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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游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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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

    晌午时分,天落了阵小雨,不到未时便停了,只到了些意境的薄雨,倒是给这南棠大内添了一抹新丽之色。

    今日是五月初一,庆贺端午便自今日起一直热闹到正端午赛完龙舟方止。

    高门世族家的安人小娘子们皆受中宫邀请,共聚在这南棠后苑中吃酒赏花打百索,远远瞧着倒是一副群芳斗艳、莺歌燕舞的富丽景象。

    这宫里,许久都没这么热闹了。

    -

    “皇后娘娘驾到。”

    在小内侍的礼唱中,穿着一身鹅黄色皇后常服的钱望舒由着一众宫娥簇拥,从鹅卵石道上含笑走来。

    一肌一容,尽态极妍,彰显着她母仪天下的风采。

    “妾请娘娘安,愿娘娘端午安康。”

    一众命妇娘子从席上从容起身,端庄优雅地同钱望舒行礼问安。

    这是钱望舒入主中宫以来,第一次以皇后的身份同她这群旧相识见面。

    在场的一众小娘子中,除了孙少珍以外,钱望舒一个都瞧不上,因为那些人从前也瞧不上她这个长着一张胡人相又行事放肆的国公养女。

    可惜风水轮流转,如今她是君,那些人是臣,她们心中定是一万个不高兴,但依旧得装作心甘情愿的样子同她下跪行礼。

    其间自然也不乏从前见面钱望舒要唤一声伯母的长辈,皆于她御下颔首低眉,显出一副恭顺姿态。

    不然怎么说,做皇后总归是有些好处的,这一下着实是满足了钱某人不少的虚荣心。

    钱望舒由清荷文君以及叶朗朗左右伴着,缓步提裳走上凉台,先兀自行到了主位上款款坐下,方施施然受了众人的礼:“诸位免礼,入座吧。”

    “谢娘娘恩典。”

    众人又是谢恩入座。

    钱望舒从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自然也不会做那些公报私仇的小人行径。

    方才看着那些从前讥笑过自己的姑娘伯母,在自己面前或心甘或不情愿地俯首称臣,她便已经将此前种种一律泯了个干净。

    她是皇后,坐下之人皆是她的子民,她除了爱护她们便再无其他。

    “大家不必拘束,只尽兴吃酒谈天便好。”

    钱望舒举起了手中的雄黄酒,先一步站起身祝祷了一句,又眼神示意文君带人将先前备好的香囊一应物什都分发下去。

    孙少珍被特意安排在了钱望舒身边,在接过钱望舒亲自递给自己的香囊时,十分给面子地唤了钱小圣人一句“娘娘”,还趁众人不注意,悄悄给她鼓了鼓掌,以示自己对她对赞许。

    遂后钱望舒又照着之前傅雪眉教她的话术,装作无意地一一同在坐的安人小娘子问话谈天,以表示她这个国母对于臣下家眷的关心。

    -

    见关怀送得差不多,酒也吃得差不多,钱望舒便放了众人去游园,也好让自己松口气。

    这皇后架子她都端着半天了,是时候该放一放了。

    钱望舒见人都四散去了后苑各处赏花谈天,便拉着孙少珍也离开了凉台,穿过了绕如迷宫的假山群,找了一个清净地聊天。

    “阿珍,我们又快一个月没见了,你想不想我?”钱望舒揽住了孙少珍的腰,往她脸颊上贴了贴。

    孙少珍在她背上轻抚了抚,脸上略带嫌弃地揶揄道:“娘娘如今多大了,还同个小孩子一样。”

    “我还没满十八呢,换成男儿,我连加冠都未曾呢!”钱望舒朝孙少珍哼唧了一声,又拉着她去花架上坐。

    孙少珍由着钱望舒像只懒猫一样靠在她身上,顺着她的话应承道:“好好好,我们舒舒永远都是小孩子。”

