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周惠王复位

    公元前674年。

    楚文王的死讯传到郑国，郑厉公听后大喜：“这下好了，楚国这个霸主死了，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叔詹上奏说：“常言道‘依人者危，臣人者辱’，我们国家现状是在齐国和楚国这两个霸主之间的夹缝中求生存，不是受到威胁就是受到屈辱，这可不是长久之计。我郑国先君桓、武及庄（郑桓公、郑武公、郑庄公），三代人都在朝廷中做官，所以才能够昂首挺胸，征服诸侯。如今周王室新王（周惠王）刚即位，听说西虢国、晋国两国君主都前去拜见，周王盛宴款待，又赐给白玉五对（玉五珏）、马三匹等礼物。您不如也去朝廷拜见周王，如果能够得到周王的信任，像先辈一样在朝廷谋个职位，那么即便是霸主国家，咱们也不怕他了（“臣闻‘依人者危，臣人者辱’，今立国于齐、楚之间，不辱即危，非长计也。先君桓、武及庄，三世为王朝卿士，是以冠冕列国，征服诸侯。今新王嗣统，闻虢、晋二国朝王，王为之飨醴命宥，又赐玉五珏，马三匹。君不若朝贡于周，若赖王之宠，以修先世卿士之业，虽有大国，不足畏也）。”

    注：1【新王嗣统：指周惠王继位登基】

    2【飨醴命宥 ：xiang li ming you， 互相敬酒。飨，盛宴款待；醴，甜酒；命宥，宽恕、赦免。】

    3【周惠王：姬阆（ji lang），周厘（xi）王的儿子，公元前676年-公元前652年，在位25年。】

    4【虢国：是周朝初期重要的姬姓诸侯国，前后有五个虢国。南虢在陕州、北虢在平陆、东虢在河南荥阳、西虢在今山西宝鸡。西周末年西虢迁至河南三门峡及山西平陆一带，与南虢合并。留下了“假途灭虢”、“唇亡齿寒”的千古遗训。】

    郑厉公同意了。

    于是派遣大夫师叔前去京城洛阳向周天子请示汇报。

    师叔回来汇报说：“现在周王室大乱。”

    郑厉公问：“为什么大乱？现在形势如何了？”

    师叔回答说：“当年周庄王嬖（bi）妾姚姬，称为王姚，生个儿子名字叫子颓，周庄王很喜欢他，任命大夫蒍（wei）国做子颓的老师。子颓喜欢养牛，曾经饲养了好几百头，都是亲自喂养，喂的都是五谷杂粮的精饲料，还在每头牛的后背上刺绣，称呼这些牛为‘文兽’。凡是出门游玩，随从都是骑牛跟随，肆意践踏田地庄稼。又暗中勾结蒍国、边伯、子禽、祝跪、詹父，往来亲密。周厘王当政期间，看在亲兄弟的面子上，也管不了他，由着他的性子。如今新王（周惠王）即位，子颓依仗自己是新王叔叔的身份（子颓恃在叔行），更加恣意妄为。新王讨厌他，就裁撤他的党羽，夺走了子禽、祝跪、詹父的土地。新王又因为要在王宫周边建设王室园林，就把临近王宫的蒍国的苗圃、边伯的房屋都给拆迁了。又因为御膳房石速做的饭菜不好吃，被革职了，石速也怨恨新王。所以五位大夫与石速一起造反，把新王赶出京城，拥立子颓即位为王（新王又因筑苑囿于宫侧，蔿国有圃，边伯有室，皆近王宫。王俱取之，以广其囿。又膳夫石速进膳不精，王怒，革其禄，石速亦憾王。故五大夫同石速作乱，奉子颓为君以攻王）。

