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米勒局长在一周后给了简宁确定的回复，她可以在巡查队队员的陪同下去见一见云山，但是求情之类的事就不要提起，纪律严明的巡查队不会为任何人破例。
这时简宁的嗓子也好得差不多了，除了不能大喊大叫之外，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她提着保温盒，坐上简易的车，掐着巡查队上班的时间点来到了沈珂的办公室门前。
因为只有简宁是民政局的员工，所以简易不能和她一起去禁室。
不过，她看简易和其他巡查队队员聊天的模样就立刻意识到这里有很多简易的熟人。
也好，省得简易在外面闲得发霉。
这次陪同简宁的不是熟悉的天使小哥卢新德，而是半熟人高盛，简宁和他在吸血鬼世界里有过一面之缘。
高盛在前面领路，带着她走过一个又一个阵法，层层叠叠的，犹如进入一个防守严密的监牢。
“队长现在也在禁室，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和他说。”高盛推开了门。
简宁抿了抿唇，她握紧保温盒的把手，和坐在主控制座位上的沈珂对上了目光。
禁室整体大致分为两部分，一半为处罚室，另一半为控制室，控制室和处罚室之间是单向透明的，正常情况下，控制室可以将处罚室一览无余，而从处罚室内却无法看见外面的情况。
看到简宁，沈珂随即向身边的人示意。
处罚室的景象飞速变化着，仿佛转盘不停地转动，最后又停留在了指定的位置，现在的处罚室里关着的是云山。
看来又是什么空间法术的杰作。
云山所在的处罚室和简宁进来时看见的处罚室有所不同，刚才那个里面关着的应该是个异世界的偷渡者，在那个处罚室里，偷渡者的双手双脚都被沉重的镣铐约束着，全身上下不得动弹，配合着纯白的房间，罪犯仿佛是一个被精心摆放着的物品。
而关着云山的处罚室里充斥着浓重的黑色，云山的身上没有锁链，他也笔直地站着，但给人的感觉仍旧是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简宁走向了处罚室，在透明的边界处站定，回头问道：“我可以和他说说话吧，这个保温盒里装的是饭菜，能送进去给他吗？”
她旁边坐着的就是操作边界术法的工作人员，沈珂点头后，那人点亮了自己操作台前的一块蓝色晶石，透明边界上闪过一道道符文，边界瞬间变成了双向可视的薄膜。
至于保温盒，一个小小的传送阵便让它出现在了云山手边。
云山看了一眼保温盒，默然抬首，在发现简宁时缓缓眨了眨眼。
仅一个微小的动作，他就仿佛从令人窒息的死寂中走了出来。
简宁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云山，好久不见啊，你该不会忘了我吧。”
云山似乎想摇头，却不知为何止住了。
“没有忘记就好，不然的话，我可能会有点苦恼。”简宁一开始还觉得当着许多人的面聊天有些尴尬，但是云山在安静地听着，那些别扭就都被抛开了，她自然无比，想到什么说什么。
她调侃似地说起自己昏睡时做过的梦，把那样一个奇诡的世界描述成童话般的冒险王国；她还提及许多日常生活里的杂事，比如民政局小区外的哪家店又出了新菜，哪家的口味不再和之前一样好吃，还有牛奶草莓冰淇淋是真的很美味……
轻柔悦耳的声音里流露出的都是对生活满满的热情与希望。
云山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仍旧沉默得宛如一颗树。
“……好像都说完了，我是不是有点啰嗦？”简宁冲旁边的工作人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工作人员一愣，然后摇了摇头，他点了点操作台，蓝色晶石暗淡下去，红色晶石亮起，透明边界顿时变成了黑灰色，从控制室这边看不到处罚室的状况了。
简宁瞥了一眼再次变化的边界，发现自己仍能看到处罚室中云山那模糊的影子，只是不是很真切。
和黑市绑匪们的幻阵空间相比，巡查队中的东西明显高级许多。
她这双眼睛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简宁准备离开，沈珂却突然叫住了她，他起身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银色的手环：“你还记得你上次在黑市遇到的巡查队队员吗？”
