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赏菊盛会
青鸢阁静谧至极，落针可闻。
越清浅在两排手捧华服首饰的宫娥之间观望良久，终缓缓迈开脚步。
她驻足于一位捧着淡蓝色华服的宫娥面前，伸手拿起华服一角，匆匆一瞥，便点头说道：
“这衣服颜色颇为别致，就它了，你来为我装扮。”
言罢，转身步入里屋。
捧着华服的宫女受宠若惊，不禁望向自己的总管太监小李子公公。
小李子则满脸喜色地向她投去赞许的眼神。而一旁的太子近侍来福，脸色已然铁青，他着实未曾料到越清浅竟这般不给太子面子，自己稍后该如何向太子交代？
此时，明国公府的会客厅中，明国公越松云正端坐于上首，满面笑容地款待前来邀请他女儿参加赏菊宴的大皇子君安。
“大皇子殿下亲临寒舍，微臣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越松云拱手道。
“越太保言重了，是我冒昧造访，还望没有打扰到您。”
君安手里端着茶碗，优雅轻抿一口，一边含笑说着。
她身着淡蓝色广袖长袍，外罩月白色对襟外衫，领口以银线绣着两朵并蒂盛开的菊花，今日他破天荒地束了冠再未半批青丝，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更将其棱角分明的面庞衬托得俊逸非凡。
不过，他终究是个瞎子，常年用黑布蒙着眼。越松云既为他感到惋惜，又对他心存戒备，从未听闻这性子冷淡的盲眼大皇子曾主动拜访过哪位朝臣，他向来独来独往。
可今日却为了他的女儿亲自前来明国公府，莫非对其女儿别有心思？
越松云觉得君安无权无势且身有残疾，将越家唯一的嫡女嫁给他恐会血本无归，遂提醒道：
“大皇子殿下来得不巧，太子殿下已然先行派人前来，恐会令殿下失望。”
“无妨。”
君安笑着将手中茶碗置于桌上，不见丝毫盲态。
“太子殿下应是不会太过失望，他应是早就习惯了。”
“嗯？”
越松云听闻此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都言君安虽眼盲，但十分聪慧，他难道不懂自己乃是在说他必定会失望吗？
正当两人交谈之际，越清浅带着青团和红袖，身后跟着一众内侍宫娥缓缓走来。
她身着一件淡蓝色的马面裙，外罩月白色的小袖褙子，将她臃肿的身姿遮住了七八分，而领口用银线绣着的那两朵并蒂的菊花，君安那一身如出一辙。
“殿下久等了吧。”
越清浅刚踏入正厅便对着君安行了一礼，而后又对着越松云行礼道：
“女儿见过父亲。”
越松云目瞪口呆，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君安，这才领悟到他方才那句话的含义。
他的女儿竟拒绝了太子，转而要与这位盲眼的大皇子结伴同赴赏菊宴。
越清浅在越松云那复杂神情的注视之下，登上了君安那华贵的南瓜马车，马车缓缓启动，朝着京郊缓缓驶去。
越清浅坐在君安身旁，一会儿瞧瞧自己的衣服，一会儿瞅瞅君安的衣服，觉得这也太巧了，自己竟跟他穿了情侣装。
“君安，你猜猜我挑了哪件衣服？”
君安唇角微微上扬，略微思忖一番后说道：
“想必是那件天青色的马面裙，我曾打探过你的喜好，你果然偏爱青色。”
他竟如此用心？
越清浅不禁有些失神，内心升腾起一股淡淡的愉悦感。
然而，她也仅仅失神片刻，马上就回过神来，她觉得自己对君安的态度正在慢慢跑偏，这是很危险的，极力压住心中小窃喜，她装作很淡定的样子，接着笑问道：
“你怎么知晓我会拒绝太子而与你一同前往。”
“你不是心悦于我吗？”
君安端坐不动无悲无喜的说道。
果然还是这么直白的一套，越清浅干笑一声，告诉自己要淡定，便反撩了回去：
“说的是，你乃我的心上人，我怎会不给你面子？”
本以为君安也会被自己尬到，谁知这次他微微一笑，竟凑近了几分，用那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嗓音说道：
“如此，便是我的荣幸。”
感受着他那略微灼热的鼻息，越清浅的脸瞬间通红，她赶忙往后挪了些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落了下风。
