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冤魂生厉鬼

    那个巨眼里的“我”，一直让我扒拉眼睛给他看。他是不是想告诉我，要破开这个巨眼的威胁，要从我自己的眼睛上想办法？

    我想一想……

    绣月之前说让我盯着深渊看，然后我的眼前就出现了巨眼。那么，如果我闭上眼睛，会不会巨眼就不存在了？

    我试着闭上眼睛……

    我确实什么都看不见了，连巨眼还在不在半空中也不知道。

    我问绣月怎么离开渊村？

    绣月说：

    “让这只眼睛消失。”

    我说：

    “我现在闭上了眼睛，你看看巨眼还在吗？”

    绣月用一种“你是傻子吗”的声调说：

    “在啊。”

    我说：

    “绣月，要不你也闭上眼睛吧。这样我们都看不到巨眼，说不定它就消失了。”

    绣月肯定觉得我是真的傻了：

    “南大哥，如果渊村这么容易就被你收拾了，那后面的四十五个村子对你来说，是不是都不是问题？”

    我有点恼火：

    “来的时候只说是枉死城，我以为只是一座城。也没人告诉我这破城里还有村子，而且是七七四十九个村子。”

    绣月撇了撇嘴：

    “那也没人说，城里不能有村子吧？再说了，没有把枉死城里的死东西给你分成一家一户已经不错了，你就别挑三拣四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

    “我挑三拣四？难道这枉死城是给我一个人准备的？就为了为难我？如果我不是驱鬼师，不来这鬼地方，枉死城就不存在了？”

    绣月看我情绪不对，也不在和我较劲，反而又开始安慰我：

    “南大哥，我们只要找到尸狗就可以回去，又不用把四十九个村子都走遍。我们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村子，说不定破了渊村，我们就能找到尸狗。”

    我一直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有点感觉不到巨眼的存在了。

    我偷偷眯着双眼去看，发现那只巨眼还在俯视我。

    我有点绝望，这玩意儿又不是鬼，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对付它。

    还有，黑白无常的两本生死簿上都没有玄清道长的名字，也不知道尸狗怎么就断定玄清道长的魂魄会到枉死城来，它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想的心烦，又不由自主的睁开了眼睛。

    那只巨眼还在。

    我突发奇想，如果我闭上一只眼睛呢？

    我试着闭上了一只眼睛，并且忐忑地希望，眼前的巨眼能有点什么变化……

    让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我闭上一只眼睛的瞬间，半空中的那只巨眼突然就坍塌了一半。

    不对，不能说是坍塌，而是很干净利落的消失了一半。就好像有人拿刀把它一切两半，然后拿走了一半。

    我一下子激动起来：

    “绣月，你现在看巨眼是什么样子的？”

    绣月不知道我在搞什么花样，有点无奈地说：

    “还是原来的样子啊。”

    我知道了，这个巨眼在每个人眼里都不一样。

    你双眼看它，它完整无缺。你单眼看它，它就只有一半。

    那么，如果我不看它，它或许会真的不存在？

    “绣月，你过来。”

    绣月不肯：

    “南大哥，那只眼睛就在你头顶，我不敢过去。”

    我朝绣月伸出手：

    “绣月，我可以让巨眼消失，但是你得和我一起离开渊村。不然等会我走了，你还能看见巨眼。”

    绣月不明白什么意思：

    “南大哥，巨眼不消失，你和我都不可能离开渊村的。”

    我闭着一只眼睛朝绣月走过去一步，我眼前只剩一半的巨眼也跟着我挪动，身后的绣月惊叫一声：

    “南大哥别过来，绣月害怕。”

    我不动了：

    “绣月，你试着闭上一只眼睛看巨眼，看它还是不是完整的？”

    绣月皱着眉头：

    “一只眼睛看它……它……老天爷，这怎么回事？它怎么剩一半了？”

    我忍不住心里一阵狂喜：

    “绣月，这东西虽然可怕，但是只要我们不看它，它就会消失。”

    绣月还是不敢靠近我：

    “可是闭上眼睛，只是我们看不见它，谁知道它有没有真的消失？”