    “怎么样,今日这席我办得如何?”钱望舒伸手往身下的小池塘里摘起一片嫩荷叶把玩,抬眸邀功似的问向最是挑剔的孙先生。

    自己花了这么多心血,总是要让这娘们夸上几句,才便宜些。

    孙少珍随母亲进宫,见到一路榴花热烈栀子飘香,门前满插菖蒲艾草,道旁供起天师艾虎,便知道钱望舒早晚要同自己狂一狂。

    但孙姑娘打心底里觉得,她自幼随母亲进宫参加了这么多次端午游园,还是她家阿舒办得最是体贴端午情怀。

    “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看。”孙少珍轻笑一声,抬手刮了刮钱望舒的鼻尖,话说得颇欣慰。

    “姑娘此言,甚得吾心,赏!”钱望舒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支小簪子在孙少珍眼前晃了晃,故作姿态道:“旁人都没有哦,我只给你。”

    簪头用金丝仔细地掐成了五毒的形状,周围又绕着几粒菱叶葵花形状的珠翠,样式虽是简单,却又不失巧意。

    “你做了多久,仔细坏了眼睛。”孙少珍自认得出这是钱望舒的手艺,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她仔细地拿过了钱望舒手里的那支五毒簪,抬手便插进了自己的乌髻。

    钱望舒笑着伸手替她调整了一下发簪的位置,不以为然道:“又不是多难的手艺,几个时辰便做完了。”

    孙少珍瞧着面前这只尾巴已然翘到天边去了的小狐狸,她忍不住笑着啐了钱望舒一句:“娘娘可真真是开染坊的一把好手呢!”

    钱望舒朝她吐了吐舌头,自不管她说什么,脑中自顾翻找着要同孙少珍分享的近日趣事,忽然一拍手道:“对了,忘了同你说哦,如今孤山居士可是我的好兄弟了哦。”

    “同个疯子做朋友,有什么可稀奇的?”孙少珍闻言轻嗤了一声,不以为意。

    钱望舒见到孙少珍的反应,随即便捧腹大笑了起来,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阿珍,你知不知道,我同好兄提起你的时候,他也是这副反应。”

    孙少珍瞬间脸上一黑,咬着唇深呼吸了一口,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表示自己并不大在意。

    “李慕乾给了祝英好一块能随意进出宫禁的令牌,你想不想要一块呀,这样你就能经常来大内见我了。”说到这里,钱望舒便询问了一下孙少珍的意思,毕竟这种特权也不是说颁就能颁的。

    “我同那平日里只知道寻花问柳的浪荡子可不一样,我整日教书还来不及呢,民女在这里先谢过娘娘的好意了。”

    孙少珍对于祝英好有的东西并不大感兴趣,仰头打了个哈欠,又主动问向钱望舒:“你方才不是说《伏英记》的续本写完了要让我带去给莫娘么,何时给我?”

    “对哦,那你随我去浓华殿一趟吧,顺便带你去瞧瞧我家的拂尘。”钱望舒瞬间便被孙少珍带了过去,脑筋一转便打算带她回浓华殿。

    -

    行路绕出假山群的途中,钱望舒忍不住又问了孙少珍一句:“阿珍,这么多日不见,你就没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说的么?”

    “自然有的,最近碰到了一个泼皮无赖,一会同你细说,真是把我一顿。。。”孙少珍同钱望舒绕出假山群,被面前的情状惊了个目瞪口呆。

    她转头愣愣看向钱望舒,悄悄拍了拍小圣人的手,与其耳语道:“这是怎么了?”

    后苑大道之上,寂然一片,贵妇人女儿绕周围一团,皆掩面叹息不发一言。

    “娘娘来了。”

    人群中有好事者报了一声,众人皆让开了一步,回头看向假山口的钱小皇后,又一齐同她施施然行礼。

    空地中央,瑟瑟然跪着一对母女,再抬眼望去,人群尽头,站着一个白袍僧人,其身后又陪着一群朝廷大员。

    “众卿免礼。”钱望舒受了礼,一头雾水地走向李慕乾,又侧头轻问向急急赶过来相伴的文君,“发生了何事?”

