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莲华胎胞
“为何如此笃定?”小柴狐疑。
“示下意旨彰显为君者指点命局之权威,沉冤昭雪积怨化解又使故事的格局上升至权谋的高度,天君不向来都好这一口么?”
“似乎有些道理……”小柴也托腮,思忖了半刻,大惊道,“原来这就是草拟奏折上呈天君的奥义!今次,先生将这精髓传教给我,他日必定相赠重礼以作答谢。”
“重礼倒不必,只是神界近来可有发生什么时新轶事么?”孟姜自回石椅上坐下,自斟了一杯佳酿,咂咂喝了几小口,微红着脸颊问道。
小柴看着孟姜的这副形容,不禁有些出神。他的眸色幽幽闪动了几分,喉结滚了滚……终是低下头,只是去研半干未干的朱砂墨。
“确也有那么一桩的。”他嗓音略显喑哑,“两月前,莲华水君细心养护的麟儿不慎殒命了,为此他凄凄哀哀颓唐至今。最后,在吾师大司命的探望安抚下,才堪堪振作了起来。”
“这也能称得上新闻?”孟姜嘴角微挑,眯眼笑问。
“贵就贵在这关系的千回百转曲折回肠。我想着,它在故事情节上对你的话本子也能有所助益吧!”小柴平静道。
“哦?”孟姜再次从石凳上坐起,绕过几簇红艳的彼岸,来到小柴的跟前。她微微弯腰,轻挑小柴的下巴,眉眼中的艳色浓烈的就似妩媚的鲜红牡丹。她鼻音沉沉,笑靥如花道,“那就……展开讲讲。”
小柴握笔的手不禁一抖,“啪嗒”一声,手中的紫檀滚落至案几,碎了几道重彩的红。他的面上虽依旧淡淡,双耳却红的发涨。
“公务之余,也是费了点气力,梳理了这枚仙胎的始末。”小柴略略挣扎了一把,将身子离孟姜远了远坐好,心脏却跳的厉害。他继续道,“莲华水君由地仙升为神君,已是头发半白的老者姿态了。看着神界的神君们大多靓丽俊俏,唯自己,仙龄最小,长得最老,心里便很不是滋味。后来,他找准了一个时机,犯了个不大不小的错,得偿所愿的被贬落凡界历劫一世。前面也说了,他将所犯之事拿捏的很有分寸,在人界受罚的日子过的也是相当滋润的。唯一点,身为护卫之首的他,与钟吾国的王后有染,他死于刺客伏击,魂升三界之时,那王后刚好被查出有了三月身孕。”
“让我来猜猜,那王后忧思终日,难产而死。莲华水君便将襁褓中的孩儿接入天界抚养?”孟姜闭目笑问。
“那怎么可以?将人族之子接入神界抚养,这可是触犯刑典的。”小柴摇头否认,又道,“王后虽做了给钟吾国君戴绿帽之事,却也还是有些良知,知道王室血脉非儿戏的。她暗暗将腹中才三月大的孩子落了。事情蹊跷就蹊跷在这了,我翻看过那孩子的命格,乃是福寿双全的天子之命,不该这样枉死的。”
“你是说陆判给它定的命是福寿双全的天子命格?”孟姜讶异,“陆判少给往生之灵定如此顺遂的命格,不过……好像是有那么一次,阿漓去昆灵任教的时候,是有个一连胎死腹中十来回的倒霉婴灵,为了给阿漓看个新鲜,还被积压在苦水地狱几十年。后来为了化去他的怨念,投的便是钟吾国世子的胎。”
“竟还有这一茬?”小柴不禁笑出声,“那它也太霉了些吧?这做世子,在娘胎不到三个月,就被舍弃了。后来,莲华水君一头漆发,俊美飘逸的回了天宫,惦念了那王后好些时辰,遂将那枚还未成形的胎胞带入神殿,养于神殿芙蓉池中的芙蓉花苞里头。池中锦鲤戏水,有时也会吃几片芙蓉瓣,一次莲华水君出远门听讲学,竟忘了给锦鲤预备下几天的鱼饲,那锦鲤也是饿的发昏,便将池中的芙蓉花吃了个精光,其中就包括了养育胎胞的花苞。”
“所以……那胎胞就彻底的……灰飞烟灭了?”孟姜瞠目道。
“非也。”小柴也托腮,笑说道,“那只公锦鲤怀孕了,不过月余,肚子就鼓圆翻白了。”
“他……生了?”孟姜结舌道。
“非也。”小柴摇了摇头,又是笑,“公锦鲤哪知道什么有孕没孕的,日子过的依旧闹腾。男孩子嘛,总好运动,总顽皮,竟稀里糊涂的落了胎。彼时,莲华水君正盯着芙蓉池,用纱网去兜他自以为会掉落的胎胞,不曾想,锦鲤所游之处竟拉出了一道长长的红。他疾痛迷心的差点没淹死在芙蓉池水里头。”
“那这胎胞也着实是倒霉了些,和冥界新晋的罚恶鬼王倒是有的一拼。”孟姜感叹道。
“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小柴道,“罚恶鬼王倒起霉来,归根结底受难的是别人;而这个胎胞倒霉起来,受难的却一直都是他自己。”
……
漓江伫足远望这一对璧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掰扯,嘴角不禁淡出了一抹春意。
她还清楚的记得,孟姜人淡如菊的立于凉亭之中,眸色空空拜她,誓要堕入恶鬼道的模样;她也还清楚的记得,孟姜行不逾矩,开口闭口言“妾”的模样……短短几载岁月,她也能笑靥明媚,只论你我,不提妾身。
“开败了的粉桃薄杏竟还能有阳春三月的时候?”漓江喃喃笑说道。
“他自然是喜欢司情鬼王的,如今冥界门可罗雀,一派凋敝景象,五界之中又有谁灵愿踏足此地?也只有他,毫不避讳的一趟一趟往这跑。”青帝背手,立于漓江身后,嗓音若环佩清灵,“那个士大夫之女和将军的红绳虽牵的坎坷,但他前几日其实已然结案。他来这里,或许是钻研新的思路,或许是送消息,还或许……他只是没事找事的想来这里吧。”
漓江咬唇,咽了口唾沫。她不敢转身,只是兀自哂笑道:“五界中灵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他来了,是因为心念着司情鬼王。你竟也愿来此地,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