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林中过夜
抱着不难的想法，周长麟深吸一口气，双手握在了藤蔓上。
他将双腿慢慢往下放，待到整个身体都处于悬空之时，手上吃劲，顿时被藤蔓勒出了一道印子，发出闷闷的刺痛感。
周长麟倒也不是娇柔怕疼之人，只是手上无力，总觉得身体摇摇欲坠，好在林小鱼就在下方，让他颇为安心。
就这样，他慢慢顺着藤蔓往下爬去，终于在即将力竭之时被林小鱼托住，双脚触及到了地面。
“这里不太适合休息。”站稳后，周长麟看了看四周，眉头微微蹙起。
他们下来的地方藤蔓和杂草都较多，容易藏着蛇虫鼠蚁，需要另找一处干净点的位置。
“另外再寻一处。”
林小鱼点了点头，与周长麟分头寻找。
他们离得不远，只要回头便能看见彼此的身影，倒也不用担心会走散。
林小鱼沿着坡道走着，忽然发现有一处坡壁向内凹陷，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顶棚。
他想了想，觉得这里或许更能藏人，便朝身后喊了一声：“周大哥，你来看看这个行不行。”
周长麟闻言，向着林小鱼那边走去，也看到了那处凹陷的石壁。
“可以。”他评价道，“凹陷很深，从坡道上方往下看也难以发现，是个好地方，就是杂草太多，需要清理一下。”
“嗯嗯。”林小鱼开心地道，“这些杂草看着挺干的，正好可以作为烧火的柴薪，我这就去拔。”
周长麟跟着上前，学着林小鱼的样子抓握住杂草根部用力拉扯。
但那些杂草看着枯败，但却结实得很，他第一下竟然没能扯断。
他不信邪，这次多用了点力，但草是扯断了，他的手心也被划出了几道口子。
他一时不察，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激得“嘶”了一声。
“周大哥你没事吧？！”听到周长麟的吸气声，林小鱼赶忙跑过来，抓住对方的手看了看，“呀！受伤了。”
周长麟收回手，用手帕擦了擦溢出的鲜血：“没事，只是划破了点皮。”
林小鱼抓着周长麟的手没放，懊恼没有提前阻止周长麟。
他是知道那些草叶的厉害的，锋利的叶片边缘像是锯子般，能轻易割开人的皮肤，尤其是像周长麟这样从未干过活，手心里的皮肤嫩得如水，更容易划伤。
“周大哥你是不是带了药，我给你涂一点。”
周长麟抽了抽手：“不必了，只是几道皮外伤。”
林小鱼不赞同。
这些叶片划出的口子看着小，但其实疼得很，尤其是在手心处，若是不作处理，很容易频繁开裂。
“周大哥，我以前也被划伤过，要涂药的。”林小鱼很坚持，拉着周长麟来到一块石头旁，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让人坐下，“我给你上药，很快的。”
林小鱼坚持，加之那处确实有些刺痛，周长麟便没有再拒绝。
他坐在石头上，由着林小鱼笨拙地给他上了药，又做了包扎。
“好了。”看着自己的杰作，林小鱼开心地笑了笑。
“周大哥你在这里歇着吧，那边的草我来拔就行，我做惯了，很快的。”
林小鱼说完，回去石壁下方继续先前的工作。
身后，周长麟望着林小鱼忙碌的背影，心有感触。
一直以来，他高高在上，享受着众人的追捧，以为这天底下的事不过如此。
这是他隐而不显的傲。
若非如此，他不会瞒着其他人擅自离宫，以为凭借自己的智慧也能到得了南山。
可事实是，这天底下的事从来都不会那么绝对，这天底下的人也没那么简单。
正如林小鱼，纵使出身普通，也照样发出不一样的光热。
与之相比，他不过是出生得好些，又何来强弱高贵一说。
林小鱼不知道周长麟心中所想。
他在加紧手上的动作，争取早点将地面清理干净，好让周长麟能靠着石壁休息。
地面上不仅有杂草要拔，还有很多碎石硬木枝。
