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遗失的珍宝
怎么办?他该说什么?直接介绍自己吗?就这样告诉云姝他是她的哥哥,会不会有些唐突?
一大堆问题塞满了池贤的脑海。
云姝被季承修护在身后,有人站在面前保护她,她半点不慌,反而好奇跳出来的人是谁,池洲说过只有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地址。
所以这个人是谁?
是找她的,还是找季承修的。
呈保护姿态的男人似乎确认了来者身份,周身气势放缓,云姝按捺不住好奇心,从右边探出小脑袋,直直和来人对上视线。
嗯,她确定自己没见他。
不过这人长得有点眼熟,看见她后,情绪也变得激动,像是随时准备跑过来。
云姝莹白的小脸上浮现出茫然之色,难道是她记错了?
他们其实认识,只是她忘记了?
池贤对上妹妹纯然透彻的眼神,心里一阵激动,她这是认出他是哥哥了吗?
“你是谁?”轻灵动听的嗓音响起,和他之前在手机里听到的一样好听。
果然……没认出来呀,池贤苦笑,想想也是,两人根本就没见过,如果不是视频意外,他恐怕连云姝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池贤有些犹豫,梗着电话那件事在前,他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
或者说怎样自我介绍才能让云姝最大程度减少对他的恶感。
季承修眯起眼睛,池家人的破事他知道的清清楚楚,池二少以前对云姝的态度他也听池洲提起过,说出那样的无脑之言,居然还敢出现在姝姝面前。
真是不知所谓。
“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姝姝,我们离开吧,阿洲快要回来了。”季承修温声哄她,他可不想云姝为池家人烦心。
听到池洲的名字,云姝顺利被吸引注意,两人就要离开。
季承修转身前,冷冷看了池贤一眼,示意他闭嘴。
池贤确实被季承修的眼神吓到,但他是个容易情绪上头的性子,见云姝真不打算搭理他后,心里一急,直接不管不顾喊道:“云姝,我是你哥哥,亲生的哥哥,我是池贤呀。”
云姝的脚步停住,比起话语的内容,她的关注点反而在他的声音上。
太熟悉了,他的声音。
并非是听了很多遍产生的熟悉感,而是唯一听到的那次给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充斥着厌恶、排斥、鄙夷。
云姝都快忘记了曾经的事,或者说她选择性将不开心的记忆压到深处,不愿意回想。
然而池贤的声音再次让她想起过去,那天她接完电话后,真的好难过,难过到天天晚上都在被窝里偷偷哭泣,最后被兄长发现,不停地温柔安慰她。
如今云姝已经不会被不开心的事情困扰了,她不需要记住那些事,更不需要多给无关之人注意力。
被她彻底放弃的存在中,包括池家,包括她的血脉亲人,自然也包括池贤。
她的亲人只有一位,只有池洲。
云姝转身,她的眼眸依旧清澈动人,仿佛聚集了所有光芒,却在此刻呈现出一种近似无情的平静。
她说:“哦,然后呢?”
