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分钱,为离别做准备
离开茶棚不久,项容就发现姓顾的那户人家一直跟在她们后面。
另外两支队伍大概是远远地见情况不对,早早就绕路走了。
项容低声对谢善和道:“小心点,那户人家好像在跟着我们。”
谢善和看向油布下的包袱,担忧道:“他们该不会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看顾家的家当行李和穿着打扮,不像是缺钱的。
但这世道,什么都难说。
项容脸色微沉,摸摸袖中暗器:“中途不休息了,体力还撑得住吧?”
谢善和做了个深呼吸,点点头:“我可以的。”
两个人说不休息就不休息,跟在后头的顾家人慢慢累得喘不上气了。
骡子也受不了,必须停下来喝水吃豆料。
唯独顾家夫人霍棠月根本坐不住,时不时地张望项容与谢善和前进的方向。
见两人越走越远,她着急地催促:“都动作快点,稍微歇歇就继续走。”
近几年,顾家老爷因为身体不好,又听了道观大师的话,潜心修身养性,很少过问家中事宜。
于是,顾家上下的大小事都交给青梅竹马的发妻霍棠月全权处理,她在家中几乎有绝对的威严。
她发了话,旁人即便心中有几分抱怨,还是乖乖遵从的。
顾老爷一贯是温和的性子,不在外人面前,驳发妻的面子。
此时却微微皱眉道:“天已经黑了,举着火把赶路都不方便,强行要赶路,就怕骡车翻了,把家当、孩子都摔了。”
霍棠月在他身边坐下,耳语道:“耽搁不得啊,我们要跟上前面那两个女子。”
“为何非要跟着她们?就因为她们二人杀了那十几个大汉?咱们家中也是有护卫小厮的,即便再遇到歹人,也是不怕的。”
霍棠月白了丈夫一眼。
心想,你除了一门心思想生个儿子,吃各种乱七八糟的药;就是躲在烟雾缭绕的道观里修道,把脑子都修坏了。
霍棠月懒得费劲多解释,平白耽误时间。
她再次催促道:“都搞快点,准备走了。”
顾老爷好脾气地扯扯她衣袖,“你到底急什么呢?”
霍棠月站起身来,语气坚定:“你别问了,等赶上那两个女子,自然就知道了。总之我是在为咱家的女儿们寻一个更稳妥的出路。”
项容赶着路,偶尔会回头观察。
顾家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应该是体力不支,又饿又累,必须停下休息。
此刻月上中天,项容与谢善和继续走了一段路,直到寻找到一片小山坡,才推着车去坡后休息。
山坡附近的灌木丛上挂了不少深红的野生覆盆子。
这一路走来,沿途看到都要摘些收起来,当补充维生素了。
路上也遇到过鲜红的蛇莓,味道比覆盆子差一些,还不能多吃,否则会中毒。
项容与谢善和把推车放好,又去摘了些覆盆子,只是天色太黑,灌木丛里可能还有蛰伏的蛇虫鼠蚁。
她们没有太深入,把外围一圈摘干净,便收了手。
项容回到推车旁,拿起车上的麻绳,去到坡中间,寻了两棵相对的树,将绳子系好,做了一道防线。
因为顾家看上去似乎总想赶上她们,这让项容不太放心。
不过以她这样强悍的体力,强行走了这么久,也感到疲倦了。
即便顾家咬着牙,非要跟上来,到此处估计也累成一滩软泥了,倒也不足为惧。
项容折返坡后,谢善和铺了草席,正烧艾草,驱除周围的蚊虫。
车上的油布掀开了,那个大包袱格外显眼。
谢善和看看那包袱,又看看回来的项容,不由道:“这里面的财宝……”
项容果断道:“我们分了它。将来不管在哪里落脚,总是要银钱的。”
在草席上坐定,项容顺手拿起包袱,开始分钱。
她的神情、语气、动作都很坦然,好像没有意识到她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
谢善和不免有些失落,她试探着道:“不可以像从前那样,我将我的那部分交给你一同保管吗?”