林小鱼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清理出来一片干净的地面，又将拔出的那些杂草挑选了些软的铺在上面，最后再盖上他的外衣。
如此，一个简单的可以供两人休息的软垫便弄好了。
“周大哥，可以了。”林小鱼回过头，朝着周长麟喊道，可这一转头之下才发现，原先坐在石头上休息的青年竟然已经消失不见。
“周大哥？”林小鱼慌了神，“周大哥！”
“我在这。”山里的野兽多，就在林小鱼担心周长麟被什么东西抓走时，青年平静的声音自一侧响起。
只见周长麟怀中抱着一沓枯树枝，从拐角处走出，平日里规整的衣裳显得有些脏乱，但青年似乎并未在意。
见周长麟无恙，林小鱼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跑上前接过枯树枝，边道：“地面我已经清理好了，你快去躺着歇会儿吧。”
周长麟没有去歇着。
他看着林小鱼将那堆木柴放到地上，说道：“这些应该不够。”
他还记得，当初在寺庙时，他们用了很多柴禾。
林小鱼回头道：“没事，其他的我去捡就行了。”
周长麟抿了抿唇：“我与你一起。”
林小鱼看向周长麟，过了一会儿，笑着点了点头：“好，一起。”
时间过得很快。
两人一起捡了柴禾，回到石壁前坐下时，太阳已经西斜，要不了多久便会日落。
他们错过了午饭，如今已经饥肠辘辘，尤其是林小鱼，饿得不行。
“周大哥，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林小鱼打开自己的包裹，里面有他买的干粮，十几张大饼，将包裹塞得满满当当。
没办法，林小鱼食量大，就这些饼也勉强只够他吃上一顿，但毕竟人在途中，不可能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周大哥，给。”他撕下一块油纸，用油纸包着一张饼，递给周长麟。
周长麟接到手中，慢慢咬着吃。
林小鱼买的饼味道并不好，干涩坚硬，是专门用来赶路充饥的食物，虽味道不好，但耐存耐放。
周长麟食难下咽，但依旧慢慢给它全部嚼进了肚子里。
只有吃饱，才有足够的力气从林子里走出去，才有足够的力气躲避可能会来的追杀。
“等明天，我去打点野味来，给你做烤肉吃。”林小鱼见周长麟吃得艰难，有些心疼。
他知道周长麟跟他不一样，定然是吃不惯这些粗食的。
周长麟将口中的饼屑咽下，喝了一口水缓了缓。
“不必，你吃得我便吃得。”
他确实不适应这些食物，但没有人天生就该适应这些。
“天要黑了。”两人吃完不知是中饭还是晚饭之后，天色已经变得昏暗，因为是在密林中，显得阴沉沉一片。
“嗯。”周长麟轻应一声，“趁着还能看清，将火堆燃起来吧。”
“好。”林小鱼点点头，开始搭火堆。
他先是用匕首在地上刨出一个火坑来，再向其中放入一把干草。
干草点燃后发出橙黄的火焰，点燃了搭在其上的细木枝。
再其后，细木枝引燃粗大的木块，如此，一个简易的火堆在两人身前立起，随着夜幕的降临而支起一片明亮的小世界。
“你很厉害。”周长麟诚心实意地夸赞。
看似很简单的操作，但若是让周长麟来做，怕是很难一次成功，但林小鱼却做得相当熟练。
林小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我做习惯啦，所以才容易。”
周长麟倚靠着墙壁，看着林小鱼在火光映照下红扑扑的一张脸，明明不是那么的娇艳，却在此刻莫名吸引了他的视线。
从他的方向，能看见林小鱼专注盯着火堆的侧脸，那双琉璃般的眼睛因火焰的熏烤微微眨动，像是一汪清泉在一次次的洗礼中生出了一朵跳动的红莲。
“小鱼。”周长麟下意识地轻唤少年的名字。
“啊？”林小鱼转过头，看向周长麟的眼神天真而茫然。
周长麟微微一笑：“没事。”
