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他不是我的男人
一晃几日过去了,春分在即,过几日就是“春祈礼会”的举办日,消息早就传遍坊间,百姓都知道皇城来了个不得了的神秘公子,承下了“春祈礼会”的办理权,包下了皇城以东的“区灵山”作为会场,这段时间都在布置着,雇用了一千多工人参与,不久之后,大家便看到一向莽莽苍苍,杂树葱茏的“区灵山”,在短时间内亭台楼阁拔地而起,高耸入云,此时又正直春天,雾蒙蒙的天气把楼阁遮蔽得如隐在云雾中的天上宫阙,一到夜晚灯火辉煌时,雾里的楼阁便金光隐隐,神圣的令人心生敬慕。
为了早日上山一睹成品的近容,皇城的百姓翘首以盼着,千盼万盼终于快盼到了。
却迎来令人失望的消息。
为了避免人流量过多,导致秩序混乱,那位钟离公子特拟一道告示,入场需交二十两白银,三日内交定,以便安排好座儿,这样就把很多人给筛下来了,二十两太多了,大部分人都付不起,皇城百姓好不懊恼,更可气的是告示旁还张贴了一张当日的活动项目,有抢花炮、新戏、天女撒钱、以及各种礼品大放送,看的人是心痒难耐,期待值拉满。
几日后,百姓们便见全城的高门显贵,富豪商贾都涌到“区灵山”看热闹,其中还有那位一向神秘,极少在虚事上露面的永宁府少主邢妱,这位女王储在坊间传闻里的形象和普通闺阁待嫁女一样,专注女红,寻觅如意郎君,谁能想到她另有才情,竟能左右大势,在龙庭易主后便声名大噪,她在坊间的人设崩塌了,谁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如今的邢妱出现更让百姓对礼会的好奇心涨到十分。
大家都围去山下看热闹,聚集了不少人,许多人想捧个运气,偷偷上山,谁想“区灵山”早有人把守各处路口,那个传闻中的女王储出现了。
邢妱将门贴给了守卫后正要上山,便有两人抬着篮舆到跟前问是否需要代步,邢妱问了一下,上一次山需要五百文,原是上官巽想到许多人养尊处优,经不住劳累,聘的许多轿夫。
邢妱好奇的道:“这五百文都是你们的?”
轿夫道:“交五十文给东家算场地费,剩下的四百五十文归我们,我们可占大便宜了”,邢妱点了下头,她是习武之人,便不需请轿夫,和蝶伶一路爬上山顶,路上遇到的人真不少,比肩接踵,甚是熙攘,这是她想不到的,毕竟二十两于普通人来说不算少。
邢妱上到山腰时,便清楚的看到这座山的形状,是一个小高坡中连着大高坡,上官巽在两个高坡顶上建了祈天的“祈天台”,“天台”旁是一座高五层的方型阁楼,红墙绿瓦,树木掩映,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高坡底下各有一个平坦宽的草坪,草坪宽广可容数千人,广场周围种满奇花异树,红、黄、橙、嫩绿色配合烟岚云岫,意境十足,只可惜人太多,美感有些折损。
邢妱今日穿了一身暗褐色飞肩服,头上斜簪着两支大长簪,英姿飒爽的站在雾霭之中,倒不失王者之风,正观赏着美景思索时,一声“永宁少主”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也让在场的人将目光都聚了过来,众人的表情均是难以置信,大抵是想不到这位钟离公子面子那么大,在此时,刑部令书叶一凡、户部令书钱有道、工部令书鲁承天、吏部令书叶一臻,礼部暂代令书立静凝,簇拥着迎过来问候客套。
这几人除了立静凝是本职工作外,其余皆是邢妱相邀而来的,目的是借这几人的光给上官巽撑门面,好方便他以后行事。
邢妱客气道:“多谢各位大人给我薄面”
钱有道脸上乐呵呵道:“少主相邀,哪能不来呢”,此时上官巽姗姗来迟也笑脸迎过来,身后跟着名动天下的伶人梅子青,她着一身云彩般的薄纱裙,步伐盈盈的飘在上官巽身后,大冷的天,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虽不及邢妱美貌,倒众人的好奇心,八卦心,是非心成了全场焦点,不多久就会成为轰动全城的谈资。邢妱心满意足的笑笑道:“甚好,不用花钱便能造势”
上官巽拱手道:“劳诸位大人大驾了,钟离易阳深表感谢”
“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钟离易阳”,几个年纪大些的官员看着眼前这丰神俊朗的男子,气质比在场的人都更胜一筹,便知道不是等闲之辈,加上劳动了邢妱大驾,瞬间意会到了什么,私底下没点私情谁信,他们脸上包含意味十足的笑容,谁也没说破。