反观君安只是和煦的笑了笑的笑了笑，从容大方很多，但经过他不停的试探，君安也明白了一件事。
越清醒这便是叶公好龙，口口声声倾心他，撩拨他，为他作情诗，为他与太子争锋相对，但内心却对自己没有半分真心，只把他当作逃避太子婚约的挡箭牌，还真是个狡猾又无情的女人。
于是为了小小的报复她一下，他嘴角微扬，故意问道：
“这还是我头一回听到你的心跳这般急促，是我说错什么话令你觉得困扰了吗？”
越清浅捂住脸，她很快就理解到这句话的中心含义：
他一直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承认自己又被撩到了，也承认之前看错了人家，这哪里是个书呆子，根本就是个妖精！
她有些尴尬的将耳边碎发拢在耳后，又离得他远了些。
车内陷入一片沉默中，由此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一路无话，华贵的南瓜马车停在皇家修建的赏菊园门口，君安首先下了马车，站在车下，对后探出头的越清浅伸出一只手。
“慢点，我来扶你。”
越清浅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手放在君安手中，而后跳下车来。
她这才看到，周围满山金黄，秋意盎然，赏菊园门口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华马车。
两人并肩走入赏菊园身后跟着青团与小李子公公以及大批侍卫，他们穿过假山装点的拱门，鼎沸的人声入耳，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如翡翠般的湖泊，湖面上泛着几叶扁舟，不少姑娘坐在舟上摘采莲蓬。
湖上架有一座拱桥，桥上亦有不少人，男女皆有，恣意交谈毫无别扭之色，湖心之中的凉亭里亦是如此。
“这赏菊宴男女不分席吗？”
越清浅看了半天，意外的问了句，看来这赏菊宴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君安温声说道：
“这还是托你的福，狩猎时你举办的篝火晚宴，虽不分男女席，但人人尽兴，父皇对此欣赏不已，常在嘴边提及，故而昭阳办的这场赏菊宴便效仿你，将男女混席，希望宾主尽欢的同时也能被父皇赞赏。”
越清浅出神的看眼前的一幕，觉得这是个好兆头，意味着古板的封建思想并不是根深蒂固，人们也很渴望突破这层枷锁。
君安陪着她站了一会，便说道：
“走吧，听说这次赏菊园里又种了不少新品种，咱们便去一睹为快。”
越清浅答应一声，与君安一前一后进入蜿蜒的行廊，往尽头走去。
他们沿着蜿蜒行廊缓缓前行，走进赏菊园内，不禁感叹别有洞天。
青团搀扶着越清浅走近了几分，只见各种珍稀品种的菊花竞相绽放，红的似火、白的如雪、黄的如金，美不胜收。
而此时，宫娥内侍们早已忙碌开来，为即将开始的宴席精心准备着。他们小心翼翼地摆放着精美的餐具，擦拭着桌案，将各种美味佳肴一一陈列其上。
许多贵女公子更是云集此处，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高谈阔论，虽更加嘈杂了些，但也让越清浅好好的体验了一把，古代贵族盛会的风貌。
“我还道是哪个如此的胖呢，原来是越大小姐来了，我可听说昭阳公主并未邀请你。”
一道尖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越清浅一回头，才看到这是个老熟人。
在狩猎时，曾指着自己鼻子骂，后来差点被自己削掉头发的，蓝家大小姐，蓝香菱，她正跟一群贵女结伴而来，眼神不善的看着自己，而其他贵女也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什么。
越清浅则对蓝香菱露出个戏谑的微笑来。
“这不是蓝家大小姐吗？怎么这么急着来找本小姐，是想要帮我试剑，迫不及待的要当尼姑了吗？”
望着一脸坏笑的越清浅，蓝香菱脸色一变，连退数步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