池贤殷切的话语卡在嗓子,愣愣地盯着毫无波动的云姝,她的反应太过平淡,在他的预想中,云姝可能会因为之前的事对他生气愤怒,也会对他突然的出现感到惊讶。
但无论如何,都不该是这副平淡如水的模样,就好像——
她见到的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而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慌乱的种子悄然破土而出。
“为什么,不、不对,不应该——”池贤语无伦次,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话,“云姝,你是不是听错了,我、我是你的哥哥呀。”
云姝摇摇头,表情丝毫未变,“我没听错,我还记得你说过你只有一个妹妹,但不是我,而我也只有一个哥哥,不是你,是池洲。”
听见妹妹的话,池贤只觉得颤抖的手无处安放,恨不得回到打电话当天,狠狠给那个自己一巴掌,他怎么能对在外面受尽苦难的云姝说出诛心之言。
她该多伤心呀。
现在她甚至不愿认他。
“不是的,不是的。”他的声音渐弱,带着悔恨和愧疚,“我不想那样对你的……”
季承修对不速之客打扰他和云姝的独处时光很是生气,这会对池贤的作态又感到几分好笑,池家人还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即使剥离池洲好友和云姝追求者的身份,他也认为池家的做法有失偏颇,总想着在身边养大的孩子无辜,但整件事情中最无辜的难道不是颠簸流离的云姝吗。
池家当初丝毫不顾及云姝的心情,现今又开始后悔,想将云姝接回家,未免想得太美。
于是季承修在一旁看似温柔道:“你不用太激动,我们都知道你当时是气不过池洲的行为,一时情绪激动说得难听了些。”
瞧瞧这话说得,气不过、情绪激动……不就是暗指池贤当时说的是内心的真实想法吗。
这一刀插得池贤无言以对。
“我、我……”满脸窘迫的池贤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云姝改变对他的看法,这一刻,他对自己的笨嘴笨舌深恶痛绝。
云姝歪了歪头,长长的瀑布般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晃动,衬得肌肤如雪一般,她不明白池贤出现在她面前的原因。
她认为对方既然以前表明过态度,不承认她是池家人,那么池家便和她再无干系。
云姝其实能理解池家的选择,他们和池筱筱相亲相爱二十五年,自然不是她这个外人能比的。
池贤支吾半天,眼见两人逐渐不耐烦,直接破罐子破摔道:“我是来和你道歉,云姝,对不起,我当初不该那样对你,都是我的错。”
一向张扬自我的池贤此刻满脸悔恨,他甚至不敢请求云姝原谅他。
在池洲的解释中,他终于知道自己一时出口的恶言给当初的妹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云姝恍然大悟,原来是来道歉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早就不在意了。
“好,我接受。”轻飘飘的话语响起。
妹妹这是原谅他了?池贤的欣喜之情还没涌上心头,就在云姝的下一句话中碎成渣。
池贤听见心心念念的妹妹对他礼貌问道:“请问道完歉还有别的事吗?时间不早了,我和季哥还要回去准备晚饭。”
她的嗓音依旧动听,然而池贤身体彻底僵住,隐隐担心的事终于成真,云姝她根本不认他们这些家人,对待他这个亲哥哥像是陌生人一样,大哥的朋友都能得到她的微笑,而他得到的只有冷漠的客气。
“……云姝,你要和我一起回家吗?”池贤怀抱最后的期望问道,“爸妈都很想见你。”
回家?
云姝的眉头轻蹙,她和池洲的家就在这里,池家才不是她的家,她对池家其他人没有任何好感,提起他们的时候更是排斥感不断涌起。
“那不是我的家,那是你们和池筱筱的家。”
池贤以为云姝是因为池筱筱不愿意回家,连忙道:“大哥已经让池筱筱离开家了,现在我们都在等你回去,我发誓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弥补你,你想要什么,我们都会想办法为你找来。”
所以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去?
最后一句池贤没有说出口,但他期盼的目光表明一切,他渴望云姝和他一起。
季承修唇角弧度降低,池洲的这个弟弟太不识相了。
云姝有些烦躁,她在意的从来不是池筱筱,她就是天然排斥池家除兄长之外的所有人,池贤的纠缠让她慢慢失去耐心。
“我不需要你们的弥补,现在这样就很好,大家互不干扰。”云姝一字一句道,“我说这些话并不是一时气愤,而是认为这是我和你们之间最好的状态。”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云姝我们是你的亲人,是别人的恶意调换才让你和我们分开多年,你本该和我一起长大。”池贤不敢相信这是妹妹的想法,他下意识上前想接近云姝,伸出的手却被季承修用力抓住,毫不留情扔向一边。
云姝站在季承修身后,见池贤还想纠缠,深吸一口气,她道:“并不是有血缘关系就能成为亲人,你们是最清楚这点的人,不是吗?”