    注：1【嬖（bi）妾：宠妾、爱妾】

    2【苑囿：yuan you，王室园林】

    师叔继续说：“五位大夫与石速一起造反，拥立子颓率兵攻打王宫，周公忌父、召伯廖力战不敌，保护新王逃走，先投奔苏邑，苏邑是先前周武王时代，苏忿生有功，称为苏公，封地在南阳。苏忿生死后，其后代被狄人控制被叛周朝。周桓王八年，王室用苏地置换我郑国临近京城的土地，所以苏子更加怨恨周王室。另外，卫侯朔也因为王室拥护黔牟抢夺君位而心怀怨恨。苏子拥护子颓，勾结卫国把新王赶走，拥立子颓即位。周公忌父战败，和召伯廖等人奉新王出奔于鄢（河南鄢陵）。五大夫等人尊奉子颓为王，人心不服。如果主公您能起兵护送新王（周惠王）归位，那将是万世功德呀。”

    注：【1苏：春秋时期周王朝几内邑名。今河南温县西南，亦称温邑。】

    2【苏忿生：周朝初期的人名。周武王时任司寇，有功，封采邑于温，故温邑改称为苏邑。其子孙后代居住于此。】

    3【南阳：古地区名。今河南新乡、武陟一带，靠近于温。】

    4【桓王八年：即公元前712年。周桓王是周惠王的曾祖父。】

    5【卫侯朔恶周之立黔牟，亦有夙怨：黔牟是周庄王之婿。卫国人废了卫侯朔而立黔牟，曾禀王命。】

    郑厉公说：“好！子颓懦弱，所依仗的无非就是卫国、燕国而已，五大夫也没啥力量，我先派个人去找他们谈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若能悔过反正，不动刀枪，岂不是更美？”

    于是一面派人前往鄢陵（河南鄢陵），迎接周王，暂时来到栎邑（河南禹州）居住。郑厉公在栎邑武装割据十七年，宫室规模环境都非常不错。另一面派人去京城送去劝降信。

    注：1【燕国：应为南燕国。北燕距离周、郑甚远。南燕故城在今河南延津县东北。】

    2【鄢国故城位于河南许昌鄢陵县城北9公里彭店乡古城村一带。据史书记载，在西周初期，鄢为妘姓之国，即古鄢国。由于受数千年自然和人为的改变，其原貌遗存甚少，仅存部分城墙】。

    劝降书曰：

    突闻以臣犯君，谓之不忠；以弟奸兄，谓之不顺。不忠不顺，天殃及之，王子误听奸臣之计，放逐其君。若能悔祸之延，奉迎天子，束身归罪，不失富贵。不然，退处一隅，比于藩服，犹可谢天下之口，惟王子速图之。

    京城子颓收到劝降信，犹豫不决。五位大夫劝谏说：“现在形势是骑虎难下了。哪有做了天子再退回去当臣子的道理？这是郑伯哄人骗人的话，不能听信他。”于是子颓就把使者驱逐出去了。

    郑厉公来到栎邑，拜见新王，然后率领大军，陪同新王袭击成周，拿到传国宝器，再返回栎邑。新王得到传国宝器，就代表着是名正言顺的周天子了。

    注：【成周：京城洛阳，象征王权的九鼎就放在成周城的明堂当中】

    这是周惠王三年发生的事，也就是公元前674年。

    当年冬季，郑厉公派人约会西虢公，商议共同起兵武力护送周惠王归位，西虢公同意了。

    周惠王四年，公元前673年，春，郑、虢二位君主，率领军队在弭会师。四月，攻打京城，郑厉公率兵攻南门，西虢公率兵攻北门。

    注：【弭：mi，河南密县】

    大夫蒍国慌忙进宫来求见子颓，子颓因为还没有喂完牛，不见！

    大夫蒍国只好假传命令，派边伯、子禽、祝跪、詹父登上城楼防守。

    京城百姓不服从子颓，听到周惠王回来了，欢声雷动，争相打开城门迎接。

    蒍国自刎而死，祝跪、子禽死于乱军之中，边伯、詹父被俘。子颓逃出西门，命令石速押送文牛为前队，可是，那些牛被饲养的太胖了，行动缓慢，很快就被抓获了。子颓与边伯、詹父一同被斩首。

