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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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于冬至意料,即使楚玥明显已经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她依然维持了楚家人的风度与教养,最后甚至热情地邀请她们合影留念。
她觉得一张照片也做不了什么,顶多回去扎她小人,痛快地答应了,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夏终年腿上进行的。
楚玥走后,夏终年拖着两条麻了的腿从椅子上爬下来,于冬至戳了戳她:“我沉啊?”
“不沉不沉,”直觉让她赶紧否认保命,“我就是没想到你会逗她玩。”
“这种孩子我见多了,什么都要圈死在自己手里,别人稍微动动就要大哭大闹,也不管那东西是不是她的都要闹。”她伸了个懒腰,“不过互别苗头是爽,难怪我们班女生喜欢互相别。”
夏终年说:“你在班里也和其他女生别风头?”
“从来没有,”于冬至说,“天天见面,别一次就没完没了,我都主动认输。”
“那你今天怎么跟她认真了?”
“她不是病弱来不了学校嘛,”于冬至微微一笑,“既然没有后顾之忧,别就别了。”
夏终年吐舌:“你们打得痛快,我可成炮灰了。”
“你?你可不是炮灰。”
夏终年以为她还要说什么,不料于冬至盯着她的脸,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于冬至淡淡地说,“只是觉得海伦真是罪恶的女人,她被处死也是罪有应得。”
夏终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她觉得背后一凉。
纪明琛打开扣扣,立刻厌恶地皱起眉头,夏终年的哈士奇固然蠢,这个恐怖电影里的鬼娃娃跳动起来更让他反胃。
偏偏鬼娃娃不依不饶,一连发了好几条信息来。
“你在干什么?”
“你怎么还不回国?”
“知不知道再不回国你未婚妻都快给人撬走了?”
还连续刷同一张照片,照片上夏终年和一个戴眼镜的女生靠得很近,纪明琛随便看了一眼:“你变态喜欢女人就自己变态,关我什么事。”
他这么说,楚玥反而冷静下来,她着重放大了于冬至的照片,加了美白,p掉眼镜。
“你再看看,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除了合照,她还有一张偷拍照,那张于冬至刚好摘下眼镜望向远方,侧颜上有一种缥缈的宁静。
人在此,魂不在,使得她像一尊美丽的雕像。
纪明琛忍不住探近屏幕,触摸她的脸,肩颈和锁骨。
楚玥下一句弹出来的话打消了他的所有兴致:“是不是跟我学姐很像?”
纪明琛觉得这辈子最失策的就是让楚家那个死丫头抓到了他的把柄,他是家中次子,被上下打压的厉害,若不是因为年纪相当跟夏终年订了婚,他可能现在还是一个透明人。
但夏终年也让他窒息,越和她相处,她的干脆、莽撞和直来直去越像一把刀子将他凌迟,偏偏他又怕丢掉“夏终年未婚夫”的位置,最让他窒息的,是他觉得夏终年可能知道这件事,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她不在乎。她一定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纪明琛由此觉醒自己对女性的喜好。要温柔,要柔顺,要美得有灵魂,又要对他顺从得失去灵魂。他喜欢笼中的百灵鸟,因带着嘴枷无法鸣叫,只能哀求地睁着眼睛望着他。
楚玥说的学姐就是这样一个女生,她美,却木,经常神游,被打了也不会反抗,而是用哀顺的眼神看着他。
他没想到那是抑郁症的表现,更没想到她会自杀,老实说,他对害得别人自杀并不内疚,他只痛恨让楚玥知道这件事。那个女的居然是她们学校的学姐,还对楚玥无话不说,什么都告诉她,连日记都给了她。
这女人是个变态,年纪小小,心机深沉,还对同性的夏终年感兴趣。纪明琛觉得这可能就是她做的一个局,为了捞到他的把柄,为了拿捏“夏终年的未婚夫”。
“我呢,也不要求你们每次约会都要跟我报告,”她得意洋洋地向他展示日记,“但你每次见过夏姐姐,都要把她身上一样东西带回来给我。”
前有狼后有虎,重压之下,他选择出国。
本来以为到国外可以放纵,但这里的女生比夏终年还人高马大,实在提不起他的兴趣。
在看到于冬至之前,他确实已经素了很久,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猎物。
而撬夏终年的墙角,不可否认让他有种隐秘的快感。
楚玥还在不依不饶煽动:“是不是你喜欢?我一看就知道,简直是为你量身打造。正好我也不喜欢她和夏姐姐走得近,她归你,夏姐姐归我……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国?”
