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阳光下的阴影,强行征用
天暖和起来,山中的蛇虫鼠蚁也多了起来。
项容进山打猎时,偶尔能看到白花蛇在草丛间游过。
她便试着用暗器去击打,蛇的游动速度很快,但她鲜少有失手的时候。
她的暗器手法已经越来越迅猛了。
项容高高兴兴地去捡被击晕的蛇,准备下山卖给药铺。
药铺会把这种蛇肉与天麻、薄荷以及荆芥一块研磨,熬成药膏,用来治口歪眼斜,或者疥癣之类的皮肤病。
项容以前是很怕蛇的,后来见多了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慢慢就麻木了。
她面不改色地把蛇扔进背后的竹篓里,继续在山间行走。
有时能在草木、树下或者石头间,捡到蛇蜕。
这里患了白癫的病人,会烧蛇蜕取灰,再混着醋调敷,所以蛇蜕同样能卖给药铺。
时不时拔一些季节限定的脆嫩春笋,她吃过油焖春笋,只用油、糖和酱油,做法对她这种厨艺废柴而言很友好。
在山中消磨一上午,下午回家前绕去岚水河,顺手捕捞一些鱼虾,把鱼篓塞满就行。
项容在河边泥洞中还摸到过黄鳝,不过她天生不爱吃黄鳝,也不知道怎么做。
要么卖给酒楼饭庄的后厨,要么卖给药铺。
黄鳝肉能补气补五脏,黄鳝血则是同样能治疗口歪眼斜。
之前的生活是两点一线,在家与窑坊之间来回。
现在就复杂多了,回城之后,还要去一趟药铺或者酒楼。
城门口设了关卡,每日进出都要接受检查,街上也多了不少巡逻的士兵。
城中豪族几乎被连根拔起,但毕竟人数众多,怕有漏网之鱼。
士兵们时不时盘查一些街头看似行迹诡异之人,防止有人作乱。
城门口斩了太多人,附近的土地里至今还氤氲着暗红的血迹,但城里的治安始终算是平稳。
偌大的城池,一边腥风血雨,一边风平浪静,可见上元城派来的人,掌控大局的能力很强。
项容卖了今天所得,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的菜地。
黄瓜、西红柿、萝卜、莴笋和春茄子等相继成熟。
她陆陆续续采收,做饭时绞尽脑汁地想菜谱。
等再过两个月,她的主食也该收获了。
日子充实又规律。
项容有时坐在菜地边,安逸地吃着晚饭,抬头便是璀璨广阔的星空。
她难免会觉得自己能在这里长久地生活下去。
但很快,就有人上门来告诉她,这是错觉。
五月底的时候,一个小吏带着两个士兵上门来核查户口。
小吏看着年轻,眉清目秀的。
之前他们大概是忙着核查被豪族隐匿的私户,花了好长时间一一查清登记入户,如今再轮到别的普通百姓。
他们没进院子里来,就站在门边。
问的也是一些常规问题,姓名、性别、年龄等。
小吏问完,扫了一眼项容:“你本来是凉州人,对吧?”
“我已经更改了户籍,现在是庆州岚水城人。”
那张洋洋洒洒的告示贴出来后,诵读的文吏曾提醒过众人,拿着外州户籍的百姓可以主动去府衙更改户籍。
反正之后文吏上门排查都是要更改的。
梳理清楚户籍后,便于人口管理。告示中也提到了正在调整赋税,府城决定取消苛捐杂税,减轻徭役。
但前提是拿着庆州户籍。
项容无所谓自己是哪里人,但既然在岚水城生活,为了生活更便利些,便去更改了户籍。
小吏晃了晃手中的黄色登记簿。
“我知道你已更改户籍。但你从凉州来,且家中只有你一个人,是吧?”
这些信息在入城便早就有所记录。
这小吏为何还要再问?
项容心中浮起疑惑,她点头道:“的确如此。”
小吏又道:“你名下并无田地。”
“是。”
“那平时靠什么维持生计?”
“售卖草药、山货和鱼虾,勉强维持罢了。”
“你已到婚配年龄,可曾在城中与人定下婚约?”
“未曾。”
小吏忽地合上登记簿,脸上闪过一丝笑,眉眼更显清俊。
他并不像普通小吏,应该也来自上元城。
“这样兵荒马乱的世道,你一个女子,能独自活下来,真是难得。”
“主要是上天眷顾,运气不错。”
“你从前的确运气不错,往后却未知。你孤身一人,到底独木难支。平常只售卖些山货,只不让自己饿死罢了,若是生了重病,怕是无钱医治。将来要是嫁人,没有些银钱傍身,日子也会难过。”
项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官爷想说什么,请直言。”
“城外二十里处的阳陵山新开了一间作坊,正是缺人的时候。”
小吏上下打量着项容,眼神不带丁点邪气,堪称真诚。
“我们在百姓中苦苦寻找合适的工匠,觉得你挺适合。”
她适合在哪里?适合在孤家寡人一个,死了都无人问吗?
项容想起在益州盗墓挖矿的生活,笃定小吏口中所谓的作坊是个危险的去处。
“如果我不想去呢?”
“为什么不想去?工钱很多的。干上一年半载,你一辈子不用愁了。”
“我怕我去了之后,一辈子会变得很短。”
项容说着话,有意无意地去看门外的街头。
街上时不时会有巡逻的士兵经过。
小吏听了她的话,短暂怔愣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你很聪明,也很警惕,难怪靠自己就能活下来。不过你想多了。我们让你干的活很安全的,甚至不用费什么体力。只要手巧心细。”
“那恐怕更要令官爷失望了。我笨手笨脚,且粗心大意。”
小吏像被点了笑穴,笑个不停。
“你还挺有意思。不过我们都找上门来了,你却再三拒绝,那我们多没面子。”
“所以官爷是要强行带走我?”
项容负在身后的手,慢慢摸到暗器。
小吏止住笑,神情严肃起来。
“我赌你身上有些自保防身的本事,否则不可能活到现在。但我更赌你,此刻若不配合,那么无论你有什么样的本事,都不可能活着离开整座城。”
他侧过身子,让街上来回巡逻的士兵完全展现在项容眼前。
暗器已在项容手中蓄势待发,她盯着小吏:“那你要不要赌一赌,我死之前,能不能把你一起带走?”
小吏又笑起来,丝毫不畏,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个普通小吏。
“对你来说,我的命不值什么,你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同归于尽是最亏本的买卖了。”
“你放心,你进了工坊,只要小心点,不会死的,还能拿到很多钱。”
项容回忆入城以来看到的士兵巡逻人数与路线,不得不承认,小吏说的不无道理。
好汉也怕群殴,除非她能飞天遁地或者持有大规模的杀伤性武器。
小吏好似颇有耐心,他抬手指了指门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你既已是庆州人,就该服从庆州的一切调派征用。”
是不是庆州人有什么差别,分明看准是从外州来的,在本地没有亲戚、没有宗族,才来强行征用。
上元城派人来此大刀阔斧地改革,种种措施,无不利民。
然而光鲜亮丽之下,总有些阴暗见不得人的。
项容发现自己,又倒霉地沦为了炮灰。
她已经看开了,形势比人强,半点不由人。
干活就干活吧。
命运推着她往前走,那她就往前走。
走多了,总有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