项容没看她,一边专心分钱,一边摇头道:“不可以的。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万一哪天我们走散了,还没来得及将钱分给你,那就不好了。”
谢善和垂眸,不说话了。
项容将分别看成了一件太过理所应当的事。
其实谢善和也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只是项容这样轻描淡写的态度,还是令她有些伤心。
她逐渐将项容当成了最亲密最信任的朋友,但对方显然不是这样看她的。
项容将钱财分完,这才抬头看了眼沉默沮丧的谢善和。
她在心里斟酌片刻,坦诚道:“我早就同你说过的,不要太信任我。”
“这一路同行,还算有惊无险,所以你觉得我们可以就这样维持现状,做长久的伙伴。可倘若遇到极端的危险情况,我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你,保全我自己。”
项容抬起谢善和低垂的下巴,让她直视着自己。
“我这样的人,并不适合与旁人建立太密切太深厚的联系。你明白吗?”
何况项容身上始终揣着一个不能与他人分享的秘密。
她想自由自在、肆无忌惮地使用空间,就只能独自生活。
谢善和愣愣地看着项容,她无法抑制自己的失落,呆呆地问:“那你一个人不会觉得孤独吗?”
项容想想原生世界的自己,语气平淡:“我很早前,就学会了如何享受孤独。”
谢善和默然片刻,再次垂下眸去。
项容忽然拍拍她的肩膀,鼓励道:“你也不要害怕,你已经杀过很多人,知道怎么用刀能最干脆利落地取人性命。”
“还学会了射箭,能分辨一些草药,知道如何在野外设置陷阱,知道寻找隐蔽的高处隐藏自己。”
项容第一次伸手摸她的脸,“从你主动划破自己的脸颊开始,你就已经学会保护自己了。”
谢善和想说她担心的不是这个。
可是面对项容收回去的手,她想说的话,说不出口了。
也许她最该学的,是项容随时能抽身而去的果断。
两人相继躺下,夜色中,除了风声,很寂静。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坡的另一边隐约传来车轮声和脚步声。
项容随之惊醒,正要叫醒谢善和,就听到前方叮里哐啷、噼里啪啦的声音响成一团。
“哎呦我的亲娘哎,我的胳膊!谁闲着没事,搁坡上绑根绳子啊!”
“你们举着火把,也看不清吗?”
“对不起!老爷,是我们失职!”
护卫小声道着歉,心里却想,个个又困又累,眼睛、脑子都不做主了,差不多是闭着眼睛走路了。
再说了,谁能料到好好的路上,多出来根绳子啊!
周围该不会有匪贼吧?
可匪贼应该在他们倒下的瞬间,就冒出来劫财吧?
顾家众人心里都在打鼓,可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先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还要到处捡跌落在四周的家当。
好险被绊倒的骡子没有挣脱绳子跑掉,不然更亏大了。
顾家老爷被人扶起,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揉着手脚大声埋怨霍棠月。
“都说不要夜里赶路,你非不听,这下满意了!”
霍棠月顾不上与他拌嘴,着急忙慌地去看自家三个女儿。
顾家乱成一锅粥的时候,谢善和也醒了,惊疑不定去看项容。
“顾家追上来了?他们想干什么?”
“嘘!”
项容示意她不要多问,指指放在一旁的竹弓和木箭,让谢善和背上。
项容自己也备好了暗器,接着猫着腰,慢慢朝坡中间走。
到了高一点的地方,项容便趴下,先用飞蝗石放倒在附近捡东西的护卫、小厮。
确保顾家青壮丧失战斗力后,她才直起身,拔出腰后的柴刀,朝顾家人走去。
谢善和要跟上去,项容拦住了她:“你就趴在这,注意四周,如果有漏掉的护卫、或者有人爬起来,你就放箭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