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弟弟，找到了！
经历那一劫难之后，两人返回原地，拿回放在岸边的包裹。
面对仅搭了一个树桥的河道，林小鱼一手抽出擀面杖，另一只手递向周长麟。
他笑着道：“周大哥，带我游过去吧。”
周长麟诧异道：“你不畏水了？”
“嗯。”林小鱼点点头，“以后都不会再害怕了。”
周长麟闻言，面上唇角微扬。
他握住林小鱼递过来的手，扣在手心。
“好，我们一起游过去。”
在过了最后一个岛屿后，两人终于远远望见了与岛屿相连的陆地。
林小鱼四目张望，下一刻，他瞪大了眼睛，用力拽了拽周长麟的衣袖。
“周大哥你看！”他伸手指向海面上，“那是不是就是那艘船？！”
周长麟望去，距离太远，看不清船的样貌，但想来应该就是。
“快走！”那船已经离岸边不远，他们得加快点速度。
周长麟说完，熟练地跳上林小鱼的后背，林小鱼则默契地托住周长麟的膝弯，带着人一路狂奔。
两人的脸上都带着满满的笑意，只觉得拨云见日，好事将临。
然而乐极最易生悲。
一片被杂草掩盖的污泥地中，林小鱼一脚踏入，带着周长麟滚落其中。
两个被泥水裹了满身的人翻身而起，对视间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直传到了很远之外。
码头上，船上的人依次往下走。
渐渐地，下船的人越来越少。
“周大哥，这人都下来得差不多了，那两个人怎么还没出现啊？”
林小鱼紧张得不行，他担心，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那个带走他弟弟的人已经在中途提前下了船。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对方会来泽城也只是他们的听说和推测，说不定要去的根本就不是泽城。
一想到这个可能，林小鱼便恐慌得不行。
“莫慌，还有人。”
周长麟其实也紧张，他不想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得来一个徒劳的结果，更不想看到林小鱼失望的表情，如果这次不能帮对方找回弟弟，他甚至已经想不出，该如何去安慰，又要去何处寻找。
听了周长麟的话，林小鱼勉强压下心中的恐惧。
他抬起手想抹抹酸涩的眼睛，结果忘了手上还有泥，不出意外地被抹了一脸，让本就脏兮兮的小脸变得更脏了。
这时，一个穿着华服的贵公子慢悠悠地走下船，身后跟着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
这快到深秋的季节里，那公子哥手里还拿着把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招着，好似如此便能体现自己的风流倜傥。
“不愧是有着平南水乡之称的泽城，物美人更美。”他口中说着，眼睛死死盯着路旁的年轻姑娘。
这里的水土养人，姑娘们比起别处要更加水灵，看得公子哥眼睛都舍不得挪开一下，而他这种走路不看路的后果就是，他撞到了周长麟的手臂。
公子哥口中“啧”了一声，终于舍得收回看姑娘的视线。
他本也没准备跟周长麟计较，但是等他一看到周长麟又脏又臭的模样时，整个人尖叫着向一旁跳开。
“哪里来的乞丐？！”
他这一声喊成功引来了众多目光。
周长麟皱了皱眉，没打算去理会，但他这种漠视的态度却反而激怒了公子哥。
“好你个臭乞丐，弄脏了小爷的衣服还不速速跪下道歉？！”
这话别说林小鱼了，就是以周长麟的脑子也愣是没听明白。
“好像是你撞的我。”
公子哥哪里会管这个，他只看着周长麟骂道：“臭乞丐还敢顶嘴，小爷看你是活腻歪了！”
听着对方口里一会儿一个臭乞丐，还是对着周长麟骂，林小鱼忍不住了。
“你才是臭乞丐，你全家都是臭乞丐，你就像那臭鸡蛋里滚出来的臭鸡仔一样，臭不可闻！”
周长麟看向林小鱼，眼中微感诧异。
他好像从未见过林小鱼如此。
在他的印象里，林小鱼是一个相当乖巧的人，别说骂人，便是反驳的话都很少会说。
他不知道的是，林小鱼从来都不是他所认为的那样，只是因为在他面前，收起了全身的刺。
真实的林小鱼不仅会骂人，还骂得特别狠，要是骂不过了，他甚至会拿着棍子上去直接揍。