这时立静凝这是个实诚人,缺心眼似的替他们把心里话说了,高声道:“怪不得少主亲临,今日的钟离公子比府上那日见到的更俊了……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看美人儿也难过英雄关,尤其是这般模样的,哪个女子不心动”
邢妱忙笑着解释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英雄另有佳人”,说完态度漫不经心的看向梅子青道:“我是个爱才惜才的,看不得明珠蒙尘,对钟离公子纯属赏识之情”,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倒让人迷糊这话的真实度。
她所说的佳人是梅子青,此时的梅子青听了她这番话,正笑的心花怒放,满脸幸福,上官巽却出神的看着她,想她就这样将自己推出去了吗……。
梅子青很是雀跃,惊喜道:“原来是你,你是永宁少主?当日在水镜台”,话到嘴边立马止住,脸上的惊喜之色更盛,邢妱只是疏离而又礼貌的笑道:“正是,久仰大名,梅姑娘”
看着两个绝世美人儿的互动,又看着上官巽的失态,便知道这两女一男有点复杂,钱有道突然向立静凝开玩笑道:“只要喜欢,什么墙脚挖不得,是吧立大人”,立静凝闻言,心领神会的“哈哈哈”笑了几声道:“你这老朽啊……说的好像谁都跟你似得……哈哈哈哈”,邢妱听着两人的玩笑,脸上的笑容渐渐敛起,气氛一下变得不对劲儿,几人顿时端回一本正经的态度,一时尴尬不已。
上官巽也笑起来,虽然知道他们说的墙脚是自己,却明知故问玩笑道:“谁是墙脚,是钱大人么?坊间传闻信不得,我还未有佳人,可不能绝我的桃花路呀”,梅子青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钱有道道:“钟离公子说的在理,坊间传闻确实不可信,这事儿得问问‘红叶堡’,是不是又胡乱编排了什么”,此时叶一臻很有眼力见的引出新话题道:“少主请我们这群老朽来一定有所图喽,我们到坐上谈”,邢妱笑脸盈盈,做了个“请”的手势,又对上官巽道:“钟离公子请”,一群人随引路人走到大高坡的看台,看台上早列好高座儿,坐在高位上往下看便能将脚下一切尽收眼底,而底下便是戏台子,可谓占了最佳位置。
梅子青不是同一类别,便坐在第二层看台,刚好与“红叶堡”的新当家周博言相邻,其他“青鸟院”、“尺素院”、“鸿雁院”的三位当家人也到场了,周博言见着梅子青耀眼夺目的走来,便气道:“这次造势可没你的事,你怎么来了,小心东家的处罚”,梅子青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懒洋洋轻蔑道:“这和你有何干?我乐意~你是怕这功劳被我分去一半吧……”
周博言有些怒意,冷哼一声道:“你真以为钟离易阳会喜欢你?我劝你清醒些”
梅子青气哼哼的干坐着,脸色紧巴,想着他手头上有自己这么多年的污点,若不顺从些只怕污点满天飞,到时候别说能得到钟离易阳,自身都难保,便不与他计较,然而她忍气吞声并未让周博言闭嘴,他轻蔑的继续道:“我听说这次‘春祈礼会’你被钟离易阳筛了下来?即便你舔着脸蹭他,他也没给你半点好处。这次上台可是能出大风头的,你看看来的都是些什么人,以后这台上的哪一个成了名角儿都会抢走你的风头,抢你的机会,抢你的票子银子”,梅子青依旧不语。
这时,邢妱几人已经走上最高的看台,看台一共分三层,最高十座儿,第二阶看台则坐着皇城有头脸的文人书生,商贾巨富,一共一百多个座儿,再往下一阶梯便是普通座儿,目测有两千位,三个看台由前后左右,四条长石阶从底连接至顶,上面还铺了红毯。
上官巽对几人道:“少主,诸位大人,都坐吧”,邢妱很自觉的坐到主位,又看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座儿:“钟离,坐这儿,我好随时听听你的解说”
上官巽客气向她拱手道:“还是诸位大人先坐吧”,几人见状,互通了下眼色,明白上官巽于邢妱的特殊性,都心照不宣的不去争那个座儿,互相客气一番后才坐下,叶一凡扫视了一圈,在上官巽一旁坐下。
此时离“春祈礼会”开始还有两盏茶的时间,平台上人已经落座,这次大会虽是邢妱坐镇,不过并不是主要人物,她能来主要为了给上官巽撑门面,好方便他以后的行事,所以实际礼会主持则是立静凝。
