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六宫的册封礼定在八月十二。
皇上极宠傅小仪，入宫才一个月，又借着册封六宫的喜事也晋了她为从四品芳仪。
后宫私下议论不止，恨不得甄嬛明日就进宫，和这个傅如吟较一较高低。
宫里照例在上林苑开了三天的流水席，直到中秋夜宴。
傅如吟春风得意，出门必定二三十个宫人随行。
无论位分高低，宫人嫔妃么能见她总要让行。
名贵的苏绣月华绫裙柔软飘逸，富贵牡丹头上头上簪了十二支逾制的凤尾金步摇。
傅芳仪通身的装扮，头重脚轻。
若非人长得貌美，实在不能看。
傅芳仪斜着眼从陵容一众人前走过，未曾请安。
不仅如此，她身上的香气熏得人想吐。
陵容散了散眼前的气味，“去找皇后娘娘说一说，傅芳仪见到本宫竟然连请安都省了。”
不过白说一句，皇后向来不会太过苛责皇上心尖上的人。
上林苑风景如画，正是菊花的好时节。
徐才人站在陵容身边，随手摘下了一朵玉壶春。
“娘娘，傅芳仪如此浅薄，皇上为什么会喜欢她？”
因皇后娘娘在皇上病时的诚心祈福，徐才人的痴心并没有被皇上看见。
她从进宫开始就是才人，三四年过去了，恩宠近无，还只是从六品才人。
“听说，傅如吟长得很像就快回宫的莞贵嫔。
皇上是因为莞娘娘的原因，所以才十分宠爱傅芳仪的吗？”
“傅芳仪貌美吗？”陵容问。
徐才人失落道，“十分貌美。”
乾元二十年八月十八，名义上出宫祈福的莞贵嫔回宫。
皇上为低调行事，由陵容主持，带贵嫔及以下嫔妃在重华殿相迎。
他和皇后在凤仪宫等候。
皇上还是心疼甄嬛的，特给她用了正二品妃位的才能用的仪仗和翟凤礼舆。
远山黛，姣梨妆。
甄嬛一身流光溢彩的曳地望仙裙，扶着崔槿汐的手臂徐徐地从远处走来。
多年不见，陵容忽然描绘不出她从前的样子。
甄嬛瘦了，眼角眉梢偶尔流露出冰冷的阴鸷。
她微微低身行礼道，“臣妾甄嬛给两位夫人请安。”
莫名地，陵容察觉出甄嬛的不甘愿来。
眉庄红了眼圈。
陵容体贴地上前扶起甄嬛，“姐姐一路辛苦，不必多礼了。”
有人小声议论，“原来这就是莞贵嫔吗？
和傅芳仪长得好像。”
“是啊，和胧月帝姬也很像。”
听到胧月的名字，甄嬛的眼睛紧张地在人群中寻找。
淳儿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姐姐，什么时候能走啊？
都站了半天了。
再没完，胧月要哭着找母妃了。”
祺婕妤翘着嘴道，“谁说不是？
就是皇后娘娘回宫也没让咱们等这么久。”
陵容温婉地提议，“皇上和皇后娘娘还在凤仪宫等着姐姐。
以后相聚的时间还多，本宫就不在这风口上和姐姐叙旧了。”
眉庄牵过甄嬛的手，“正是了。
嬛儿气色不好，先见过皇上和皇后，回宫休息才是正经。”
甄嬛瞥过淳儿和祺婕妤，不置一词。
重华殿离凤仪宫不远，一群人簇拥着陵容三人步行前去。
甄嬛意有所指，“本宫离开的这几年，宫里的花木景色变化颇多。”
陵容感叹，“时移世易，理所当然。
也或许什么都没变。
是姐姐多年不曾见，所以记忆模糊。”