若非如此，他又如何带着一个年幼的弟弟在村里活下去，在那个恶毒的叔婶手里活下去。
在公子哥的认知里，乞丐就是社会上最底层最没用最好欺负的人，他没想到，今天遇到的这两个不仅会还口，其中一个骂得还比他狠，这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的面子往哪搁。
“来人啊，给我打！”他怒气上涌，挥手就让身后的侍卫们上前，“打到他们跪地求饶为止！”
林小鱼见此，一个踏步挡在周长麟身前。
他转头看了一眼码头的方向，这个动作被周长麟注意到。
“放心上吧，那边有我看着。”
有了周长麟的这句话，林小鱼完全放下了心。
他也不拿出擀面杖，直接举着拳头就冲了出去。
不过是几个普通人，在林小鱼的手中连几个回合都撑不住，啪啪地接连倒在地上哀嚎不休。
公子哥见状，瞪着一双牛眼看向林小鱼。
倏而，他一掀长袍，麻溜地跪倒在地：“爷爷饶命！”
林小鱼：
他嫌弃地挥了挥手，让公子哥带着人滚蛋。
公子哥不敢多言，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带着人离开，等跑远了才敢回头，恶狠狠地盯着两人道：“你们给小爷我等着！”
说完，他生怕林小鱼会撵上来一样，带着人飞奔离去。
他要去府衙，报官！
林小鱼收回视线，压根没在意那人口中的威胁。
此时此刻，他只关心弟弟林小年的所在。
码头附近的人起先还将厌恶的目光投向林小鱼和周长麟，但经过那公子哥的事后，众人纷纷挪开眼，生怕一不小心跟那人手下一样被林小鱼狠揍一顿。
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矮个子乞丐下手是真的狠，能将人好好一张脸给打成猪头。
“小鱼。”周长麟忽然想起来什么，喊了一声林小鱼。
“啊？”林小鱼眼也不眨地看着码头的方向，口中问道，“怎么了？”
周长麟道：“待会看到人后先问清楚……”
他正说着，却见船上走下来两个男人，那两人一前一后抬着个用黑布罩着的箱子，正是他们在等的人。
在那一瞬间，林小鱼像是一只迅捷的豹子，一眨眼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长麟伸出手去抓，抓了个寂寞。
林小年的泥人出现在那两人借住的客房里，也不代表对方就是拐子，至少不能完全确定，周长麟担心林小鱼会伤及无辜。
想到这里，他懊恼自己没有早点提及，赶忙追了上去。
面杖。
在他的想法里，不过是区区一根棍子，还是被握在一个虽看不清全貌但看身形便知是未长毛的小子手里时，那份轻视溢于言表。
壮汉的举动正合林小鱼的意。
你不是要接吗？那就让你接个够，省得你躲开再摔到我弟弟。
他已经猜到，他弟弟肯定就被关在两人抬着的黑箱子里。
壮汉和林小鱼都很自信，一个自信自己能接下，一个自信对方接不住。
结果是，壮汉接住了林小鱼的棍子，但代价是手骨断裂。
林小鱼对这个结果有些诧异，他以为自己这一棍子下去能直接将人给打死的。
他不知道的是，壮汉怎么说也是武者，在真气护体之下才勉强接住了他的全力一棍。
“小鱼！”这时，周长麟终于赶到，同时也将林小鱼的那一棍看在了眼里。
他急忙喊道：“小鱼！手下留情！”
林小鱼打出了凶性，闻言看也不看是谁，转头便喝：“闭嘴！”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周长麟注意到林小鱼的眼睛里全是血丝，像是一头凶兽，让他感受到一股全然的陌生。
林小鱼看到周长麟，眼中的凶狠快速褪去，最后只剩下恐慌懊悔和自责：“对不起周大哥，我不知道是你，我不是故意要吼你的……”
看着林小鱼手足无措地道着歉，周长麟压下心底的疑惑，安抚道：“没关系，小鱼，先搞清楚他们到底是不是坏人，别伤了无辜。”
“好。”林小鱼忙不迭地答应，乖巧的模样几乎让周长麟以为先前的一幕只是错觉。
听了周长麟的话，林小鱼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冲动。
他看了看那个抱着手臂哀嚎的壮汉，将视线转向一旁已经傻了的男人身上：“你！打开箱子！”
那男人当然不敢打开箱子。
他看了看林小鱼，又看了看即将要围上来的路人，最后落到茶肆的方向，那里有一个人见势不对正要逃跑。
