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盘根错节
地点依旧是在泰和酒店。
说起来也是巧合，居然还是在上次“关押”陈虞的那个套房。
流言西起。
说什么的都有。
大多都是幸灾乐祸。
倒也是官场常态，见不得别人好。
金玉兰一个女同志，当了县委书记，许多人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恨。
现如今，突然被市纪委“关押”，自然有许多人讲怪话。
市纪委书记李华峰亲自找金玉兰谈话。
金玉兰态度非常强硬，坚决不承认自己收受贿赂，坚称那些所谓的“名家字画”都是摹本，并非真迹。
“华峰书记，你是知道我的，虽然谈不上什么书画名家，好歹也练过二十年的字，名家字画的真假，难道我还分辨不出来吗？”
“真要是收了那么多名家字画，我能堂而皇之地挂在家里？”
李华峰淡淡一笑，说道：“玉兰同志，这个话，我不好回答你。但我得提醒你一句，所有这些字画，最终都是要通过专家鉴定的，你和我，说了都不算。”
“尽管鉴定！”
金玉兰丝毫不惧。
“华峰书记，这个所谓的举报，内情到底是什么，你我心知肚明。市纪委以前有这么办过事吗？”
“匿名举报，在事实真相尚未查明之前，如此大动干戈，所为何来？”
“恐怕是有些人心虚了吧？”
李华峰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沉声说道：“金玉兰同志，现在说你自己的问题！”
你别跟我东拉西扯。
金玉兰怒道：“华峰书记，我有什么问题？我最大的问题，无非就是在南河打掉了两个盗采团伙，抓了一批犯罪分子，因此得罪了某些人罢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李华峰也有些生气了，伸手敲了敲桌子，喝道：“金玉兰同志，现在是我代表市纪委正式找你谈话，请你搞清楚问题的严重性。”
“你最好是转变一下思想，好好配合我们办案。”
“你现在这个态度，这叫对抗组织，懂吗？”
“对你可没好处！”
金玉兰大声说道：“华峰书记，我没有对抗组织，我就是实话实说。你们这样搞，我不服！我一定会把这些问题向上级组织汇报，向省委汇报！”
县委书记是省管干部，金玉兰说向省委汇报，倒也符合她的身份。
李华峰脸色铁青。
原以为金玉兰一个女同志，心理素质肯定不咋样。被市纪委一采取强制措施，立马就会吓得腿软，然后老实交代一切。
没想到如此刚硬。
现在还没有办法证实从金玉兰家里搜集到的那些书画作品，到底是赝品还是真迹，也就不好真的将她当成违纪人员来对待。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李华峰说着，站起身来。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我们党的政策，历来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现在好好说清楚，还有机会。”
“否则，后悔就来不及了。”
“省纪委的同志和省里的专家，很快就会赶到金市。”
“你好自为之吧！”
随即拂袖而去。
剩下金玉兰一个人在豪华套间里同样气得脸色铁青，双手抱胸，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几次想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与此同时，另一场“较量”也在市委书记办公室里展开。
因为金玉兰突然出了这样的状况，市委书记岳青歌紧急召集了书记办公会议，商讨南河的善后问题。
书记办公室里，气氛比较紧张。
岳青歌，陈虞，刘海平，刘楚祥，以及列席会议的组织部长丁学辉，每个人的脸色都比较严肃。
“大家都谈谈吧，南河现在这么个情况，该如何处理？”
岳青歌端坐在待客区茶几的对面，面对着自己的西位主要副手，沉声说道。
如果换作是南河的任何其他干部被纪委采取留置措施，那市委领导现在都不必着急。只要一把手还在，整个南河的局势，就依旧在掌控之中。
而现在，偏偏出事的就是县委书记一把手。
所以岳青歌这才紧急召开书记办公会，扩大丁学辉参加。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陈虞脸上。
她是市长，理应由她第一个开口。
这是体制内的规矩。
陈虞倒是没怎么犹豫，当即说道：“金玉兰同志的情况，还没有查清楚。我建议，南河暂时由裴亮同志主持县委工作。等金玉兰同志的问题搞清楚之后，再做决定。”
这是很标准的做派。
县委书记暂时缺位，县长暂时主持工作，符合惯例。
“其他同志的意见呢？”