眉庄道，“这里从前栽了几棵杏树，后来病死，改种了醉芙蓉。
你回来的日子刚好，醉芙蓉花开，独成一景了。”
甄嬛淡淡，“人家尽种芙蓉树，临水枝枝映晓妆。
不愧是一日三变的醉芙蓉，和容儿妹妹的美貌相得益彰。”
陵容低头浅笑，“姐姐，凤仪宫到了。”
凤仪宫椒房殿。
众人进殿先见到的是傅芳仪倚靠在皇上身边。
皇后远远地坐在另一处。
陵容身边的甄嬛抬头见此先是呼吸一滞，后又从容上前。
还不等甄嬛下拜，皇上撇下傅芳仪起身唤道，“嬛嬛……”
两人四目相对，道不尽相思苦。
千言万语只化作轻轻的一句，“四郎，是我回来了。”
忽然杯盏落地，一颗晶莹的葡萄滚到皇上脚下。
众人回头，傅芳仪跪地怯怯道，“皇上恕罪。
妾看莞贵嫔姐姐和妾的容貌相像，一时慌了神。”
皇上宠溺地扶她起来，傅芳仪顺势揽住皇上的腰。
“嬛嬛，你不知道她，她是如吟……”
两人站在一处像双生花似的。
但即便陵容更不喜傅芳仪，也不得不承认，还是傅芳仪更美一些。
甄家受辱，母亲离世，兄长负伤，与情人生别，自己身负污名……
桩桩件件都能把普通人磋磨的不成人样。
但甄嬛毕竟是甄嬛。
她舒朗地笑说，“这就是傅妹妹吧。
你我有缘，才能彼此有六七分相像。”
当晚，皇上陪甄嬛宿在棠梨宫正殿。
但半夜时，傅芳仪噩梦，叫走了皇上。
若没人指点，祺婕妤和傅芳仪都只能想到这般争宠的招式。
不过招不在多新奇，皇上喜欢就好。
次日秋雨淅淅，同心殿内陵容抱着胧月给她讲嫦娥奔月的故事。
宫人来通传说，莞贵嫔到了。
陵容略微一点头，继续讲，“……嫦娥心里想，让这样的人吃了长生不老药，不是要害更多的人吗？……”
进殿的甄嬛甫一见到胧月，顿时热泪盈眶。
“胧月！胧月！”
胧月没见过她，疑惑地上下打量后，歪着头看陵容。
陵容合上书，心情很好地打趣她。
“姐姐和傅如吟果真很相似，见到本宫都是不行礼请安的。”
甄嬛面色一僵，缓缓屈膝行礼道，“臣妾给娘娘请安。”
陵容没道免礼，反摸着胧月的头。
“胧月，这是莞贵嫔，你要叫莞母妃。
以后见到了记得请安问好。”
胧月眨眼骨碌地跳到地上，小手叠放在一起，秀声秀气地道，“胧月给莞母妃请安。”
“姐姐免礼吧。”
甄嬛起身想要摸一摸胧月，被胧月闪身躲开了。
她尴尬地收回手去。
两人都不说话，窗外绵绵细雨声和珐琅彩太平有象座钟指针的滴答声清晰入耳。
陵容翻了一页书，渐渐看得入迷了。
甄嬛坐在绣凳上，许久才道，“当年襄贵嫔暗中投靠皇后。
宝燕受襄贵嫔指使，在妹妹的药中下了红花，害妹妹流血不止。
如今她还能稳坐在贵嫔之位上，可见是妹妹太过仁慈的缘故。
这几年甄家和我受妹妹照拂，愿送妹妹一份大礼。”
陵容头也不抬，“甄家的恩情太大，本宫报了一次又一次。
这次姐姐说要送礼，本宫倒不敢生受了。”
甄嬛一向自视甚高，可为了胧月做足了低姿态。
她一字一句艰难道，“求妹妹，把胧月还给我。”
陵容叹气，“不可能。
胧月的生母是端贵妃，养母是本宫。
姐姐还是照顾好你肚子里的，再想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