“他！那人叫老户！他是拐子！”男人指着茶肆的方向一声高喝，试图将林小鱼引过去。
果然，林小鱼上当了。
他转头看向茶肆，果真见到一个要逃跑的干瘦男子。
就在男人和壮汉等着林小鱼上前追赶老户，他们好趁机逃离之时，周长麟再次喊住了林小鱼：“别上当，用石头。”
林小鱼不笨，周长麟这一提醒他便明白了，从兜里掏出一粒石子，对着干瘦男子的脑壳就是一砸。
扑通一声，男子没跑出去多远便倒在了地上。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三个人全被林小鱼揍到无力反抗。
周围观看的人见战斗歇了，这才敢围上前。
他们虽没有明说，但看着林小鱼的眼神带着恐惧，以及质疑。
接连当街行凶，还是下的如此重手，显然他们已经将林小鱼当成了恶人。
林小鱼压根不在乎那些人是如何看待他的。
他满心激动地一把揭开罩在“箱子”上的黑布，露出的一幕让他唰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小年！”
满箱子的小孩中，他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弟弟。
他颤抖着手打开笼子，从里面抱出林小年，如获珍宝般地紧紧搂在怀里。
“小年小年”
后方，周长麟推开已经惊呆了的人群走到近前，看到了笼子里的那一幕，心口狠狠一颤。
他不敢想象这些孩子经历了怎样非人的对待。
想到这里，周长麟的心中便生出一股熊熊怒火。
与他同样反应的还有那些本欲谴责林小鱼的围观人群，他们大多都已为人父母，对拐子可谓是深恶痛绝。
如今见到那些被折磨对待的孩子，根本无需有人组织，纷纷涌上前对着瘫软在地的三人一阵拳打脚踢，恨不得直接将人打死。
三人凄厉的叫声此起彼伏，众人却没有半点心软，直打到几人再无声息。
那边的事林小鱼无心去管，他抱着林小年着急地跑到周长麟身边，声音中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周大哥！小年我喊不醒小年！”
“别急。”周长麟忙安抚道，“我看看。”
他拉过林小年的手，探了探手脉。
“没事，应该只是吸了迷烟。”
说着，他掐了掐林小年的人中。
稍等了一会儿，在林小鱼焦急的注视中，林小年的小手微微动了动。
“小年”林小鱼抱着林小年，轻声呼唤。
林小年微微睁开眼，泛白的瞳孔中一片茫然。
他好像听到了哥哥的声音。
他微微抬起小脑袋，伸手揉了揉眼睛。
这时，铁笼那边已经有其他小孩醒了过来，在看到周边围着的人群之后放肆地哭出了声。
林小年嘴巴瘪了瘪，跟着哭声一同哭了出来。
他哭声小小的，看着没什么力气，一张小脸上满是恐惧害怕。
“呜不要打年年，年年乖乖”
林小鱼看得心口一痛。
他注意到林小年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全是伤痕，有鞭打的，还有明显掐出来的淤紫。
那一刻，他恨不得将那三人给千刀万剐。
“小年不哭，是哥哥，哥哥来了。”
他双眼通红，紧紧搂着林小年的小身子，一只手轻轻拍打安抚。
“哥哥在这里，小年不怕。”
“哥哥？”林小年微微眨眼，似乎这才感受到身边的不再是冰冷的铁笼，而是一个熟悉又温暖的怀抱。
“是我，是哥哥，哥哥不会再让人带走小年了。”林小鱼亲了亲林小年的脸颊，哽咽着道。
“哥哥”林小年呆呆地呢喃着。
下一刻，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哥哥！呜哇！”
他一把抱住林小鱼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哥哥！呜小年好想你啊”
“我知道。”林小鱼哽咽难语。
他抱着小家伙的手收得很紧，似乎担心一松开，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弟弟便会再次消失。
“没事了。”一旁，周长麟伸手揽过林小鱼的肩膀，将一大一小搂在怀里，“一切都过去了，别怕。”
林小鱼吸吸鼻子，靠在周长麟的怀里抹着眼泪。
他微微抬头，看着周长麟道：“谢谢你，周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