岳青歌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头，眼神随即落在刘海平脸上。
刘海平笑了笑，不徐不疾地说道：“我赞同书记和市长的意见！”
岳青歌不由得愣了一下。
赞同书记的意见？
我还啥都没说呢！
你怎么就赞同我的意见了？
不过刘海平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就紧紧闭上嘴巴，再不发一言。
连陈虞都有些诧异地看了刘海平一眼。
这么好的机会，刘海平居然并不利用？
这可是破掉她陈虞南河布局的最佳时机啊！
甭管金玉兰是不是真有问题，先将新的县委书记委派过去再说。至于调查之后，发现金玉兰是被冤枉的，那也没什么，重新给金玉兰安排一个差不多的正处级岗位就是了。
甚至于，为了给陈虞一个面子，再将金玉兰安排去其他县里当书记都可以。
但南河的布局，就算是破掉了。
而现在，刘海平这话，听着是“保持中立”，实际上是在支持她陈虞啊。
这又是为什么呢？
不过刘海平面色平静，目不斜视，没有要继续开口的意思。
难道，刘海平和岳青歌之间，己经发生过什么不愉快了吗？
这个不好猜。
岳青歌又望向刘楚祥：“楚祥同志的意见呢？”
刘楚祥笑了笑，说道：“我赞同海平书记的意见！”
岳青歌差点首接暴走。
刘海平有什么意见？
他什么意见都没有！
但是很显然，刘楚祥也没打算继续发表看法。
这些老狐狸！
分明就是谁都不愿意得罪。
“裴亮同志，好像刚去南河不久吧？”
见刘海平和刘楚祥都不愿意出言支持自己，岳青歌只好赤膊上阵了。
还是无人回答他的问题。
其实仔细想想，刘海平和刘楚祥这个态度，也在意料之中。
刘海平不用说了，他是亲耳听到过柳傅军给杨峰打电话表扬叶恪的，到现在为止，刘海平也没搞清楚，叶恪到底在滨海那边做下了何等大事。
他在滨海没有什么关系户，自然也没人给他透露半点口风。
在这个问题没搞明白之前，刘海平绝不会轻易“站队”。
他和陈虞之间是有过不愉快，现在关系也谈不上多融洽。
但这又怎样？
身在官场，焉能意气用事。
现在明白无误地站到岳青歌那边，斗争陈虞，对他有什么好处？
难道能就此将陈虞赶走？
就算能赶走陈虞，这个市长的位置，能落到他刘海平头上吗？
恐怕未必吧。
岳青歌莅任金之后，第一个最信任的人，可不是他刘海平，而是张青春。
费七八累地赶走陈虞，送张青春上位吗？
那他刘海平书记，恐怕会成为金最大的笑柄。
抛开面子问题不谈。
张青春可比陈虞“难搞”多了。
陈虞是外来户，并没有太多自己人要关照。也就是说，除开年前的市长之争，刘海平和陈虞之间，并不存在其他方面的冲突。
一个主管经济建设工作的市长，一个是分管党群工作的专职副书记，两人的工作领域，压根不重叠。
但张青春不一样。
张青春也是本土派资深大佬，有自己一派人马。
倘若张青春当了市长，他又是岳青歌的“亲信”，到时候书记市长联手，哪里还有他刘海平说话的余地？
好果子还不是由得他们先挑？
岳青歌就是过来镀金的，三五年时间就要离开金。他提拔起来的人，不问可知，绝大多数都是张青春推荐的。
等岳青歌离开金之后，张青春作为市长，顺序接班的可能性最大。
到时候，张青春和他的人马，毫无疑问就是金最大的本土势力，从今往后，老王家都要仰其鼻息。
这才是刘海平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相比之下，刘海平宁愿陈虞接任市委书记。
那么，作为排名第一的专职副书记，他才是市长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就算刘海平接不了这个班，那也决不能让张青春或者其他本土势力大佬接任市长之位，大不了上级领导再从外地调一个市长过来。
他刘海平依旧稳稳压过张青春一头，老王家依旧是金市“第一世家”。
至于刘楚祥，那就更不用说了。
他现在连公安局长都不再兼任，就是个等着退二线的“老头子”，以前就是谁都不得罪，现在更加如此。
而且，刘海平也知道，黄德坤接任公安局长之后，己经调整了好几个干部。
虽然都是不怎么重要的位置，但己经露出了“獠牙”。
等黄德坤正式接任刘楚祥的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职务之后，那肯定会将老刘的人挤到一边去啊。
谁不提拔重用自己的亲信？
尤其这次田坪金矿“田晓光团伙”被打掉之后，黄德坤更是毫不客气地指示市局插手进去，张青华这才安然无恙。
要说张青春和黄德坤之间没有过“勾兑”，谁能相信？
从这一点来说，黄德坤也等于是“站队”了。
他帮张青春，就是在向岳青歌靠拢。
这要是张青春成了市长，黄德坤担任副书记，那整个书记办公会议，还有刘海平说话的余地吗？
刘楚祥一个彻底退二线的“老家伙”，更是无人会将他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