    “那位小娘子嘴巴不干净,被官家听到了。”文君语中略带愤愤。

    钱望舒扫了一眼地上的母女,心觉有些眼熟,再结合方才文君说的,心中便猜出了个大概。

    今儿个这么好的日子,竟有人上赶着煞风景,真真是不长脑子了。

    “官家大安。”

    钱望舒略过地上之人,径自走到了李慕乾面前,谦恭有礼地同他问安,又一一同他身边的钱念北、孙茂才及项越云一干人等打了个照面。

    “圣人不必多礼。”李慕乾对她轻颔了颔首,目光一如往日淡薄。

    他轻扫了她一眼,示意她去他身后站着。

    钱望舒莞尔授意,心领神会地立在了他的身侧。

    和尚在这种时候总是靠谱的。

    “哪家的?”李慕乾走出一步,冷淡地问向地上的那对母女。

    虽只是只言片语,却不怒而自威。

    这时的李慕乾,再不是慈悲为怀的佛家弟子,而是南棠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

    身后的大官人之中,屁滚尿流地跪出一个来,对着官家惴惴不安地认领道:“还请官家恕罪。”

    薛家的掌上明珠薛丽儿,最是刁蛮任性,从前在书塾时便处处与钱望舒作对,如今见到钱望舒做成了皇后,这姑娘自是第一个不服气的。

    “薛尚书,倒是教女有方了。”钱念北低头转了转自己的玉扳指,在后头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

    钱望舒意外地回头看了自家的老爹爹一眼,没想到他竟然愿意插手这种小事。

    钱念北一直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枫叶扳指,全程都没有抬起眼去瞧这场戏,倒是他身边的项越云接到了钱望舒回头的那一眼,笑着点头让她不必担心。

    薛昌宗听到肃国公这时候给他戴起了高帽,便知道自己已是大难临头。

    他回头恨铁不成钢地望了一眼自家向来娇蛮的独身女儿,对李慕乾长跪不起:“小臣教女无方,还请官家娘娘恕罪,只是小女自幼体弱多病,小臣愿替妻女受罚。”

    身后的薛大娘子见到自家官人如此反应,也明白了官家与国公不会就此轻饶了自己的女儿,立刻拉着薛小娘子对李慕乾与钱望舒泫然拜泣。

    而此刻,事件真的受害人钱小皇后竟然像个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在一旁同着孙家的姑娘眉来眼去,也不知是真大度还是假宽厚。

    “圣人以为,应当如何处置?”李慕乾回头,静静然问向身旁的钱望舒。

    幸亏钱望舒反应够快,不然就要被人发现她方才根本没有花心思听地上那几个老油条扯皮。

    从前年幼时,薛丽儿每每犯了错得罪了同窗,便总是薛家夫妇赔了老脸去人家府上登门告罪,想来今日之事,他们应当也是很有经验的。

    钱望舒盈起满面笑意,缓步走到薛尚书面前,温和地将他扶了起来,笑言道:“薛卿快快请起,这本是内宫之事,你们男儿便不要插手了。”

    “娘娘教诲的是。”薛昌宗见娘娘眉间不添一点愠色,跳到喉咙口的心旋即便落下了几分。

    “薛大娘子是吾长辈,幼时吾亦常受伯母照拂,如此倒也是折煞了。”钱望舒又来到薛夫人面前和善地将她扶了起来。

    “娘娘折煞民妇了。”薛大娘子由着钱望舒将自己扶起,一面以衣袖抹着泪。

    钱望舒最后才扶起了此事的罪魁祸首——薛丽儿,这姑娘早已哭得梨花带雨不成样子,哪里还记得方才自己图一时嘴快说了什么。

    “我与薛姑娘本是旧识,从前在书塾时便胡闹惯了,本就无伤大雅,”钱望舒松开了扶着薛丽儿的手,又对周围立着的一众安人娘子们说道:

    “吾也是第一次坐这中宫之位,自知资历浅薄,承办这端午游园会难免有所疏漏,若是诸位娘子有何指正,皆可畅所欲言。”

    一言闭,众官人娘子中,不少面露赞许之色。

    以孙大娘子为首,出来了不少伯母辈的大娘子,对钱望舒告以称赞感谢之言。

    这事该如何了结的马球,最后还是传到了李慕乾这里。

    官家沉吟了片刻,而后下旨道:“那便小惩大戒,你且回去将《法华经》抄写十遍,明日一早送去浓华殿。”

    “望薛姑娘谨记此事,日后莫造口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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