巳时一到,一声锣鼓敲响,几位身穿绿色的女子从对面山头飘过来,白色的长披帛旋绕于手臂,挽在腰间,众人惊叹的纷纷站起来喊“仙女”
仙女飘至“祈天台”,上官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上面,只听他宣布道:“春祈礼会开始,有请礼部令书立静凝大人代陛下为天下祈福”,邢妱和立静凝几人领着礼部的臣工登上祈天台。
祈天台是用汉白玉建成一座三层圆形天台,石坛高十米多,分为三层,每层十八阶,并有护栏,护栏雕有云龙图案,共五十四阶,上层坛面直径十五丈,中层直径二十一丈,下层直径二十七丈,上层台面大理石叫天心石,站在石上说话可增大音量。
台上已经备好一切,一大二小的铜鼎香炉,五尺大香,祈天用的三牲,应有尽有,只等立静凝念祝词,行大礼。
几人站好各自的位置,邢妱与立静凝并排居中,其他人居于其后,绿衣“仙女”端着托盘过来,邢妱从盘中取过一支绢本卷轴,打开道:“悠悠苍天,煌煌厚土,生日月之明,四季雨露,孕生万物,今立静凝代陛下为天下众生,黎民百姓,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念毕,邢妱与立静凝及在场数千人同时行跪拜之礼,三拜之后,由立静凝将香插入最大的香炉中,剩下两个小香炉由邢妱完成。
礼毕,众人回到原座儿上,观看由“水镜台”所排的大戏《祭春神》。
关于这场大戏的名字现在可谓如雷贯耳了,在场所有人都耳熟能详,早在一个月前“红叶堡”便疯狂造势,从伶人、戏服、道具、戏台效果各个方面向世人透露了它的精彩,把大家胃口都吊足了。
据“红叶堡”的消息称,这次《祭春神》以司春之神句芒为主角儿,句芒乃上古神少昊之后人,伏羲之臣,人面鸟身,主管草木生长凋零,所以“祭春神”有祈祷今年五谷丰登的意思。
这出戏由钟离易阳亲自编排,戏的表现形式与以往不同,不靠唱念做打表达内容,而是靠舞姿。
忙完了祭天祈祷,戏还没开始,大家都安安静静的等着好戏开场,不料意外发生了,台下几个壮汉突然窜到梅子青面前,为首的壮汉托着一个礼盒,将梅子青围住了,明眼人一看便知怎么回事儿,定是她的色迷或戏迷妄想一亲芳泽。
立静凝对邢妱道:“梅姑娘好像遇到麻烦了,这次礼会能来那么多人多亏了她,多亏她早早放出消息说会来捧场”
上官巽此时也注意到了台下的情况,但看看场的兵卒不知道被人墙截住,而一旁的周博言袖手旁观,一副乐的看她倒霉的样子,而她身旁的几个男人都被这几人凶神恶煞的气势吓退,有两个勇敢的冲上前为其解困被打退,梅子青被几个大汉逼的不知所措,惶恐至极,所有台上的人都紧张起来。
立静凝先指责叶一凡道:“你们刑部的人连基本预判都没有,难道不知道名气越大,遭遇危险的可能越高?”,叶一凡嗖一下起身,步履匆匆的走下第二看台,然而从最高看台到第二看台要走半盏茶时间,眼看梅子青要被截走,上官巽也顾不了多少,施展轻功,飞身跃入看台中,所有人静止一般惊讶的看过来,惊叹连连,想不到开场最出彩的表演是东家提供的,二十两银子值了。
立静凝缓缓走出看台边缘俯视下方,对邢妱道:“看来是真急了,原来钟离公子会武功”邢妱回到座上与蝶伶耳语了几句,蝶伶点头离开。
此时上官巽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壮汉的包围圈外,扒开步步靠近的壮汉,一拳凿到他脸上,其余几人迅速围了上来,只见几人挥拳打来,上官巽闪身躲开握住其中一只手,朝其肱骨一拳砸下,没几下便将其余壮汉打倒在地,利落干脆,连刚冲下来的叶一凡都不禁咋舌。
上官巽眼见梅子青吓得瑟瑟发抖,惊魂不定,有些过意不去,关切的问道:“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梅子青被刚才的情形吓得浑身发抖,直扑到上官巽怀中不住抽噎道:“好吓人啊……”,上官巽将她抱住,轻拍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叶一凡一脸冷漠,发生这样的事,太丢他这个刑部令书的脸,他走过来道:“没事儿就好”,于是招呼了几个人过来守在梅子青身边,又对上官巽道:“钟离公子,快开始了,回到坐上吧,少主还等着呢”