“不要再说一些不可能的事情了,我不会回池家,我——”云姝抿唇,“我不喜欢你们。”
她的眸光清凌凌地和池贤对视,后者露出如遭雷劈的神情。
季承修察觉到云姝的情绪,决定结束这场闹剧,他就不该看在池洲的面子上,让人在这里废话。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池贤,眼中的温和被警告替代,顾忌着云姝在场,他没有说得很难听,“池二少,你应该回去了,不要再来打扰姝姝,我想池洲之前和你们说得很清楚,云姝不会回池家。”
云姝在后面没有多言,默认了他的话。
池贤茫然痛苦地目视两人离去的背影,刚才发生的一切完全偏离了他最初的计划,云姝她是真心讨厌他,不愿意回池家,不愿意喊他一声哥哥。
池二少一直活得潇洒肆意,无论做什么都有人给他兜着,小时候是父母,长大后是大哥,迄今为止的所有挫败似乎都在云姝身上体验完了。
眼眶慢慢酸涩,池贤攥紧拳头,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池洲一到家就发现云姝的情绪比平时要低落一些,他不动声色和她聊了会,哄了两句,在允诺周末一天都在家陪着她后,云姝终于高兴起来。
精致的脸庞又再次漾起动人的笑容。
池洲抬眼便看见季承修复杂嫉妒的神情,用眼神示意对方去书房,他要知道云姝今天发生了什么。
透过房门缝隙,可以清楚看见云姝正专心致志地看电视,池洲慢慢关上房门。
季承修难得没有挂上温和贵公子的面具,反倒是像吃了柠檬一样酸:“我哄了姝姝那么久,都没让她心情恢复,你倒好,哄了两句她就开心了。”
池洲面上淡定,心里暗爽,“没办法,在姝姝心里我的地位最高。”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不是你那个弟弟,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跑到小区里面,正好跟我和姝姝撞上……”季承修三言两语将情况说了一边,也没有添油加醋,他相信池洲对池二少的性子很清楚。
了解完事情经过,池洲沉默,池家掌权人的脸在圈子里还是很有辨识度,有人认出他也不意外,只是没想到池贤居然会一直在小区中蹲守,最后还成功蹲到了目标。
换个地址的想法只停留一瞬便被抹去,云姝恋旧,搬离住习惯的房子她会很难受。
“我会告诉小区保安,让他们以后不要放池贤进来。”池洲道。
季承修点头,他随意靠在墙壁上,眸光突然暗沉下去,再次开口,温和的嗓音中夹着一丝凌厉,“我已经查到那对夫妻的位置了,他们现在在c市,调查的人说两人这几年情况很糟糕。”
丈夫有酗酒和家暴的陋习,在获得一笔金钱匆忙搬家后,又染上了赌博的习惯,家里面本就不多的资源被挥霍一空,包括卖女儿的那笔钱也尽数拿去还债。
赌博这条路一旦走上去,想要下来可就难了,男人还完债确实安分了几个月,但藏在心中的赌瘾越来越大,最终忍不住去了赌场,在的推动下输得越来越多,不得已去借了高利贷。
为了躲避追债人,那对夫妻一直躲躲藏藏,不停转移阵地,这也是调查进度缓慢的原因,他们太能躲了。
女人原本靠孩子可以发泄、分担痛苦,等孩子逃跑后,她只能全然承受丈夫的暴打,再没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会挡在她身前保护她。
常年的家暴将她的勇气消磨得干干净净,连一丝逃跑的念头都不敢有。
还有邻居怜悯女人,如果他们知道这可怜的女人曾经偷换婴儿,还虐待孩子,怕是再说不出同情的话。
季承修在陪云姝出门散步前,电脑上看得正是这份资料。
“阿洲,我的人一直在盯着这对夫妻,他们的事交给我处理。”男人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带着莫名的压迫感,此时的他褪去温和的伪装,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池洲没有意见。
……
c市,寒夜森森。
某栋破旧居民楼。
刁川惊恐地缩在家中,破旧的老铁门被砸地轰隆响,每次声响都像一块石头砸在他心中,不同的叫骂声从门外传来。
“兔崽子,你最好现在给我开门!不然砸穿门,老子非让你好看!”
