位，在位15年。楚武王熊通之子。
公元前684年与息侯纠合，“伐蔡、虏蔡哀侯以归，已而释之”。大约同年又灭息置县。至此楚强。】
2【楚堵敖：《史记·楚世家》作庄敖 ，芈姓，熊氏，名囏，楚文王之子，楚成王同母兄，母息夫人，春秋时期楚国国君，公元前676年―公元前672年在位。楚成王即位后，“以熊囏未尝治国，不成为君，号为“堵敖”，不以王礼葬之。”】
楚文王的两个儿子，熊囏（jian）、熊恽（yun），都是文夫人息妫（gui）所生。
熊恽的才智比哥哥熊囏强，母亲文夫人比较喜欢二儿子熊恽，楚国人也都推崇佩服他。
熊囏继承王位，但心中却顾忌弟弟的才能和人气，所以总想找个理由把他除掉，以绝后患。但是因为熊恽的人缘很好，总有帮助他说好话的人，因此哥哥熊囏也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熊囏坐上王位以后，疏于朝政，贪图游乐享受，在位三年，没有取得什么政治成绩。
弟弟熊恽对哥哥的猜忌很是不满，私下里培养了许多死士。
终于有一天，趁着哥哥熊囏出门打猎的机会，突袭杀死了熊囏，并谎称哥哥是得了急病死的。
母亲文夫人虽然心里怀疑，但也不想深入追究，于是就安排各位官员拥立熊恽即位，史称楚成王。
注：【楚成王：芈姓，熊氏，名恽，公元前671年-公元前626年在位，在位46年。楚文王之子，母亲是息妫。公元前672年杀其兄楚堵敖而即位，公元前638年，在泓水之战中战败宋襄公，称雄中原。前626年，被太子商臣（楚穆王）和潘崇逼死。】
楚成王借口哥哥熊囏“未尝治国，不成为君，号为‘堵敖’”，也没有按照君王的规格礼仪安葬他。
楚成王任命自己的叔叔王子善，又称子元，担任令尹。
注：【令尹：楚国独设的官职，相当于宰相。】
子元自从哥哥楚文王死后，就有篡位的打算，而且还垂涎嫂子息妫，天下绝色美人，独守空房，岂不孤单寂寞，就想方设法想要与嫂子私通。况且两个侄子年龄还小，自己掌握权利，又是长辈，也没把他俩放在眼里。只是畏惧斗伯比正直无私，足智多谋，因此没敢太肆意妄为。
周惠王十一年，也就是公元前666年，斗伯比病亡。
子元这下就开始无所顾忌了，于是就在王宫的旁边，建筑自己的馆舍，每天歌舞奏乐，饮酒狂欢，就是想要挑逗文夫人的春心。
文夫人听到鼓声乐曲，就问随从人员：“宫外乐舞的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从人回答：“是从令尹的新馆舍里面传出来的。”
文夫人说：“先君时期，舞矛是用以习武操练，用来征服诸侯的，所以各路诸侯才能排队向咱楚国交粮纳税。现在楚国已经十年没有出兵进攻中原了，国家的威望也不如从前了。令尹不知道报仇雪耻，而且还拿乐舞来挑逗我，这不就是造反吗（先君舞矛以习武事，以征诸侯，是以朝贡不绝于庭。今楚兵不至中国者十年矣。令尹不图雪耻，而乐舞于未亡人之侧，不亦异乎）？”
有人将文夫人的话转告给了子元，子元感叹到：“一个女人尚且不忘征服中原，而我却忘了，我还是个人吗？不征服郑国，誓不为人！”
于是，统帅大军，带领战车六百乘，自己作为中军，斗御疆、斗梧扛着大旗为先锋，王孙游、王孙嘉为后队，浩浩荡荡，杀奔郑国而来。
郑文公得到楚国大军来犯的消息，急忙召集众官员商议抗敌之策。大夫堵叔说：“楚国兵势强盛，不可硬拼，不如讲和。”
注：1【郑文公：姬姓，郑氏，名踕（jie），郑厉公之子。公元前672-公元前628年，在位45年】
2【堵叔：郑国公族，大夫，被封于堵邑，今河南省方城一带，故称堵叔。是郑国执政大臣之一，与叔詹、师叔并称‘三良’】
师叔说：“我郑国刚与齐国结盟，齐国如果知道楚国侵略我们的消息，必然出兵相救，应该坚守待援。”
世子华，年少气盛，请求背城一战。
叔詹说：“我同意师叔的意见，坚守待援，楚兵粮草不济，不久就会自己撤退了。”
郑文公说：“楚国令尹亲自率兵前来，怎么可能无功而返，自动撤退呢？”
叔詹说：“历次楚国出兵攻打其他国家，还没有出动过六百辆战车的规模呢，子元操着必胜的信心，只是想要以战功俘获文夫人息妫芳心而已。想要取得胜利的，也必然会考虑失败的后果。楚兵如果到来，我自有退敌的计策。”
正商议间，探马来报：“楚军已经夺取桔柣关向前推进，现已攻破外城，进入纯门，将要抵达逵市了。”
注：1【桔柣：jie die，春秋时期郑国远郊城门名称】
2【纯门：郑国都城外郭门】