    有诗叹子颓之愚云：

    挟宠横行意未休，私交乘衅起奸谋。

    一年南面成何事？只合关门去饲牛。

    又一诗说齐桓公既称盟主，合倡义纳王，不应让之郑、虢也，诗云：

    天子蒙尘九庙羞，纷纷郑虢效忠谋。

    如何仲父无遗策？却让当时第一筹。

    周惠王复位。

    这是发生在周惠王四年，公元前673年的事。

    周惠王赏赐给郑国虎牢关以东的地盘，后来又赏赐了鞶鉴；赏赐给西虢公酒泉的地盘，及无数的酒爵数器（惠王复位，赏郑虎牢以东之地，及后之鞶鉴；赏西虢公以酒泉之邑，及酒爵数器）。

    注：1【鞶鉴（pan jian）：鞶鉴，古代用铜镜作装饰的革带，引申为明鉴，‘前车之覆轨，后车之明鉴’之意】

    2【酒泉：春秋时邑名，地址待考。】

    3【酒爵数器：古代喝酒用的酒杯，前有倾酒的流槽，后有尖锐状尾，中为杯。就是很多高端的喝酒器皿。】

    两位君主谢恩，都回国去了。

    周惠王五年，公元前672年。

    陈宣公怀疑公子御寇谋反，把公子御寇杀了。

    注：1【陈宣公，妫（gui）姓，陈氏，名杵臼（chu jiu），陈国第16任君主。是陈桓公的儿子，陈厉公、陈庄公的弟弟。儿子，陈穆公。

    人物关系：老爹陈桓公，长子妫佗陈废公，次子妫跃陈厉公，三子妫林陈庄公，四子妫杵臼陈宣公，】

    2【公子御寇：陈宣公长子，已经立为世子。陈宣公有婢妾生子名款，欲立为世子，故诬陷御寇谋反。】

    公子完，字敬仲，是陈厉公的儿子，也称妫完，与御寇关系很好，害怕受到牵连被杀，逃奔齐国。齐桓公拜为工正。一日，齐桓公来到敬仲家里喝酒，喝到天黑了，就要求点上灯烛继续喝，敬仲推辞说：“我只是选定在白天喝酒，没有准备晚上的事情，所以不敢点上烛火继续喝酒到深夜（臣止卜昼，未卜夜，不敢继以烛也）。”

    齐桓公说：“敬仲太遵守礼教了”。

    赞叹后告辞。

    注：1工正：官名，春秋时期，宋、鲁等国设置，为掌百工之官。就是工程指挥部经理，管理各类施工队的官员】

    2【卜：大夫宴请国君，必须事先进行占卜，以定吉凶。此处可理解为选定。】

    齐桓公认可敬仲的贤能，把田邑这个地方赐封给敬仲作为采邑，后来，陈国公子完，妫完，也就是敬仲，被称为田完，就是后来的田氏之祖（桓公以敬仲为贤，使食采于田，是为田氏之祖）。

    注：【田邑：山东淄博市高青县，北靠黄河，南临小清河。古代称为青丘，夏商时期中国分为九州，高青县属于青州。出自“山东省政协文史馆”2022-7-27日“史海拾贝高青：千乘文脉绵长 黄河至此安澜”】

    之后的“田氏代齐”就是公子完的后代，势力壮大，把齐国的姜氏取代了，但仍称为齐国。

    同年，鲁庄公因为迎娶哀姜的事，与齐国大夫高溪在防地（山东费县费城镇东北方城镇北）相会。

    注：1【高溪：齐国的世家大族。高、国在两家周朝初期就担任齐国卿大夫，传世几百年，在齐国很有政治影响力】

    2【防地：山东费县费城镇东北方城镇北】

    这是公元前672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