“刁川,你他娘的再不开门,爷爷我进去就打断你的腿,我看你以后还往哪跑!”
刁川被门外的动静吓得浑身发抖,都换了那么多地方,为什么追债的人依然能找到他,这次的速度比以前还要快,他只能不断祈祷着追债人赶快离开。
那扇门看着破旧,倒也结实,愣是抗住了追债人的暴力。
“刘哥,看样子今晚是没办法了,这兔崽子不出来呀。”
被称为刘哥的人一脸凶狠道:“今晚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我就不信这玩意还能一辈子缩在房子里。”
等确认人真的走完后,刁川惶然之色褪去,狠狠踢向沙发,旧沙发只是略微移动一点,他的脚却踢得生疼,无处发泄的刁川再次想到了自己的出气筒。
他朝房间走去,房门锁是坏的,他毫不犹豫走进去,抓起缩在床上的女人的头发,一把将人拖下床,掼在地上。
女人发出吃痛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开关一般,瞬间点燃了刁川的怒火,他面色狰狞地对女□□打脚踢,毫不留情,像是在捶打沙包,直到女人疯狂求饶,他的火气才渐渐散去。
瘫软在地上的女人伤痕累累,懦弱地蜷缩着身体,升不起一丝反抗之心。
周边街坊邻居以前还会敲门劝两句,现在直接当没听见,这对夫妻可是借高利贷还被人追债追到家中,万一被追债的人误会他们有关系,哭都没地方。
发泄完的刁川往床上一躺,抽出一根劣质香烟点燃,恐惧的神经稍稍缓解,开始思索下一个跑路地点。
思考了好几个地方,只有a市最合适,他和女人曾经在那打过工,对那里也有几分熟悉,听说a市十年来发展势头迅猛,想必追债人在这种大城市也会有所顾忌。
家中钱财几乎挥霍一空,下次怕是连破旧的老房子都住不起了,刁川斜视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要不是看她还能照顾下他的生活,他早就踹走她了。
只是手里的钱勉强够一个人的路费,这个女人就留下吧,刁川也不去想她可能遭受的一切,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想着想着,刁川又开始烦躁,如果当年那个孩子没有逃走,他哪需要背井离乡,又怎么会染上赌瘾。
乖乖让他卖掉不好吗。
第二天刁川在家捡了些要紧的东西收拾,准备随时逃跑,谨慎起见,他今天没有出门,即使堵门的人再次离去,他也安静地待在家中装死。
第三天夜晚,他才偷偷摸摸打扮严实,溜出家门,全然当女人不存在。
寂静的黑夜下,四周空无一人,就在刁川以为自己安全之时,阴影处走出几个凶猛大汉,面色残酷又兴奋,手臂上的猛兽纹身清晰可见。
刁川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躲躲藏藏多年后,他再次体会到被人围殴的痛苦,密密麻麻的拳打脚踢根本无处可躲,肚子上被狠狠揍了一拳,疼得他胆汁差点吐出来。
这一次挨揍似乎比以前要厉害得多。
“我让你个龟儿子天天跑!”为首的大汉呸了一口,招呼兄弟们再狠一点。
“不让这玩意吃点苦头,他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等刁川像死狗一样被拖着去老大面前的时候,他早已鼻青脸肿,这群大汉揍人经验丰富,知道出手的时候揍哪里会产生疼痛,却又不致命。
真打死了人,钱找谁要去。
混乱嘈杂的酒吧大厅,男男女女疯狂地扭动着、尖叫着。
端着酒杯的玩客随意瞥了眼刁川,嫌弃地移开视线,继续投入到的火热气氛中。
刁川一路被拖到包厢内,拽着的大汉手一松,他便如烂泥一般瘫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被大汉们喊着老大的人,一身黑色皮夹克,脖颈上戴着金项链,翘着二郎腿靠着沙发,凶狠的眼神落在趴着的人身上,“刁川,你胆子挺大的呀,欠了我的钱,居然还敢逃跑,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怎么就能天真地以为我会放弃你的债。”
“我、我没有想、想逃跑,我会还钱的。”刁川的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老大没理他的废话,直接道:“欠下的三百万,我给你两个星期时间,还不上,咱们就港口见。”
这话很清楚,还不上就拿命填。
刁川瞪大眼睛,他没欠这多钱,当年他只借了三十多万,怎么会变成三百万。
老大嗤笑一声,“你不会以为我是做慈善的吧,欠了这么多年债,利息早就翻倍了,你找我借钱的时候,就应该有准备。”
“记住,你只有两个星期时间。”
