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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教训无耻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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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很快搞清楚了状况,偷看的人是早前从姑臧城里逃出来的壮丁,躲在附近。

    赵大娘家儿孙满堂,一见自家老太太受了欺负,二话没说就抄家伙要和人动手。

    其实真正被偷看的还有其他的年轻姑娘,因为脸皮薄,不好意思骂出来,只能赶紧捂着脸跑回山洞里哭。

    这些姑娘的家人自然也不能忍。

    其余的人家也没有袖手旁观,一块从城里逃出来开始,就是一个整体了,遇到事儿就得共同进退,绝不能让队伍之外的人欺负到头上来。

    于是偷看的那几个挨了一顿暴揍。

    他们是逃丁,家中的其他人都还在城里。

    又做了这么不体面的事,一起逃出来的其他人也懒得管他们。

    反倒是凑上来,小心翼翼地问:“敢问诸位可是从姑臧来的?城里军队可开拔去长安了?城门开了吗?”

    这话问得着实傻,要是已经整军完毕前往长安,又何必还出逃。

    只是他们在山中待的心惊胆战,食水也不多了,着急回家去。

    从姑臧出来的百姓看在同乡的份上,把城中的情况一一说了。

    那些人听完都愣住了,良久呢喃道:“这日子没法过了。”

    没法过也要想办法过。

    本该南下的队伍,在这个小山头短暂地歇了几日。

    每日就是打猎,捉些小野兔、野山鸡。

    也不舍得多吃,处理干净了,用些粗盐巴腌上,做成肉干。

    再就是摘野果、野菜、采药,收集嫩树叶、割树皮,取水、滤水。

    也不敢走得太远,怕有猛兽;更怕路窄林密,迷失其中。

    把周边薅得差不多了,还要去掏老鼠洞,扒拉松鼠窝。

    可是漫长的冬春两季过去,这两个爱囤货的家伙,家里都没多少余粮了。

    扒拉出的那点果子还不够塞牙缝的。

    山间的风不知不觉地弱了,雾霾日渐散去,白日里开始能见到阳光,午间温度明显升高。

    就是始终没有下雨的迹象。

    所有人心里都有隐隐的不安,压抑的气氛慢慢蔓延开。

    起初有些人还会为了睡觉的时候你家占的地方大一些而拌嘴,或者为了其他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一架。

    小孩子们会因为吃到一点兔子肉、野鸡肉而拍手称快。

    现在一个个都蔫了下去。

    山中日渐干涸的小溪在警告他们,不能再在山中逗留了。

    也不要对重返家乡抱有什么期待了。

    他们必须南下了。

    项容早在三天前的清晨就离开了。

    赶了三天的路,她能明显感受到体感温度在逐日攀升。

    一般吃过午饭,日头最毒的时候,她不敢顶着大太阳前行。

    怕自己中暑,或者身体水分大量流失,反而导致每日用水量增加。

    项容总是尽量找阴凉处多歇脚,运气好的时候,她遇到过一个茅草搭起来的亭子。

    午间的风从亭子里穿过,身上薄薄的汗水被卷走,但项容并未觉得凉爽,反而感受到了一股热气。

    身上黏黏糊糊的,难受死了,就算是闭目养神都觉得不舒服。

    她站起来舒展了下手脚。

    一个中年男人肩头挑着担子,步伐沉重地进入亭子休息。

    男人满头大汗,胸膛起伏不定,解开腰间的水囊准备猛灌一大口,却只有寥寥几滴水落下来。

    他一愣,把空掉的水囊往地上一掷,满脸烦躁地皱着眉。

    担子两头是箩筐,其中一个装了个孩子。

    靠近项容脚边的那个孩子蜷缩在箩筐里,偷摸捡起箩筐角落里的野菜杆子放嘴里嚼吧,但没什么汁水,啃了两口也不吃了。

    男人身后还跟了个年龄大点的孩子,进了亭子后,舔着嘴唇讨水喝:“爹,我渴。”

    男人瞪了孩子一眼:“瞎吗?没看到没水了?渴就忍着,进了城自然有你好吃好喝的。”

    孩子不敢再吭声,瑟缩地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背发呆。

    她穿了双松松垮垮的草鞋,脚背脏兮兮的。

    目光一挪,看到一旁项容脚上的黑色布鞋。

    她愣愣地一路往上看,视线在项容腰间的水囊上停下。

    项容正回忆原生世界学过的广播体操,她做着体转运动,慢慢察觉到那个孩子的视线。

    她视若无睹,侧过身子,往外看了看依旧刺眼的太阳,把脑袋缩回来,走到凉亭的阴影处,闭眼休息。

    水囊挂在她右边腰侧,左边悬着一把柴刀,刀刃上暗红干涸的血迹没有被完全擦干净。

    过了一小会儿,箩筐里的那个孩子忽然放声哭了起来。

    男人啪啪给了她两巴掌,“都说是要卖到城里换钱的,你还敢偷吃!”

    “爹,我饿!还渴!”

    “我再说一遍,给我忍着!”

    项容不耐地睁开眼睛,正好对上父女三人望过来的目光。

    他们眼巴巴的,对她的水囊充满了渴望。

    要不是忌惮她腰间的柴刀,男人大概会上手来抢。

    项容扭了个头,又闭上眼睛,右手搭在了刀把上。

    没有脚步声,男人没有靠近。

    但是有噗通一声,两个孩子跪了下来,哭着乞求:“哥哥,给点水喝吧,我们天没亮就出门,赶了大半天的路,水早喝完了,真要渴死了。”

    男人也在一旁唉声叹气:“小兄弟,你要是也从西边来,肯定也知道路上的小溪都断流了,变成了浑浊的几个小水洼,里头顶多两捧水,我就是想寻水都没处寻,你看两个孩子可怜……啊!”

    男人忽然一声惨叫,眼看着项容起身走近他,提起柴刀在他胳膊处划了个口子。

    项容的力度和深浅把握得很好,血微微渗出来。

    她迎着男人惊惶恐惧的眼神,平静道:“你这两个女儿在被卖掉之前,喝你两口血应该也没什么。反正等换了钱,你买点吃食补补就回来了。”

    男人要进城卖东西,独自上路就行,何必带着两个孩子拖慢脚程?除非这两个孩子本身就是货物之一。

    项容转头,看向那两个呆住的孩子。

    “既然要渴死了就喝两口,马上都要被卖了,还怕他打你们不成?”

    两个孩子的胳膊、腿儿都有明显的淤青,可见时常挨打。

    此时大概还是下午两点钟左右,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项容不愿意顶着大太阳走路,她反手将沾了新鲜血迹的柴刀在男人衣服上剐了下,然后照旧坐了下来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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