    这确实是个难题，不见得一只眼睛看，它只有一半，就证明两只眼睛不看，它就完全不存在。

    可是想知道它是不是真的消失，就得拿眼睛看。可是哪怕是一只眼睛看，它也还是有一半在。

    这时，我又想起巨眼里的那个“我”，拼命扒拉眼睛的样子。

    难道真正能让巨眼消失的，不是不看它，而是还有别的办法？

    可是眼睛这东西，除了看东西和不看东西，它还能干啥？

    我苦思冥想，但是毫无头绪。

    就在这时，我又一次想起巨眼里的那个“我”。

    他最后死掉的时候，拼命想让我扒开眼睛给他看，还流露出一种阴冷的眼神。

    我现在想想那种眼神，和他最后因为绝望而面目狰狞，然后又想冲破巨眼的透明薄膜抓向我的样子，他分明是想伤害我。

    那个“我”被困在巨眼里，但是他想伤害我……难道他伤害了我，就能从巨眼里出来？

    而且他一直扒拉自己的眼睛，又一直让我拿眼睛靠近他，难道……破开巨眼，需要我伤害自己的眼睛？

    所以，我必须戳瞎自己，才能让眼前的巨眼消失？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岂不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已经半瞎了，平时生活已经诸多不变。要是真把自己戳瞎了，我以后还怎么活？

    也不知道潘神医有没有妙手回春到让瞎子复明？如果他真有这个本事，那我倒可以赌一把。

    可是现在潘神医又不在这里，我也不敢尝试啊。

    绣月还在远处等我想办法，看我迟迟发呆不动，就开始催我：

    “南大哥，你就没有什么阵法去对付这只眼睛吗？”

    我说：

    “阵法都是针对鬼的，这玩意儿又不是鬼，不可能有用。”

    绣月有点绝望：

    “那怎么办？收拾不了这只眼睛，我们不但去不到下一个村子，连回去都不可能回去。”

    绣月也是，枉死城里的一切她都知道，但是偏偏不知道怎么对付这些东西。

    我还在琢磨怎么让自己瞎的的事。

    如果这是我唯一能对付巨眼的办法，那我只能试一试了。

    我从兜里摸出一枚铜钱，这是我在冷宫对付无身鬼后，自己打磨出来的。

    铜钱的边缘很锋利，完全可以当刀子用。

    我画了一张之前给仪儿止痛用的灵身符吞下去，然后深吸一口气，用铜钱划开了自己的眼睛。

    很痛，即便吃了灵身符，划开眼睛的剧痛还是让我浑身止不住的哆嗦着。

    我划开了自己的眼睛，平日里总是白惨惨的眼前，此时一片血红。

    绣月在旁边惊叫起来，再也顾不上害怕巨眼，一下子就飘忽到我身边：

    “南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我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不那么哆嗦：

    “这巨眼……恐怕只有伤了我的眼睛，才能破了它。”

    两只眼睛都被我划开了，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热血流过，也能感觉到胸口处被热血浸湿后温乎乎的。

    这时，绣月又是一声惊呼：

    “南大哥，那只眼睛也在流血……它掉下来了……啊，渊村消失了。南大哥，你快睁眼看啊。”

    还没等我说话，绣月突然就哭了起来：

    “哇……南大哥，你的眼睛瞎了，你看不到东西了……哇……南大哥，你这样子，让我怎么跟胡大哥交代啊？”

    绣月抓着我的胳膊又摇又甩，我默默推开她，然后撩起衣角擦了擦眼睛。

    “别哭了，我只是使了一点障眼法骗骗那只巨眼，哪里就真的瞎了？”

    想一想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

    “我本来就是瞎子，无所谓瞎不瞎的。”

    绣月惊呆了，伸着脑袋，鼻尖几乎杵到我脸上：

    “你没有划伤自己的眼睛？那你的眼睛怎么流血了？”

    我说：

    “我的白瞳之下还有一层黑瞳，只要不伤到黑瞳，我就不算真的瞎了。只是白瞳也是肉啊，划破了自然会流血。”

    绣月看我的双眼还在滴血，一甩双手，一阵淡青色的青烟就从手心冒了出来。

    绣月抬手用青烟笼住我的双眼，又高兴又难过地说：

    “南大哥虽然奇人异相，但是也不能这样糟践自己。可惜这地魂锁认我为主，不然我真想把这宝贝给南大哥，也好让它时时保护着你。”

    绣月带着哭腔，说的又真诚又激动，我突然觉得自己不该怀疑绣月有问题。

    或者说，绣月就算有问题，我也相信她是有苦衷的，错的并不是她。

    地魂锁的青烟很冰凉，我火辣辣疼的双眼很快就不感觉疼了。

    我急着要去下一个村子，让绣月赶紧带路，可是绣月却捂着我的眼睛不动：

    “南大哥，下一个村子叫冤魂村，你必须双眼恢复过来才能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

    “冤魂生厉鬼，你的意思是那个村子里都是厉鬼，我得提前画符摆阵才可以？”

    绣月摇摇头：

    “不是所有的冤魂都会化作厉鬼，等会到了冤魂村，你就知道那里都是什么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