刁川跪着爬到老大身边,不留一点尊严,他祈求着对方放过他。
就在这时,原本坐在一边没说话的年轻人咦了一声,他起身打量着狼狈的男人,脸上出现趣味之情,虽然青肿的脸有些变形,但依旧能看出熟人的影子。
他想起那位被赶出池家的假千金,不会这么巧吧。
“你认识云姝吗?”年轻人蹲下身问道。
刁川下意识摇头,他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年轻人有些纳闷,随即想起那位真千金似乎改过名字,想了想,他拿出手机,调出池筱筱的照片给他看。
“这位知道吗?”
好眼熟呀,刁川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又看了几眼,才恍然照片上的女人简直是照着他和妻子的模样拼凑成的,“她是谁?!”
年轻人见他情绪激动,恶趣味一笑,“这位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池家千金,从小在蜜罐子里长大,不过最近被发现居然不是池家的血脉,现在人已经离开了池家。”
震惊的刁川突然想起妻子以前无意中说漏嘴的事,她说孩子不是他们的孩子,在刁川的逼问下,妻子承认了调换孩子的事,但打死也不肯说亲生孩子换到了哪家。
时间一长,他都快忘了这件事。
照片上的女人光鲜亮丽,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培养出来的,光是那张脸,他几乎就能肯定这是被换走的女儿,刁川的眼神亮了,他想自己找到了还债的方法。
刁川指着照片,忍着身上的疼痛对老大道:“这是我女儿,她有钱的,她一定有钱,我让她帮我还债,她肯定能还上。”
年轻人解释了一番真假千金事件。
老大将信将疑,看向刁川,“她真的会帮你还钱,她见过你吗?”
“就算没见过,我也是她亲生父亲,她总不能不管我。”刁川语气笃定,他不会让天降的机会溜走,这是还债的唯一方法。
年轻人在旁边顺势帮腔,“池小姐虽然离开了池家,但好歹在富裕家庭生活了二十五年,池家不会让她两手空空离开的。”
刁川的眼神更亮了。
年轻人笑了笑,没想到来见朋友,还能碰上这样有趣的事,又有好戏看了。
被刁川丢弃在家中的女人知道丈夫丢下她逃跑,但内心早已无所谓,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动力是亲生女儿的存在,那孩子一定在池家幸福生活着吧。
只要想到这点,她就咬牙继续活下去,期待某天能偷偷看一眼女儿。
敲门声响起,女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开门,门外站着几个人,其中两个是社区的工作者,还有三个人她不认识。
社区工作人员上前一步道:“罗玉秋小姐,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接下来的过程让人晕晕乎乎,她被询问了一些问题,为首之人态度和蔼,一个人拿着笔不停地记录着,另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一边,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问完后,三个陌生人相互对视一眼,似乎确定了什么,之后罗玉秋被带上车,去到一个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地方。
工作人员在一边陪着,罗玉秋没想太多,还以为他是准备带她去医院看身上的外伤,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一个白色的房间里。
四张一模一样的单人床并列分开摆放,房间不大,有一扇门和窗户,窗户外面装了防护栏,比一般家庭的要粗。
女人定睛看向床上的被褥,上面印着c市第四精神病院的字样。
她震惊地想要离开,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人走进来,后面是一位气质温和优雅的男性,众人态度隐隐以他为首。
护士长得到示意打开文件夹,看向床上愣住的女人,“罗玉秋,是吧。”
罗玉秋还在慌乱中,面前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听到名字被叫出,她下意识抬头。
“罗玉秋女士,你被确认为重度狂怒症和边缘性人格障碍,必须留在我院接受治疗,希望你能积极配合,争取早日康复。”护士长的声音冰冷。
什么狂怒症?他们在胡说什么?
