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代表
这个叫弗兰克的男人，沉稳的向前走了几步，向李公义伸出了手：“你好，李公义先生，我是列奥·弗兰克，厂子里工人代表。”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在一群粗鲁的工人中，显得格外的文质彬彬。
他走过来，向李公义问道：“这两位，怎么称呼？”
李公义老老实实的说道：“这位是阿丽恩公司的凯瑟琳小姐，这位是郝运先生，她的保镖。”
与两人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弗兰克的注意力只放在李公义身上，只盯着他看，突然冒出来一句：“我不知道，那位路易少爷到底答应了你什么？”
李公义额头上，依然沁出擦不干的冷汗，他心虚地回答：“你……都知道了？”
弗兰克微笑，说道：“你去见他们，从来没有回避过谁，我们当然有所怀疑。说说吧，他答应了你什么？”
“他，他答应我们，等到罢工结束后，会与华工签订正式合同，把他们都招进公司。当，当然，到时候，他也会把你们都招回去，会按你们的要求签合同的。他只是希望，我们维持住现在的局面，将这个局面支撑到明年上半年。”
李公义一边擦汗，一边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听到这些，弗兰克微微点头：“和我们猜测的差不多。”
他突然转身，对着身后一扇大门喊道：“巴斯隆先生，所以这些东西，你也都知道了吧？”
那扇门打开，郝运看到那位巴斯隆先生，被一群工人簇拥着，站在那里。这时，那群人半拉半拽的，把他又“请”进了这间屋子。
巴斯隆先生很无奈：“弗兰克，这些东西，在这里讨论，合适吗？难道不应该让这些人回避一下？你觉得，这适合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弗兰克伸手，请巴斯隆先生坐到椅子上，张开双手，示意道：“这有什么？这里所有人都是工人代表，这件事本来就应该是大家一起讨论的东西。”
他走到那位大侄子身边，将他扔给了李公义，说道：“坐吧，李先生，你侄子的问题，只是小事，不如等下我们再谈。”
李公义扶着他的侄子，狠狠冲他瞪了一眼，让他紧紧把嘴闭上，一个字也别多说。大侄子很识趣，没敢搭茬，老实坐到了在旁边。
只看见那位弗兰克，拉了把椅子，坐到巴斯隆先生正对的地方，问道：“所以说，你们和史密斯韦森公司达成了协议，都是真的了？那你为什么跟我们说，双方没有谈拢，我们要继续罢工下去？”
弗兰克的语气很平静，只是普通的询问。然而，巴斯隆先生却语气激烈，充满了怒气，甚至大喊大叫道：“你们这是在怀疑我的公正性吗？如果是这样，我拒绝回答！你们可以向总工会提出要求，换一个人来主持工作。”
然而，弗兰克不为所动，只是看着他表演，等他慢慢平静下来后，说道：“巴斯隆先生，我只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达成这样的协议？罢工期间，我们的工人兄弟只能拿到很低的补助，如果有病需要医治，也会很麻烦。如果你们早已商定需要等到明年再签约，为什么不明着告诉我们，而是一味的拖延？”
巴斯隆看着眼前这个人，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个人不好应付，假装生气，或者其他小动作，都是没有用的，他只能用事实来说话。
“弗兰克，这都是因为，你们提出的条件太高了，而且你们已经闹过很多次了。我无法让公司相信，答应了你们的条件，你们就会安分守己，你们只会得寸进尺，闹得越来越过分！”
弗兰克一笑，也不反驳他：“所以，然后呢？”
“所以，公司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才会答应你们提出的条件，否则财务上说不过去，无法向董事会交待。明年年中，我们有确切的消息，公司会拿到一笔巨大的订单，非常巨大，这足以让公司留下你们所有人！是的，所有人！包括那些做临时工的华工！懂吗？我谈妥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公司可以全盘接受你们的条件！”
巴斯隆先生两手挥舞着，强化着他的气势：“你们提出的条件，到时候，公司会全部答应，只不过是需要延迟几个月再签合同。这难道，还不够好吗？你们罢工的目的，不就是达到你们的要求吗？这不是大家都希望的结果吗？这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又有点激动了，向四周的工人代表们发问。果然，那些人开始面面相觑，似乎被他说服了。
从逻辑上来说，这好像确实是说得通的。大家以罢工来求提出要求，公司只不过是拖延几个月后再同意，似乎，没什么问题？
然而郝运却觉得，这不太对，这里面，有些东西很别扭。
弗兰克依然坐在那里，不为所动：“但是，巴斯隆先生，如果公司愿意同意这些要求，为什么还要拖延几个月呢？要知道，持续罢工，工人兄弟们可是要好几个月没有收入的。”
“但是，又如何呢？难道这是可以避免的吗？说到底，投票罢工的，不就是工人自己吗？他们要遭受损失，公司也有损失啊，大家不就是靠这种办法，来达成协议的吗？”
巴斯隆看起来，也恢复了他的翩翩风度。他翘起右腿，叠到左腿上，摆出来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弗兰克，虽然工会始终是你们这边的，但是我依然要说，提出罢工要求，以及新合同条件的，可都是你们工人自己啊！我们这些人，只是为了促成劳资双方的关系能平稳过渡，才做出这些努力的。我觉得，我没有任何应该被指责的地方。”
弗兰克看着他，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巴斯隆先生，但我们也没有任何指责你的意思。只不过，我们依然不甘心，不满意。这就是我们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吗？”
巴斯隆摇了摇头：“弗兰克，我知道你们会一直提要求的，公司也知道，所以才会拖延着和你们签约啊。能签约，本来就是双方的妥协。如果你们对这条件一直不同意，当然可以一直罢工下去。不过，恕我直言，公司恐怕不会是最着急的一方。一直停工下去，你们这些工人代表们，压力也会很大。”
这话一说出来，周围几个人的脸色果然变得难看了一些。弗兰克把这些东西，都看在眼里，心知这些人已经开始动摇了。他摇了摇头，说道：“巴斯隆先生，按您的说法，那我们就是要继续罢工下去，维持局面了？但是，我依然希望，能够早一些结束这些，工人兄弟们不容易，如果能早一点复工，才是更好的情况。”
说着，他扫视了周围的代表们，说道：“如果为了早日复工，我们提出的新合约条件，可以修改，各位，我们现在就表决一下，都同意么？”
能看得出，几个人都是仔细思考了一下，虽然纠结，但是最后，还是纷纷表示，同意这一点。
弗兰克看大家达成了一致，于是向巴斯隆伸出手，说道：“所以，辛苦巴斯隆先生，不如再和公司谈一谈。我们可以修改提出的条件，希望公司能早日同意，大家早一点复工，恢复正常生活，达成最好的结果。”
巴斯隆欣然的与他握了握手，说道：“当然，这是我的职责。我相信，最后我们都会得到一个好结果的。”
随即，他转身告辞。另外几人，也顺势离开了这个房间。最后，这里变成了一开始的模样，除了李公义叔侄两个，只剩下弗兰克和那四个工人，以及郝运与凯瑟琳。
这时，弗兰克终于坐到了李公义的前方，看着他，问道：“李先生，我不知道，你们和我们，到底应该是怎样的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