提起这个，简宁脑海中浮现了一头褐色短毛，她迟疑地道：“应该还记得，是那个在幻阵空间里教我打破法阵的人吗？”
“嗯，他叫成钊。他和你一样，也被注射了妖血。虽然他现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由于体质原因，再加上当时他强撑着使用了能力，所以他仍处于昏迷之中。”沈珂目光沉沉，“而且，妖血会给他带来不小的后遗症，他这几年可能都需要处于疗养状态。”
沈珂不会无缘无故和她说这么多废话，简宁皱眉：“所以？”
沈珂把银色手环举到简宁面前，他难得地犹豫了一下，然后才道：“出于队长身份的考虑，我替他问一下你，你有没有换搭档的想法，或者考虑一下和两个搭档共事？”
银色的手环失去了它的主人，所以其上缓缓运动的银色流光也停止了。
这是云山的手环。
简宁看了沈珂一眼，他的左手虽然是垂下的姿态，但依然可见细小的紧绷。
她又回头看向透明边界后面的处罚室，那里，云山身形清瘦挺拔。
但从轮廓线条可以判断出一件事：他抬起了手。
接着很快，像是被外力敲断了手臂一样，云山的手又急速下落。
简宁看得太久了，但在沈珂的认知中，简宁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一个没什么心机的二十几岁刚出头的女孩子。
所以他只是有些疑惑地喊了简宁一声。
他和其他人一样，都以为阵法运转着，简宁什么也看不见；他们还以为，她猜不到沈珂问这个问题的真正意图。
从头到尾，巡查队的人都在试探她，或者准确点说，通过试探她来试探云山。
巡查队想知道云山是否会对她有所不同，然后以此来确定云山的危险程度。
可控的才是安全的。
这些目的便造就了现在这样一副局面。透明边界调换了单向可视的方向，让云山能清晰地知道控制室的一切状况，而所有工作人员都在等待着他的反应，也都在防备着他的反应。
简宁感觉内心一阵酸胀。
处罚室中，那个人影的脊背突然猛地弯曲，但没过多久，他以长刀为柱，又撑着站了起来。
控制室中安静得可怕。
简宁转过头来，拿走银色手环，语调平静：“云山是民政局的员工，是我的搭档，他做得很好，我觉得不会有人比他更合适。”
说完，她径直离开了禁室。
沈珂送她到门口，简宁摩挲着冰冷的手环，“那个被云山误伤的队员现在还好吗？”
“你说任裘？他修养一段时间就行。不过，这次他不服从上级命令擅自行动，伤愈之后也要接受处分。”
简宁点点头，把手环放进兜里，“云山的手环还是放我这里吧。”
“再见，沈队。”
沈珂转身快步走进禁室，来到监控处罚室的工作人员身边，“现在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回沈队，处罚室中的灵压已经调整到了八级，但云山仍未收回青拓，为避免出现突发事件，建议继续加强灵压。”
沈珂未置可否，他在透明边界处停下，和云山相对而立，控制室的工作人员俱都呈戒备状态。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这间处罚室的灵压一旦到达七级以上，处罚室内的人能够进行有效攻击的可能性不超过百分之十五，而击碎边界的可能性更小，但没有人想赌那个意外。
沈珂面对着云山，他能感觉到刚才询问简宁意见时突然出现的浓烈杀意正在退去。
他想起了时空管理局的那位仙人对云山的评价：天真的刽子手。云山和常人不同，他对自己的情绪没有正确的认知，这也导致他的行为完全是他内心的真实体现，不管是负面的还是正面的，他都会如实地反馈给外面的世界。
也就是说，云山完全不知道自己之前的状态到底有多危险。
其实当初时空管理局的人去云山所在的那个世界执行任务时给出的建议就是□□，不过这个提议被那位仙人强行否决了，于是云山的去处就变成了本就拥有一定防御能力的巡查队。
如今，这个烫手山芋又被抛给了一直低调的民政局。
然后，简宁出现了。
“云山，”沈珂把灵压等级调回五级，“从今天开始你应该能拥有真正的自由了。”
心甘情愿地接受束缚的那一刻也是获得自由的开始。
云山在半个月后的某个周末早晨再次出现在了简宁家中的阳台上，彼时简易还在房间里呼呼大睡，简宁刚从被窝里挣扎出来。
睡衣睡裤蓬头垢面的简宁：“……”
她先是纠结了一下要不要回房换个衣服，然后又想到和吸血鬼你追我躲的那次自己也穿着睡衣，于是她释然了。
简宁一把拉开玻璃门，笑容灿烂：“云山，你的旷工时间已经快要长达一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