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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无忧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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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忧镇是个地地道道的乡村小镇,小镇占地方圆不过一千八百里,镇中青石铺路,白墙青瓦,小桥流水,景色别致非常。

    漓江初到此地之时,正值无忧镇的冬季,一两点雪沫子如同春季的毛毛细雨一般,稀疏浅淡的飘散下来,还未落地,就化成点点细雨,湿湿潮潮了一片。

    她手执一柄绘了三两只桃枝的杏色油纸伞,又用了淡淡的法力加持,也阻隔不净这绵密微寒的湿气。

    小镇中满栽杨柳松竹等植,在这缠绵悱恻的小雪泽被下,叶片枝丫皆挂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晶;冰晶透明雪白参半,又衬的杨柳松竹等植愈发的苍翠欲滴。若不是小镇中的青瓦碧阶还附着有寡淡的雪渍,勾栏院落里也还有几支傲雪寒梅或浓烈或素雅的绽放,道一声春寒料峭也不算是不合时宜的。

    走了许多的路,漓江择了一处名唤“孟氏汤铺”的小铺歇脚。点了一壶“君山银针”、几碟子零食果脯并一碗热腾腾的年糕红豆汤,便托着腮闭目养神等待上菜。

    高台上,头发花白的说书先生,手拿一柄降色纸扇,正绘声绘色的说着宦娘与乔生的爱情故事。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乔生与宦娘在香神祭庆典上一见钟情,矢志不渝。却因着彼此身份悬殊,这段爱情,注定为世俗所不容。即便之后,两人历经了这世间的千难万难,也终是无法撼动,这世俗眼光分毫……最终,二人相约在上元佳节之时,双双服毒酒殉情。当夜,街市上,行人往来熙熙,四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城中,门当户对的才子佳人们皆相约一起,手提一支精巧莲花灯,出双入对于湖边放灯祈福。唯有乔生的‘乔氏书斋’冷冷清清,四下竟都挂了白。二人皆着一身红衣,执手泪眼,相约共赴黄泉。”

    白发老者顿了顿,感慨道:“可叹一朝倩影香消落,寡恩薄情乔氏郎。两人手执毒酒,相交而饮,一盏下肚,殒命的却唯有满腹才情的宦氏女!她的落魄残魂孤苦无依地到了冥司,领了‘擅自了解性命’的罪罚,下了苦水地狱百年。百年间,她在地狱饱受苦楚,一袭嫁衣浸满血色,直至刑罚了结,她也未曾等来自己心心念念的乔生。”话毕,白发老者垂眸做哀思状,凄凄惨惨的将宦娘在地狱的苦楚抑扬顿挫的又吟唱了一遭后,不慌不忙的端起右手边的茶碗,慢吞吞地拂起了茶沫子……

    ……

    在这“一盏茶”的沉默中,坐下的客人皆面露哀叹之色。

    有的说:造化弄人,冥司那么大,定是无缘错过了,原来在人界无缘的两个人,即便是做了鬼,也是做不成夫妻的。

    有的说:定是乔生贪生怕死辜负了宦娘子,可叹那样玲珑蕙质的妙人,竟为了这样的人折了性命。

    还有的说:许是乔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此后,他们必定能解开疑团冰释前嫌,欢欢喜喜的在一起的。所谓矢志不渝的爱情,总是要经历些蹉跎与波折的。非如此,方才能彰显情爱的弥足珍贵!

    ……

    不多时,惊木一敲,白发老者清了清嗓音,继续道:“且说百年之后,宦娘离了十八层炼狱,便在冥界与人界四处打探乔生的消息。三五年下来,拼拼凑凑方大致勾勒出事情的全貌。殉情当日,宦娘前脚一去,乔生后脚便被过路的东方青帝给救了回来。遥想,东方青帝征战四方、杀伐决断,司春回大地、万物轮转,却从未听闻他还有救死扶伤的癖好。可偏偏就是在中元那日,他就是救下了本应殒命的乔生。乔生醒后,对着身侧宦娘的尸首,痛哭了一夜。翌日,天微亮,乔生便神色恍惚的张罗起安葬宦娘的事宜。待到宦娘下了葬,他又生起了大病,一来二去间,竟硬生生地将再次殉情的计划给彻彻底底的耽搁了,且这一耽搁就耽搁了七年。在这七年里,乔生虽自暴自弃醉生梦死,身旁却多了一位爱她护他的贵家小姐。贵家小姐玲娘为了乔生与家人决裂,贵家小姐玲娘为了乔生蹉跎了年华,贵家小姐为了乔生情愿以死明志……问一句:如花美眷相随,安能坐怀不乱?叹一句:深情厚谊如何辜负?情之所起如何能藏?果不其然,乔生玲娘终在人界喜结连理,而后更是育有一儿一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焉!’此言也正是从那时兴起。”

    “这乔生真是艳福不浅啊!”一俊俏公子唏嘘道。

    “艳福?哼!薄情寡恩之人,就该千刀万剐。宦娘也真是瞎了眼!”白衣女子怒斥道,杯子一摔,茶水溅落了一地。

    俊俏公子被碎盏一惊,不悦的辩驳道:“姑娘此言差矣,乔生待宦娘是真情,为了宦娘他何曾畏惧过生死?乔生对玲娘也是真情,难不成他要狠心辜负了玲娘,眼睁睁看着她也香消玉殒了,才算是情深义重?你们女子,对这世间的郎君,总是太过的苛刻了!”

    “就是!我若是宦娘,既是自己喜欢的,自然也是乐意郎君在人界能另觅佳人,顺遂一生的。既都愿意同自己一道殉情了?何必斤斤计较?”桃衣女子附和道,举手投足尽是一派的清高淡漠。

    俊俏公子闻言,乐滋滋赞道:“是了,他们之所以错过,不过是命运弄人罢了。乔生前前后后皆捧着一颗真心对待,何错之有!”

    白衣女子闻言,看了看那桃衣女子,又看了看身侧的俊俏公子,气的双眼泛红,怒骂道:“你们!你们!你,同为女子,却一心讨好男子,你附和他的话,就以为得了天底下所有男子的赞护了?殊不知越是顺其心意,越是被看的轻贱!你!你们!哼!你们将‘情’字看的这样的轻浅,呵,最好你们永远不要是被辜负的那方!”

    “她居然急了?”桃衣女子挑眉,幸灾乐祸嘲讽道:“起初我还不信,竟真有人脑瓜子这样的浅,性子这样的——天真?”

    白衣女子听如此说,更是气的身子打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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