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父亲的矛盾
父亲离开房间，等到门关上了，姜盛一边帮姐姐收拾书包，一边对刚刚父亲的表情陷入思考：他好像很惊讶，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可以没有重女轻男这种思想吗，难道这么多年我一直生活在骗局里吗？这么说来，今年暑假的时候妈妈看了一部电视剧，那里好像提到的是重男轻女，而不是重女轻男。当时妈妈看我从房间里走出来就慌张地把电视关了，她解释说自己着急做饭，只能关电视，可是现在想想，那时候电视剧里说的应该是重男轻女吧？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姜盛开始回忆电视剧的剧名。可是时间过了这么久，他已经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无奈，姜盛只能另寻他法。
一个周末，姜盛的母亲带着两个女儿出去逛街，把姜盛留在了家里。姜盛假装委屈，其实暗暗自喜：机会终于来了。
姜盛在窗边看着母亲等人坐车离开后，才打开电视，查找观看记录。可是，姜盛很快发现这个做法行不通，因为就算他查到了电视剧，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集提到重男轻女，与其大海捞针，不如随便找一个影视app，然后在搜索栏里输入重男轻女的关键词条，看看会得到什么结果。
正当姜盛生疏地按着遥控器上的按键，努力打出重男轻女这四个字的时候，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姜盛只得放弃，他赶紧关上电视，然后跑进厨房假装接水喝。
随着门被打开，姜盛的父亲出现在姜盛视线里。
姜盛用喝水掩盖自己的紧张，接着在心里祈祷，希望父亲不要察觉到异样。
父亲刚加完班回来，身心俱疲，根本没时间观察蛛丝马迹，他倒在沙发上，看到姜盛在喝水后，让姜盛给他倒一杯。
姜盛乖乖倒水，与此同时，父亲打开了电视。
电视打开后，姜盛听到了父亲的疑问：“这个电视没关啊。”
姜盛立刻意会父亲的意思，他借着倒水的机会，背着身子向父亲解释道：“妈妈今天早上看电视了，可能是忘关了吧。”
“这倒是有可能，她经常只按电视的关机键，不把机顶盒关掉，都跟她说好几次了也记不住。”
“嗯……嗯……”姜盛不敢多说，毕竟多说多错。
“儿子，作业写完了吗？”
“还没呢。”早就把作业写完的姜盛不愿放弃这个逃脱机会，所以撒谎回答。
可是父亲却一反常态：“作业还没写完吗，还剩什么，要不要老爸指导一下？”
“不用了，就剩一些抄写作业，不多。”
“行吧，抄写也没有什么可指导的，那你去写吧，我看一会儿电视，你妈妈不让你看电视，怕对你眼睛不好。”
“嗯，我知道了。”姜盛回到房间，松了一口气。不过他很快提起警惕心，从书包里拿出语文书和稿纸本，开始抄写——姜盛很了解父母的习惯，一会儿他的父亲就会开门偷偷看他的学习情况，所以他需要留有一些证据。
果然，半小时后，父亲偷偷推开姜盛的房门，看着认真“学习”的儿子，父亲很欣慰。
等到父亲把门关上，姜盛揉着酸痛的手腕，终于放下抄写作业。接着，他拿起语文书，背一会儿发呆一会儿，让自己能够短暂休息。
很快到了中午吃饭时间，厨艺不太娴熟的父亲果断点了外卖。在点外卖前，他询问儿子的建议。
处在压迫环境下多年的姜盛不敢提任何要求，只是说了句“随便”，把决定权还给父亲。
看着怯懦的儿子，父亲的心里很不好受。父亲点了大多数孩子喜欢吃的炸鸡和披萨，之后把儿子叫到一旁，拉着儿子的手问道：“姜盛，你觉得自己过得苦吗？”
姜盛害怕这是父亲的圈套，便撒谎说：“我觉得自己不苦，我过得很幸福。您不是说了吗，所有优秀的家庭都是这样，我们应该重女轻男。”
“我……”父亲欲言又止。
姜盛谨慎地看着父亲的脸，在父亲开口之前，他不会先说什么。
此时，姜盛的父亲非常迷茫，他想起姜盛两岁的时候，自己和妻子的约定——他们要反对这个世界上重男轻女的思想，所以他们毅然决然走上了重女轻男的道路。
可是这么多年里，看着两个女儿变本加厉欺负儿子的行为，作为父亲，也作为家里的第二位男性，他的心里很不好受。在这一刻，他开始后悔了： 一定要在重男轻女还是重女轻男二者做选择吗，就不能平等看待三个孩子吗？我的儿子有什么错，他凭什么接受这样的思想？
想到这里，父亲又看了一眼儿子的脸，现在的他要为儿子讨回公道。带着这份坚定，他给妻子发了消息——等你回家，我们有事谈。
之后，姜盛的父亲和姜盛一起享用美食，并等待家人归来……
在他们吃饭的时候，父子二人听到了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姜盛的脸上瞬间露出惊恐，而父亲却是满脸笑容。
姜盛赶紧把一大块披萨塞进嘴里，然后躲在一边偷偷咀嚼，害怕母亲发现。
门开后，姜盛的父亲把妻子拉到卧室里，向妻子询问：“要不我们还是别等到儿子成年了，我们现在就告诉他吧，你不觉得这十几年里儿子很辛苦吗？”
“他的辛苦是为了他以后好啊，他就当历练了。”
“可是我们的初衷并不是为了历练他。其实我们的初衷就是错的，我们不应该重女轻男，也不应该重男轻女。”
“所以你现在来教育我了？当时是我们一起决定的，你现在把锅甩给我干嘛？”姜盛的母亲很愤怒。
姜盛的父亲连忙解释：“不是这样的，亲爱的，我没有把锅甩给你，我只是说我们应该改变这种状态，我们是成年人，我们的过错已经让孩子承担了，这本就是不对的，我们不要一错再错了，我们应该亡羊补牢，及时止损。”
可是姜盛的母亲完全听不进去：“你现在告诉他就是害他！你让他怎么接受，他年纪这么小能接受这种事情吗？只有等到他成年，他的接受能力到达一定程度，他才能承担这个谎言背后的痛苦。”
“可是他现在也很小啊，他还要承受姐姐和妹妹的欺负，他也在承受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
“好了，你不要说了，我是不可能跟他说的，你也不许说，如果你说了，我们就离婚。”
“我……”
“别聊了，就算他一辈子活在谎言里又能怎么样！”留下这句话，妻子离开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