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皇帝陛下:已经确定
他们昨夜突然接到旨意,今日来看守马场。
原本他们虽然官职不高,但好歹也是军营里当值,正经的军爷。
没成想一朝之间调到了皇家庄园,看守马场。
说是领皇粮,也有品阶,但实际上跟看家护院的管事没什么区别。
实在是莫大的羞辱。
不过这样的羞辱,比起家中嫡小姐入了军帐,成为他们上司、下属都可去亵玩的营妓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了。
还有什么比家里娇宠着的姑娘,沦为妓女接客更羞辱的?
就算是并不在意虚节的武将世家,那也是叫祖宗十八代都蒙羞的惨事。
发生这样的事,姜家若还想要脸面,那就只能休了沈氏,再将姜翎馨除族。
跟这母女俩彻底断绝关系,让她们的名字从姜家族谱上抹去,才能勉强挽回一点颜面。
可姜邵对沈氏多年夫妻,确实是有感情的。
姜翎馨这个幼女,也是从小捧在手心,呵护着长大。
妻女一同出事,他使尽了浑身解数,上下游走,打点,往皇宫也递了无数个帖子。
但下达命令的是这个王朝最高统治者,谁能、谁又敢来帮他?
他改变不了妻女沦为军妓的事实。
为了姜氏的名声,还要开宗祠,忍痛将她们除名。
从此,姜家族谱上,他的妻子只有原配发妻,女儿也只有长女姜翎月。
对于姜翎月,姜家三父子的感情复杂的很。
皇帝屡屡发作自家,说不是因为她,谁都不信。
姜邵几次三番往宫里递帖子,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却连面都见不到一次。
这个女儿与家里终究还是离了心。
只是,时下讲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再大的仇恨,也不该叫自己的妹妹去那样的地方。
有个劳军的妹妹,她这个做姐姐的面上能有光?
姜邵又恨又怒,他想过,若叫他再见这个不孝女,就算不能动用家法,起码也得斥责几句。
可他也知道,他的这个女儿十分受宠。
清冷寡欲的帝王对她屡番破例,以至于六宫粉黛无颜色。
之前,他是父,她是女。
现在,她是君,他是臣。
他不但不能斥责她,见面还要先叩拜大礼。
就像现在,她伴在帝王身侧,一袭鹅黄色的长裙,娉娉婷婷的立在那儿,犹如浴火重生的金凤,高不可攀。
随意瞥来一眼,底下跪着的人都要忙不迭的避让。
直视上位者,本就是大不敬。
四周略有些寂静。
能在官场上混的,就算是末流小官,那也都是头脑灵活的人精子。
帝王身边的婕妤娘娘,出身姜家的事又不是秘密。
而现在,父女、兄妹难得相见,一方冷淡异常,一方更是束手束脚,恭敬的很,不见半点温情。
谁还看不出来,这位宠妃跟母族的龃龉显然已经深到了一定境界。
才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
且,陛下也是知晓的。
甚至,是赞成的。
像现在,明明知道姜邵的身份,却也只是淡淡一瞥。
没有召他们前去问话,也没有特意苛责一番,仿若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
跑马场上。
姜翎月已经换下长裙,简单挽好的发髻也被拆下,这会儿身穿一袭大红色骑装,乌黑的长发高高束在脑后,露出一截细嫩修长的脖颈。
脚踩小皮靴,手拿马鞭,一甩一甩的,看着颇有几分英姿飒爽。
皇帝陛下当然有自己的坐骑,但姜翎月没有。
所以,这会儿他正陪着旁边的姑娘来选自己的第一驾坐骑。
面前早有精挑细选好的十几匹马在等候,都是经过驯养后,脾气温顺纯种母马。
每一匹毛色都油光水滑,瞧着神采奕奕,精神的很。
姜翎月的目光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一匹白马身上。
祁君逸顺着视线看过去,笑问;“喜欢这匹?”
姜翎月可没有客气的想法,颔首道:“喜欢!”
正巧,祁君逸也喜欢她这毫不客气的模样,他招来一旁的马官,亲自过问了几句。
马官诚惶诚恐,一一答了。
这是自小就开始驯养,温顺亲人的母马,最适合新手驾驭。
又有两名侍卫上前检查一番,这才装上马鞍,牵到姜翎月面前。
陪同而来的属官们都退了下去,整个跑马场除了极远处的一队侍卫外,只剩他们二人。
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就在面前。
祁君逸垂眸望向身旁整装待发的姑娘,笑道:“还记得怎么骑吗?”
“……”姜翎月无语凝噎。
他根本已经完全确定她是重生的了。
握住马鞭的手一紧,姜翎月还没说话,腰就被男人有力的臂膀圈住。
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捧着腰,坐上了那匹名为奔雷的宝驹背上。
奔雷是先帝寿辰时,由属国进献的烈马,能日行千里,且颇通人性,极难驾驭,却是不可多得的宝驹。
以先帝对自己长子的偏宠,这样的稀奇玩意儿理所当然的被赐给了还是太子的祁君逸。
几年下来,从未有第二个人骑过它。
这会儿背上多了个姑娘,它打了个响鼻,正要尥蹶子,缰绳就是一紧。
祁君逸已经翻身上马,一手箍住身前姑娘的腰,一手勒紧缰绳,笑道:“先带着你骑几圈。”
前世,她最后一年多缠绵病榻,许久没骑过马了,他确实不放心。
其实姜翎月骑术很不错,大概是武将世家的姑娘,血脉里就有这样的天赋,比起下棋,同样是皇帝陛下手把手教的骑马,她学的快多了。
前世身体还好时,她也是能骑着马,入围场打猎的。
可她这会儿骑的是奔雷,比寻常的公马都要高出半截的奔雷,遑论是姜翎月一般只骑母马。
这会儿跨坐在马背上,她只觉得高的可怕,肌肉记忆率先觉醒。
她双腿紧贴马腹,身体前倾,稳住平衡,手下意识就要去握缰绳。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记得挺牢,我就说月月冰雪聪明。”
姜翎月浑身一僵,还来不及狡辩,胯下的宝驹已经疾驰起来。
然后,那根被他紧握住的缰绳,在下一瞬,毫无保留的交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