上官巽不自觉的朝那最高看台看去,但见她神色如常,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正与立静凝相谈甚欢,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梅子青是多么的令人感到温暖,他表现出难得的温柔道:“跟我上去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儿”,梅子青抽噎声更甚,仿佛付出终于有了一点回报一般,她是喜极而泣,娇娇滴滴的点了点头。
上官巽带着梅子青回到看台,半盏茶后,一声锣鼓敲响,《祭春神》正式开场,戏台上悠悠响起美妙的旋律,旋律单调沉寂,令人陷入独身于茫茫雪海的想象中,天地之间,唯我而已,在场的人都凝神屏气,深怕错过什么,不一会儿,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从山巅顺着一排连至山脚的钢丝滚下来,遮天蔽日,将白天变成黑夜,众人一下子便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正当众人惊慌害怕时,上方突然打入几束光照在戏台上,这戏台很大,比寻常戏台的要大几十倍,目测可容千人,眼见得雪花飘飘,耳听得北风萧萧,台上假山堆叠,地面是厚厚的积雪,一棵棵光秃秃树挺立在雪中,便是一幅单调的雪景。
戏台背景是一张极大的蝉翼纱,光打在纱上,照出连绵起伏的高山,山上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台下一片惊呼,纷纷表示头一次在戏台上见到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大觉神奇。
立静凝惊喜的连连点头,故意朝邢妱说道:“钟离公子的心思真是活络精巧,怎么做到的?”,邢妱倒不知他还有这方面的才能,便回道:“我也不知,也正好奇”,上官巽主动接话道:“只是利用了皮影戏的原理,将光打在蝉翼纱上,画自然就出来了”
“不错,不错”,立静凝又赞道。
此时戏台的蝉翼纱上不断的呈现一幅幅雪景,有残阳映雪,有乌沉沉的天空下镜湖映雾凇,有云雾笼罩的雪海松林,还有独钓寒江雪的孤舟蓑笠翁……配上有丝竹管弦乐,将人孤独寂寥的情绪牵引出来,便觉得眼前的一切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正当众人被这气氛感染得情绪极度低落时,一位身穿绿色羽衣的女子从纱后飘了出来,尾后两条如飘带长尾随着她翩翩飞舞,像一只长尾蝶,身影的背后显出神圣发光的法相,此时曲调突然来了个转折,从低调慢慢的,缓缓的上调,向死而生的力量随着上调的音调慢慢强大,一片雪白中也透出点点绿芽,绿芽抽出地面以燎原之势渐渐替代了那一片雪白,枯树也变得枝繁叶茂,看台上的观众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声。
这时,许多身穿花衣的仙女从四面八方翩翩飞来,像牡丹,像芍药,像桃花,梨花、海棠、玉兰、杜鹃……百花皆来,一时姹紫嫣红,难挑出哪个最美,台下观众已被眼前从未见过的景象惊讶发愣,这场礼会持续了一个时辰,群舞一共十支,每支皆有其故事主旨,表现方式均令人耳目一新,戏结束后众人久久不动,沉在虚幻中未醒过神来,直到那张黑色幕布从山脚被揭起来,阳光照入黑暗中才如梦乍醒,众人意识到此时是正午,只觉得做了一场很长很美妙的梦。
过了许久,看台上才有人起身离开,三三两两,陆陆续续,邢妱忙对叶一凡道:“房令书,方才梅子青遭遇的事儿,红叶、青鸟、尺素、鸿雁回去一定会大写特写,您又在此坐镇,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发生这样的事,您的面子…”,叶一凡倒被他点醒了,立即起身往第二看台去了,没一会儿蝶伶回来禀报道:“房薇已经和红叶堡那几人打过招呼,钟离易阳会武功这事儿是扼住了”,邢妱轻舒一口气,点头道:“好,先去忙吧”,蝶伶得令离开,邢妱继续与立静凝几人闲谈。
上官巽陪着梅子青下了看台,说她手上擦破了皮,要陪她回了区灵山新建的住宅中上药,众人一番客气后,上官巽带梅子青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