罗玉秋慌忙朝众人走去,“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我没病,我很健康,现在让我回家。”
刚走到一半,便被高大的护士拦住。
“医生的诊断不会出错,请你接受治疗。”护士长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罗玉秋根本无法抵抗两个护士的力气,她被压回床上,强行绑上约束带,口中不断叫嚷着弄错了,可两边的人充耳未闻。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忽然罗玉秋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像是找到了正确答案一般,她急促道:“有狂怒症的不是我,是我老公,他平时一直家暴我,我无力反抗,我才是受害者,你们应该把他关进这里,让我出去。”
她满心以为自己的话有用,说不定还能让那个恶魔远离她,想到自己曾经受过的苦,罗玉秋面上露出凄苦之色。
和池筱筱面容相似的罗玉秋自然也有几分秀丽,若不是在场人知道她曾经做过的事,也会被这幅模样骗过去。
“不用狡辩,你殴打孩子长达十多年,之后又不断虐杀流浪动物直至今日,之前为你鉴定的三个医生都确认了你的情况,安心接受治疗吧。”护士长想起照片上凄惨的动物尸体,一阵反胃,谁能想到懦弱的女人私下会做出这种事。
那些动物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这个女人在日复一日的殴打中,精神早已扭曲。
最旁边的社区工作人员一脸后怕之色,就说他们小区怎么老是出现流浪动物的尸体,原来是这女人做的,太可怕了,他原来还挺同情她的。
罗玉秋的心坠入冰谷,她明明做得很隐蔽,为什么会被发现,她彻底慌了不断疯狂挣扎,她不要被关在精神病院,她才不是疯子!
可身上的约束带限制了所有动作。
男人让医生和护士先出去,房间中只留下两个人。
罗玉秋意识到男人才是决定一切的人,开始想办法求情,“先生,请放过我,我什么都没做呀,那些只是没人要的东西而已,我只是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绝口不提曾经对孩子的家暴行为。
季承修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眸光森冷,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女人,为云姝带来了长达十多年的苦难,以至于他差点失去她。
“罗女士,你还记得二十五年前调换的孩子吗?”一句话像按下暂停键,罗玉秋停止挣扎,她的身体开始颤抖。
季承修见她闭紧嘴不说话,也不恼,微微一笑,“你没必要紧张,一切早已公之于众,你此刻的隐瞒没有任何意义。”
“你说什么!”罗玉秋的声音陡然尖利,她的孩子居然被发现了身份,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难过?
女人眼中的担忧和急切是那样的真实,是一位母亲对孩子最真挚的爱。
可罗玉秋的这份母爱却是以另一个女孩的幸福为代价,她女儿所拥有的的一切都是她踩着他人骨血算计来的。
季承修温和道:“池家掌权人发现了一切,他亲自将亲妹妹接回身边,对她百般疼宠,全a市都知道这件事。”
罗玉秋不愿相信,那孩子怎么会被找回去,她分明已经逃跑了。
“我们这样的出身,找人当然比你们要容易,就像你处心积虑遮掩真相,无论是调换孩子,还是虐待动物,一切的一切最终都会被我们掌控。”他理了理袖扣,从容不迫,气势如巍峨山峰。
“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
罗玉秋死死昂着头,焦急问道:“那我的孩子她怎么样了?”
