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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暂住、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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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让的身体中过很多毒,阴虚衰绝。

    要不是有汤药撑着,她应该早就死在路上了。

    当然,她本人的身体也很强悍。

    瞿麦为宋让的身体素质暗暗称奇,“你之前应该遇到过医术很好的大夫。”

    宋让爽朗地笑起来,目光转向项容:“就是这位啊。”

    瞿麦更惊讶了。

    李岩也不敢置信——陆姑娘看着一点不像会治病救人的。

    被众人目光聚焦的项容避重就轻道:“我只是学过一点皮毛,并不能完全拔出她体内的余毒。”

    瞿麦认真搭着脉,又问:“姑娘先前开好的药方能否让我瞧瞧?”

    项容写下的药方由惊鸿保管,惊鸿闻言,连忙拿出来。

    瞿麦细细查看药方之后,不由得有些愣神。

    陆姑娘用药的思路和他如出一辙,就好像一个师父教的。

    可除了师弟张鲤之外,师父并没有别的徒弟了。

    难道是和师父有关的人?

    瞿麦反复看了两遍药方,犹疑片刻,慎重地问道:“陆姑娘,我能否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

    项容大概猜测到瞿麦要问什么。

    他看着憨憨的,其实心思很敏锐很细腻。

    项容准备好了答案,于是平静点头:“你问。”

    “陆姑娘师从何人?”

    “我在淮州一个小城的药堂里,有幸学习过一段时间,师父是药堂里的一个医者。”

    瞿麦没能从项容嘴里听到一个明确的名字,心里还是有些狐疑的。

    但项容没有直言,他便贴心地不再追问。

    继续查看宋让的身体。

    宋让同样也很敏锐,目光在瞿麦和项容之间转了转,很直接地问:“怎么?瞿大夫发现陆姑娘的用药手法和你的很相像?”

    瞿麦抿抿唇,嗯了一声:“可能是因为针对同一个病人,大夫用药的想法不会差别太大。”

    宋让眸光一动,脸上露出点调侃的神情来。

    “陆姑娘说你是神医,你又发现你们二人的用药想法相似,那是不是说明你俩都是神医?”

    瞿麦手一顿,脸红了。

    不知道是因为发现项容在她朋友面前夸他是神医,还是因为宋让的当面夸赞。

    他不好意思道:“宋姑娘过奖了。”

    宋让话多,性子又爽朗,她看出来瞿麦面皮薄,有意逗他玩。

    逗得瞿麦着急忙慌地调整项容先前写下的药方,又添加了几味新的药材进去。

    他将新药方交给惊鸿,又叮嘱宋让:“宋姑娘以后不要轻易与人动手了,免得再伤了元气。”

    “是,听见了,谨遵医嘱!”

    宋让是个不太正经的人,笑盈盈地说句话,就天克乖巧老实的瞿麦。

    见瞿麦有些招架不住,看够戏的李岩出来解围道:“瞿大夫过几日还要来为宋姑娘复诊,请两位姑娘暂且在府中再住上些时日。”

    项容不好白吃白住,于是拿了银钱出来。

    宋让也收了嬉笑的神色,让惊鸿取了钱,交给瞿麦和李岩。

    “多谢瞿大夫,这是诊金;也多谢李将军,我们多有打扰,还望将军收下这点银子。”

    瞿麦和李岩自然是连连推拒。

    项容主动开口道:“治病救人收诊金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不收她难免不好意思。”

    瞿麦不想收,但换个立场想想,他不收,觉得为难的便是两个姑娘。

    他收下了,她们反而安心。

    瞿麦便不再推拒,还顺带站在项容那头,劝说李岩:“李大哥,你就收下两位姑娘给的银子吧,这样她们住在府上就像住客栈似的,也能住得更坦然自在些。”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诸位放心住着。”

    但其实住也住不了太久。

    第六天,二次复诊过后,瞿麦马上就要随着大军离开长安城了。

    他给宋让把完脉后,怕之后找不到机会与项容道别,便选在此刻。

    “再过三日,我就要走了,以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希望你无论在哪,都要好好保重。”

    项容发现前世今生,除了天灾人祸,她经历最多的就是与朋友的分别。

    离别的话她说厌倦了。

    在信息传达困难的古代,一次分别往往意味着终生不再见。

    她如果不是重生,根本没机会与瞿麦再见。

    这一次之后,大概率是见不到了。

    项容心里除了淡淡的伤感,更多的是麻木。

    除了苍白无力的“保重”二字,她只能像上辈子那般再次提醒瞿麦。

    “战场凶险,你要尽全力去保护自己,用你对草药的了解配些毒药毒粉吧。”

    项容仍旧从怀里拿出一份她磨好的毒药粉,“我防身用的,赠你一份,也多谢你费心治疗宋姑娘。”

    瞿麦牢记师父的嘱咐,从未想过要用医术害人。

    看到项容坦然地拿出毒药粉,他本能地受到冲击,又不得不承认项容说得对。

    战场之上,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他接过药粉,郑重道:“多谢姑娘提醒。”

    他决定这就回去配毒粉备用。

    项容目送他走远,一转头看到宋让靠着门框,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看。

    项容摇摇头,无奈道:“有话就说,别盯着我看了。”

    “你和瞿大夫怎么认识的?”

    “路上偶遇相识。”

    “像我们这样?”

    “对。”

    项容很淡定,宋让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想不明白,也就不费那个心思,转而说起正事。

    “秦州军要开拔了,瞿大夫今日再次为我调整了药方,他之后没时间再为我复诊,我们也不必继续住在钟府了。不如离开吧?”

    项容赞同道:“我也正有此意。”

    宋让看着项容的侧脸,语气不明地问:“接下来,你要去北境?”

    “是。”

    “那我们不太顺路了。”

    “对,也到了我们分别的时候了。”

    项容淡淡地接话,面色没有什么变化。

    宋让猝不及防地伸手捏了捏项容的脸蛋,“你就是易容了对吧?所以做不出表情来。”

    项容轻轻扯下宋让的手,“别闹了。”

    “我没闹,我很认真的!方才瞿大夫与你道别,眼眶都要红了,你看起来还一点事没有……你这么能忍的吗?”

    跟能忍没关系,纯粹因为习惯了。

    项容在心里叹了口气,很耐心地对宋让道:“那天晚上惊鸿说希望永远与你在一起,你嘴上嫌弃人家孩子肉麻,不正是因为心里清楚离别这种事随时可能发生吗?”

    “既然是寻常事,难过也好,舍不得也罢,都是徒劳。”

    项容说完,便要去屋里收拾行囊。

    其实她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是她不喜欢与人倾诉心事,一旦有什么额外的情绪,更习惯独自消化。

    宋让看出项容是有意避开,她不再追问。

    看着项容的背影,她莫名觉得,这世上原来有人比她更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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