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绒花
单星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不紧不慢地为李安棋沏茶。
“姑娘请讲。”
“不知能否,借公子坊中染好色的熟蚕丝一用?”
“当然。”
单星文派人去拿来染好色的熟蚕丝,各种颜色都有。
李安棋接过芷兰递过来的包袱,里面是她刚才去杂货铺买的一些东西。
李安棋先是将蚕丝按照白、红、白这样的渐变顺序系在竹筷上。
随后,她将竹筷放在笔架钩槽,用鬃毛刷将蚕丝梳顺,直至蚕丝根根分明,光泽平整。
李安棋拿出细铜丝,一根一根拧在蚕丝线上,随后用剪刀剪下。
她用木头块的一端压住铜丝一端,沿一个方向不停的搓。
就这样,一根根白、红、白颜色的绒条便出现了。
李安棋将绒条两头,用剪刀剪成尖锥状,再对折,将两根铜丝绑在一起,一瓣毛茸茸的桃花瓣便做成功了。
李安棋用同样的方法做了五朵花瓣,放在一边。
随后,她用黄色蚕丝搓成一根根花蕊。
最后,她将花瓣和花蕊组合在一起,再用绿色蚕丝将铜丝骨架绑紧。
一朵绒毛桃花在她指尖跃然绽放。
看着眼前美丽生动的绒毛桃花,单星文与芷兰都是惊得说不出话。
李安棋接着又搓了五朵花瓣。
她将灯罩取下,用小铁夹在蜡烛上加热一会儿,随后用铁夹将花瓣烫平。
接下来,她将蛋清和水搅匀做胶水,用小刷子将胶水刷到花瓣上。
待花瓣干透定型后,再用同样的方法将花瓣与花蕊绑在一起。
一朵娇嫩的仿真桃花便诞生了。
单星文微微瞪眼,断断续续道:“在下还从未见过,有人用蚕丝做花,还能做得这么逼真!”
李安棋将两朵桃花举在单星文面前。
“这叫绒花。左边是毛绒款,样式可爱。右边是扁平款,样式逼真。因为原料是蚕丝,它们在阳光下会产生一种特殊的光泽,会比平常的鲜花更加鲜丽,且雍容华贵,永远不会凋谢。适合做簪花。”
李安棋穿越前,除了学习,还有一个爱好便是手工。
这是非遗绒花的手工技艺,李安棋跟着在网上学的。
不知为何,在这个时代的历史中,绒花从未出现过。
她不像李宝琴那样有野心,也不想与时代做抗争。
之前也从未考虑过,利用自己现代人的优势去谋钱谋权。
但现在情况特殊,为了身边重要的人,她不得不这么做。
李安棋接着道:“排线颜色不同,修剪方式不同,便能做出不同的花瓣,也就能做出不同的花。”
单星文呆看着李安棋。
“我想用这个,与公子做生意。”
单星文将绒花拿到手中。
他紧盯着手中的花,有些爱不释手。
“棋姑娘心灵手巧,竟能做出永不凋谢的花?!”
李安棋道:“我见公子绣坊中多是心灵手巧的绣娘,不妨将此工艺教授给绣娘们,将绒花放在银楼试卖。若有人喜欢,公子可以普及到全国。”
“敢问哪位女子,见了此花能不爱呢?在下有预感,此花定会成为国之瑰宝,流传千古!”
单星文看向李安棋。
“此花不用试卖,可以直接大量制作,运送到大鑫朝的每一处单记银楼!姑娘负责绒花的样式和设计,其余的都交给在下,在下保证,此花一经问世,必定能引起新饰潮流!”
李安棋从芷兰手中接过银票,递给单星文。
“这是一万两银票,应该足够公子周转了。”
单星文没有接李安棋的银票。
他道:“这是姑娘的主意,也是姑娘的生意,若连钱都全让姑娘出了,在下又怎么好意思。”
李安棋正色道:“这是我的生意,也是你的生意。我只出了主意,其余的全由你费心。若我连股本都不出,岂不是太没天理?”
李安棋接着道:“我出设计稿纸和一万股本,利润与单公子五五分,公子可愿意?”
单星文想了想,点头道:“棋姑娘既然这么说……在下便将银票收下了,成交。”
“我今日回去,将绒花详细的制作分解图和注意事项写下来,再画些样式图纸,派人给你送过来。另外,绣坊里那些绣娘人数可能还不够,公子不妨多招些人。”
单星文不禁问道:“姑娘很急?”
李安棋没有隐瞒,蹙眉点头:“越快越好。”
单星文面露危色道:“知道了,在下会加紧派人去办。”
“多谢单公子了。”
回到靖国府。
李安棋花了几天时间,画好制作分解图,写好注意事项,接着又画了几十张绒花样式的图案,叫芷兰送到单记布庄。
待芷兰回来后,芷兰告诉李安棋。
单星文的绒花生意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并且单星文对此很是上心。
李安棋放了些心。
这日,李安棋照常来看望老太太。
才两年的时间。
老太太当初的容光焕发赫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憔悴失色的病态。
每每想到老太太的变化,李安棋心中油然生出一丝悲凉,还有对天命的无奈。
“咳咳咳……你过来,让祖母看看。”老太太向李安棋招手,声音浑浊且无力。
李安棋蹲趴在床前,缩成一团。
老太太双手捧着李安棋的脸,细细摩挲一番。
“怎么眼下乌青乌青的,这几日没睡好?”老太太问。
李安棋笑着摇摇头。
“没有,只是读书读得有些晚。”
这几日,她一直在操心绒花的事,熬了些夜。
老太太表情有些心疼。
“再刻苦,也不能熬坏了身子呀。”
“是,棋儿今日一定早点睡。”
李安棋将老太太的薄毯往上拉了拉。
“您最近感觉怎么样?”
老太太长长叹了一口气,道。
“老了,不中用了。近来总觉得头晕体虚,只能躺着休息,偏偏还有咳疾,时不时发作一番,又要了半条命,连觉都睡不好了。”
李安棋眉间生出一缕忧虑,握住老太太的手。
“您一定要按时喝药。郭太医说了,您的咳疾不是不治之症。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老太太笑得慈祥温柔,她摇摇头,道。
“咱们靖国府呀,和祖母一样,已经寿数将尽了。全靠你,才能吊着一口气。真是辛苦你啦。”
老太太拍拍李安棋的手背,浑浊的双眼浸着泪。
李安棋一怔。
“您知道了?”
“祖母知道,你们瞒着,是怕我的病。但祖母在靖国府生活了一辈子,府里发生了什么事,祖母能不知道吗?”
老太太语气丝毫没有责怪,反而有些庆幸。
“还好咱们靖国府出了一个你,不然,这百年的基业,恐怕要就此落寞下去了。”
李安棋握紧老太太的手。
“就算只是为了祖母您,安棋也定不会让大厦倾倒!”
老太太笑容慈祥:“咳咳……好,好,有你这句话,祖母便放心了。”
这时,芷兰进入内阁,给老太太和李安棋行礼,却不说话。
芷兰虽未表现异样,但老太太实在太了解她,于是问:“怎么了?”
“回老太太,没什么大事,更房的方婆子昨夜死了。”芷兰道。
李安棋猝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