季承修唇角轻勾,温柔的声线中藏着最锋利的刀,“池筱筱呀,她被赶出池家,现在大概在哪个街头流浪吧,说不定连吃的都没有,毕竟池家收回了给与她的一切,她就这样孤零零地离开了。”
罗玉秋不相信,好歹作为亲人相处了二十五年,池家人不会对筱筱那么绝情的,她当初换孩子的时候,就打着这样的主意,以后即便发现筱筱不是亲生的,但养了那么多年,池家人肯定放不下养育之情,继续善待池筱筱。
池家的确没有那么绝情,但这不妨碍季承修为她构建一个可怕的谎言,她既然深深地爱着自己的女儿,那就让这份爱成为刺向她最狠的一把刀。
他要让罗玉秋以后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你不会以为池家会对虐待他们孩子的仇人女儿有多好吧,他们之前对池筱筱有多好,现在就是多恨她。”季承修叹了口气,似是惋惜,“看来你为她筹谋的一切都成了泡沫,真是可惜,她最后还是要成为和你一样的人。”
罗玉秋不想相信,但不得不相信,如果有人这样对待她的女儿,她一定要啃其骨啖其肉,换位思考一下,池家的恨意不是没有可能。
明白这点,她崩溃了,被季承修彻底带偏。
她无法忍受自己的女儿重复自己的生活。
“真可怜呀,一个千金大小姐竟然沦落到那种境地,池洲将人赶出池家的第二天,就直接申明她和池家再没有关系,那些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自然要回到真正的主人手中。”
女人尖叫声响起,“你们不能这样对待她!不能!我的筱筱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呀,一切都是我的错,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伤害她!”
季承修终于卸下所有的笑意,冷声道:“池筱筱无辜,云姝就不无辜吗!”
罗玉秋扭曲着面孔,不断挣扎着想要挣脱束带,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的孩子应当有最幸福的人生,活成所有人眼中的公主。
二十五年前,罗玉秋是池母生产医院的护士,当时她已经遭受长时间的家暴,下定决心不能让自己的孩子陷入这样的绝境,在发现育婴室内有一个父母都是有钱人的婴儿后,她心生邪念,将两个孩子调换,这样她的女儿就会是豪门长大的千金小姐,不用跟着她受苦。
对于换到身边的孩子,罗玉秋心存愧疚,她原本是想好好对待她的,只是日复一日的殴打导致她精神扭曲,罗玉秋最终将所有怒火怨气倾泻在孩子身上,唯有这样,她才能在暗无天日的生活中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在孩子逃跑后,她的情绪无处发泄,最终转移到附近的流浪动物上,它们叫得越痛苦,她心里越痛快。
季承修垂眸,漠然地注视着疯狂的罗玉秋。
“钱你不用担心,我为你缴纳了足以让你后半辈子在这生活的费用,你就在安心留在这里,我会让人定期告诉你池筱筱的消息的。”
至于消息真假,那就不好说了。
罗玉秋死死盯着男人离去的背影,眼中布满红血丝,她不认识这个摧毁她信念的男人,但肯定和池家是一伙人,她不能让筱筱活在他们的控制下。
不甘心的罗玉秋想要逃离,此时的她完全没了在刁川面前的麻木不仁。
然而等到病房中另一个病人回来,罗玉秋终于明白男人离开之前嘴角的微妙笑意是什么。
同一个房间的女人,刚开始和普通人一样,罗玉秋连忙向她打听这家医院的事,女人也很配合,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直到她的神情忽然一变,面上出现凶狠之色。
罗玉秋心猛得一跳,对方已经迅速扑倒她身上,开始暴打她。
熟悉的疼痛再一次袭来。
下半辈子,她依旧活在噩梦中,不得解脱。
季承修离开没多久就接到了下属的消息,当看到刁川决定去a市找池筱筱时,他诧异地挑了下眉,这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原本打算慢慢整治刁川,没想到还有这种发展。
他并不打算阻止,人家毕竟是亲生父女,阻止亲人见面可太坏了。
有时间不如想想这边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他可以带回去给姝姝。
带什么好呢,听说这边的糕点不错。
姝姝会喜欢吧。
作者有话要说:原世界线,人渣父母也去了a市,不过被找上门的是原主。
ps:那个狂怒症是我瞎编的,不用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