3【逵市：古代城郭内大道两旁的集市】
堵叔说：“楚兵已经逼近了，如果求和谈判不成，那就逃奔到桐邱暂时避一避吧。”
注：【桐邱：今河南扶沟县西】
叔詹说：“不用担心、少要害怕，我来指挥退敌。”
马上布置士兵埋伏于城内，大开城门，命令城中百姓神色如常、正常往来。
斗御疆带领前队先到，看到这个情况，心中疑惑，就对斗梧说：“郑国现在兵临城下还如此悠闲，必有诡计，诱骗我们入城，伏击我们。不可冒然进入，等待令尹来了再做决定吧。”
于是率领军队后退五里扎住营寨。
不一会儿，子元率领大军来到，斗御疆汇报城门口看到的情况。
子元亲自登上高处观察，忽见城中旌旗整肃、兵士林立，感叹道：“郑国的‘三良’，诡计多端，不可预料，万一进攻失败了，还有何面目面对文夫人呢？先打探一下实际情况，然后再做攻城计划吧。”
次日，后队王孙游派人汇报：“探到齐侯同宋、鲁两国，亲自率领大军前来救援郑国。”
子元大惊，对诸将说：“他们如果截住我们的退路，我们腹背受敌，那损失可就大了。现在我们已经攻打到郑国的都城门口了，也算是全胜了。”
于是秘密传令，人衔枚马摘铃，悄悄退兵，退回到本国境内，才大张旗鼓，高唱凯歌而还。
先派人向文夫人报告：“令尹全胜而归！”
文夫人祝贺，并感谢，说：“令尹真的能歼敌成功，理应该向国人宣扬，表彰功绩，再祭告太庙，慰藉先王。先向我汇报是为了什么呢？”
子元听说后非常惭愧。
楚成王熊恽听说叔叔子元不战而还，心中非常不满意。
却说郑国叔詹严加防守，到次日天明，看到楚军撤退，也不追赶。
忽然探马来报：“齐侯率领救兵果然前来救援，听到楚军撤退，就遣散各国军队，返回去了。”
众官员都佩服叔詹的智谋。
郑文公派遣使臣前往齐国致谢。
自此更加敬佩齐国，不敢再三心二意了，一心跟定齐国这个霸主大哥了。
再说楚国令尹子元自从率兵攻打郑国无功而返，内心不安，而篡位夺权的心思更加强烈了。就想着先把文夫人息妫拿下，先肉体占有，然后在从中取事。
恰好文夫人偶染风寒，子元借机进入后宫探病问候，还把被褥行李等生活物品带到后宫，住下不走了。分派家丁上百人，在王宫四周警戒保卫。
大夫斗廉听说后，闯入后宫，来到卧室，看见子元正对着镜子整理头发，责问道：“这里不是臣子梳妆的场所，请你马上离开。”（大夫斗廉闻之，闯入宫门，直至卧榻，见子元方对镜整鬓，让之曰：“此岂人臣栉沐之所耶？令尹宜速退！”）
子元说：“这是我们家的宫室，你斗廉管不着（此吾家宫室，与射师何与）！”
注：1【射师：斗廉，字射师。《左传》杜预注以斗射师为斗廉。】
2【斗廉：斗氏，名廉，字射师，春秋初期楚国大夫。按辈分来说应该是令尹斗伯比的弟弟或从弟，他为楚国早期的军事扩张立下了汗马功劳。】
斗廉说：“王侯的尊贵，就是亲兄弟也不允许与眷属私下交往。你虽然是先王弟弟，但也是臣子。臣子经过朝堂要下马、经过宗庙要小跑着走过去，把唾沫吐在这些地方都是大不敬的行为，何况进入卧室呢？文夫人寡居在这个私密的地方，男女有别，你难道不知道吗（王侯之贵，弟兄不得通属，令尹虽介弟，亦人臣也。人臣过阙则下，过庙则趋，咳唾其地，犹为不敬，况寝处乎？且寡夫人密迩于此，男女别嫌，令尹岂未闻耶）？”
注：1【通属：指家属互相沟通往来。】
2【介弟：尊称别人的弟弟。子元是楚文王之弟。】
子元大怒，说：“楚国的权利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还敢多嘴？”
命令家丁把斗廉双手绑住，拘留在庑下（wu xia，偏房里），不放他出去。
文夫人派宫女向斗伯比的儿子斗谷於菟（wu tu）传信，请他入宫靖难（平定叛乱）。
注：1【於菟：wu tu，古代楚国人把老虎称为於菟）】
2【斗谷於菟：斗姓，字子文，春秋时期楚国着名政治家。于楚成王八年-三十三年（公元前664年-公元前637年）担任楚国令尹，故称令尹子文。】
斗谷於菟秘密把这个消息汇报给楚成王，并联络斗梧、斗御疆及其子斗班，半夜率兵围住王宫，杀散子元家丁，冲入卧室，把子元砍死。
放出斗廉，一起来到文夫人寝室之外，告罪问安而别。
次日，楚成王命令斩杀子元全家，并宣判其叛逆谋反的罪状。
髯翁论公子元欲蛊文夫人之事，有诗曰：
堪嗟色胆大于身，不论尊兮不论亲。
莫怪狂且轻动念，楚夫人是息夫人。
这是公元前664年，即楚成王八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