“这两年都不回去,”纪明琛厌烦她催了又催,好像他真的是她的傀儡一样,“急什么,等她们成年了再说。”
他自言自语似的,摸着照片又重复了一遍:“等她们成年……”
期中考,夏终年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小小的进步了四名,把原倒数第五拉下马。
荣升倒数第四的楚翘撇嘴:“你看她,得个倒数第五有什么可高兴的。”
“我进步了啊!”夏终年乐得团团转,“不进步冬至就不给我当家教了!”
“你那成绩根本没有退步的空间好吧!”
于冬至也是这么想的,但她对夏终年的要求显然更低,摸她的头夸奖:“下次考试这次错的题不要再错了。”
“如果我期末进步五名以上,”她提要求,“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和钱相关一律谢绝。”
“不是要你掏钱,”夏终年说,“是想让你见见我家里人。”
于冬至傻了。
她怔愣好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开口:“……我先确定一下,你说的是作为你‘姐妹’见一见你家里人,对吧?”
夏终年颔首:“不然还能有什么?”
“没事,我就知道。”
那一天夏终年收到的作业格外多,也不知道小于老师为什么心情不好。
期末,夏终年喜提倒数十一,成功在暑假把家教请回家。夏家是典型的大宅,光线很好,无风却自凉。
大哥夏维年沏了一壶功夫茶招待她,打发妹妹:“我和于小姐说两句话,你上楼玩会去。”
夏终年试图耍赖:“有什么我不能听?”
不料于冬至也帮着他:“乖,自己玩会。”
她不情不愿地上去了。
夏维年说:“于小姐喝茶。”
于冬至双手接过:“您客气了。”
“不客气,”他有一种长兄如父的风度,“你是终年带回来的第一个朋友,怎么招待都不为过。”
她有些惊讶,没想到竟是第一个。
“终年看来外向,把家和外面却划分得很清楚,”他说,“我认为她是有意识的不深交朋友,可能是怕我们担心。”
于冬至没问为什么交朋友会让人担心,她知道夏维年会解释。
果然,夏维年说:“她小时候经历过几次绑架。”
“一次是保姆,一次是同学的家长。后来我们清洗了一下她能接触到的关系,家父也教了些东西,只求她能自保。”
“于小姐是聪明人,相信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我知道。”于冬至笑笑,想必她也已经被捋过一遍生平,关系简单,但是太穷,是个危险人物。
贫贱起盗心,他们爱夏终年如珠如宝,不能将任何火种放在她身边。
“我们一家四个兄妹,终年最有主意,也最容易受人蒙蔽,”他直视于冬至,“我们不在她身边,很难及时帮她排除危险。”
“我能理解。”她说,是真的能理解。
从来这里之前,她就已经做好面对这一切的准备,而知道了还来赴约,是想最后看她生活过的地方一眼。
一个她本来没有机会涉足的地方,盛开着彩霞一般的玫瑰,玫瑰一样的夏终年。
她准备起身告辞,茶喝完了,不能不识抬举。
夏维年接着说:“终年把你当姐妹,希望你也可以把她视为亲生姐妹相处,替我们看管着点她。”
嗯?
于冬至愣住,这剧本不太对。
接下来不该是让她好自为之,远离夏终年,不要起什么不应当的念头么?
夏维年却理所当然继续安排:“终年爱跑,一个人过暑假肯定静不下心来,于小姐不如搬过来和她一起住,也能督促她一起学习……对了,不如今天就搬过来。”
直到对方把夏终年喊下来陪她回家搬东西,于冬至依然一脸迷惑,她像是做了一场夏日幻梦,遇见的发生的都是她之前想也不敢想的事。
她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就有长翅膀的妖精飞过来,跟她说这是一场仲夏夜之梦。
夏终年见她瞪着眼睛有趣,掐了掐她的脸,问她:“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是不是幻觉。”她诚实地说。
“当然不是,”夏终年失笑出声,“这是真事,真实发生的事,你,我,还有之前和之后的,都是真的。”
“而且我也一定要让它成为真的。”
她望向窗外,十分笃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