夜色深沉，在寂静的林子里，困意渐渐席卷两人的神经。
周长麟早已倚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听他平缓的呼吸，应当是已经睡了。
林小鱼静静看了一会，渐渐地眼皮愈来愈重，最后不堪重负，跟着睡了过去。
天色乍亮，林小鱼猛地惊醒。
他抬眼一看，一缕晨曦趁势钻入他的眼中，带来一阵刺痛。
他伸手挡在前方，眯缝着眼睛看向一侧，这一看顿时一惊。
周长麟又不见了！
林小鱼急得刚要起身，便发现周长麟原先坐着的位置放了一张纸条。
那纸条被一块石头压着，上面似乎写了一句话。
“我去附近看看，不时便回。”
林小鱼稍稍放心，但没过一会儿又开始担心。
他不知道周长麟离开了多久，会不会遇到了什么危险，有没有出事等等。
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掀开身上盖着的衣服就要去找人。
就在这时，周长麟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手中似乎还握着几颗果子。
“醒了？”他紧走几步，来到林小鱼身旁坐下，将手里的果子往前递了递，“看看可认得这些，若是能吃，那边还有不少。”
林小鱼还想说自己睡过头了的事，被周长麟这么一问，顿时转移了注意力。
他接过果子一一瞧了瞧，随后捏起一颗约莫指尖大小的黑色果子，高兴地说道：“这是龙葵果！可以吃的！”
听到可以吃，周长麟笑了笑。
他伸手指向来时的方向，问道：“就在那边，要去看看吗？”
“去！”
他们带的干粮不多，如果能摘点果子随身带着，也能应应急。
而且果汁还能解渴，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可是好东西。
林小鱼从地上爬起来，背上行囊后便跟上了周长麟。
周长麟原本便没有走出多远，担心林小鱼醒了没看到他会着急，因此两人没走出几步，便到了周长麟采果子的地方。
“那果子便是在这里采的。”周长麟伸手指向一处露天植被，那里没有大树，只有一丛丛的绿植，其中便隐藏着大量的龙葵。
龙葵果虽然体积小，但这里数量众多，他们可以多采摘一些，勉强也能填填肚子，尤其是对于胃口大的林小鱼来说。
这也是周长麟起来找果子的原因，他知道林小鱼为了省食物，昨天根本没吃多少，他们不知道还要在林子里待几天，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
“周大哥，我这就去摘。”林小鱼看着那些龙葵果馋得不行，恨不得立刻全给摘了。
他拿出之前装饼的油纸袋，钻入了果丛中：“周大哥你就在外面别进来，这里面脏。”
周长麟没听林小鱼的，他在林小鱼的身后跟了进去，帮着一起采摘。
他先摘了一颗在衣服上擦了擦，放入口中一品，品出了淡淡的苦涩。
可能是还未到完全成熟的季节。
但无论如何，只要能入口就行。
周长麟不再多想，静静地摘起了果子。
林小鱼回头看了一眼，见周长麟微低着头专注摘果，似乎并未感到有何不适，这才放心地继续埋头采摘。
两位摘果工辛辛苦苦地摘着果子，很快便将一丛果树给摘了个大半。
“不能再摘了，得赶紧离开。”周长麟看了看天色，眉间隐有担忧。
他们在此地逗留了太久，很容易被找到。
“好。”林小鱼连忙点头，将摘好的果子用油纸包着放入包裹中，“我们现在就走。”
两人刚准备离开果丛继续上路，忽然间，林小鱼眼神一凝，拉着周长麟猛地蹲下身。
周长麟猝不及防间被林小鱼拉得一个踉跄，身体向后栽倒，被林小鱼托住后背抱在了怀里。
因着这番姿势，周长麟脸色微红，想要起身稍作调整，却听林小鱼凑到他耳边紧张兮兮地道：“别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