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她的脆弱
谭惜这样在意自己的父亲，他多跟她聊聊家里人总归不会出错。
可是她说：“我不知道。”
顾天阳瞬间挺直脊背，不知所措地紧张起来：“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她们是为什么会跟你分开？”
话音未落，他反手抽自己大嘴巴的心都有了。
这话题越换越不对劲，根本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万一谭惜的妈妈和妹妹也遇到了麻烦可怎么办？
谭惜不在意他的无心之失，反正一天下来也习惯了，她只是话音平淡的跟他讲了这些很久没人听过的事。
“我父亲曾经的工作是一名缉毒警察，他之所以会遭遇车祸，完全是因为毒贩的报复，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种种迹象都指向这一点，出事后，他从前的同事都来劝我们一家人离开。”
“他们帮过我很多，也提供了切实有效的办法，可要是我们都走了，就没人能照顾我父亲了，我不想他孤零零的躺在医院里。虽然我不能经常去看他，不过医生总归有家属可找。”
已经三年了，之前担心过的种种情况大都发生过了，如今只差最糟糕的那个了。
顾天阳看资料从来都不仔细，他只知道谭惜的父亲是遭遇车祸才会变成植物人，却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内情，登时变了脸色，愧疚道：“对不起，我真是不知道……”
“没关系。”谭惜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我妹妹年纪还小，不能不上学，所以我就劝妈妈带她先出国去了，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等到坏人被绳之以法再回来。”
她现在已经很少联系她们了，就是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能让那些坏人忘了她们的存在。
毕竟她一直没有放弃过收集线索，真要是不慎再招来他们的报复，她也能一人做事一人当，免得再拖累她们。
顾天阳听得整颗心都缩成了一团。
“没想到你竟然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之前是我误会你了。”他认错态度相当诚恳。
“你别看我不着调，但大是大非还是很拎得清的，我从小就敬佩缉毒警察，要不是有你父亲这样的无名英雄在负重前行，我也不见得能天天吃喝玩乐。”
他是真情流露，发自内心的认为谭惜父亲是个英雄。
谭惜心底涌起一股暖流：“谢谢你，如果我父亲听到这样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自从父亲入院，从前的种种人际关系就像是被斩断了一般，同事和战友们是真的同情关心他，但他们同时也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经常去探望他。
以至于她都快记不起上次听到有人说类似的话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顾天阳性子直率，他看着谭惜仍在泛红的眼圈，又问：“你现在还这么执着的要还你父亲一个公道，难道就不怕毒贩再来报复你么？他们都是亡命徒，没顾忌的。”
他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担心她的处境了。
谭惜笑了：“我又不是铜皮铁骨，当然会怕，但我怕死是一回事，我爸爸，还有很多很多跟我爸爸一样的缉毒警察，他们都需要一份公道！”
她说到这里，一本正经的补充到：“不过当然活着更好，因为我有必须要去做的事。”
顾天阳立刻激动起来：“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他迫切到想为她做点什么，大事做不成的话，是能让她开心点的小事也很好。
谭惜今天反正也已经讲了许多本不该讲的事了，并不介意再多说几句。
“我必须努力赚钱，而且是很多很多的钱，否则我一旦出事，医院里的父亲就活不成了，你可能觉得包私人飞机和医药费都没什么，但对普通人来说，那笔钱是我们活几辈子都赚不到的。”
她经历了这么多坎坷活到现在，本该愤世嫉俗，看什么都不顺眼，但面对顾天阳，态度还是不卑不亢的说：“在这件事上，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顾天阳却是问心有愧：“你别这么说，我哪次付钱给你是白给的了？”
他迫不及待地表示：“你放心，我这次回去一定没事就去催我爸，你父亲付出那么多，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这确实是眼下最亟待解决的要事。
谭惜为了让父亲得到最好的治疗，已经付出了她所拥有的一切，这时哭也哭过了，甚至都在崩溃边缘走过一遭了，反而冷静了下来。
“谢谢你。”她既是在对顾天阳表态，也是在告诫自己。
“我一定会努力活下去的，就算是真的命中注定逃不过这一劫，也必须得撑得比毒贩更久，哪怕多一天也好，我要亲眼看到他们落网，这样的话，就算父亲到时候没醒，也能替他看看。”
三年来，每当她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都是靠想要看到这一天的信念在硬撑，否则她恐怕早就是医院心理科的常客了。
顾天阳默默地从旁听着谭惜把话说完，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柔软，他不擅长安慰人，但这时搜肠刮肚的做了努力。
“我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和你父亲一定能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尤其是你父亲，等他做完治疗回国，兴许就好起来了，你们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他为了让谭惜心里能好受些，真是把能想到的词都说了，再讲下去就只能胡编乱造了。
谭惜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但愿我爸爸真的能等到那一天吧。”
顾天阳罕见的为自己的不学无术感到尴尬，他摸了摸鼻尖，忽然发现他们之间根本找不到共同话题。
先前之所以能聊到一起，完全是因为谭惜在体谅兼容他的情商罢了。
一片静谧中，他听到自己脱口而出：“不如……你嫁给我吧，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好你，这样一来，你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