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物理降温
闭着眼褪下虞晚的衣服,云觞动作再次顿住。
他若睁眼,虞晚全身上下会被他一览无遗。
可他若闭眼,看不见,反而更容易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云觞只犹豫了片刻,就睁开了眼睛。
黑眸里一片幽沉。
他想的太多。
他与虞晚本就是夫妻,不忌坦诚相待,更何况如今是险要时刻,比起清白,显然是她的安危更重要。
云觞第一次干这种活。
初时碰到少女细滑滚烫的肌肤,他心尖也会跟着一颤,险些拿不稳手中的棉布,到后来,他能稳当细致的一遍遍温柔的替她擦拭,耐心十足。
反反复复擦了小半个时辰,门口有了动静。
周世安:“云兄,我将凤大夫带来了——”
周世安的声音远远传来,云觞给虞晚穿好衣服,才将门打开。
凤老头神色严峻,也没跟云觞说话,直奔屋内。
先是看了眼虞晚的脸色,再把脉,脸上的严峻之色慢慢退去。
放下虞晚的手,他立即转身写方子,“她中了一种软骨散,是一种从血栀子内提取出来的毒,此毒会麻痹人的全身经脉,令其浑身乏力无法动弹。”
屋内其他人静默的听着,云觞目光一直落在虞晚苍白的脸上,待凤老头说完,他才声音平静的问:
“此毒很常见吗?”
凤老睨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疑惑他怎么问出这么一个傻问题。
“十年前大昭皇帝心思还在江山社稷上时颁布禁令,杀了一大批会制毒的术士,销毁了绝大部分毒物,只有一小部分存留下来,如今大抵都掌握在世家权贵手中。”
“寻常人家,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毒的。”
周世安闻言喃喃,“这么说,给虞姑娘下毒的人非富即贵……”
云觞黑眸中闪过暗色。
凤老嘀嘀咕咕,“这毒我虽然能治,但解毒过程对晚丫头来说很痛苦。”
他直接抬头瞪了云觞一眼,脸上的不满不加掩饰,“晚丫头这回遭大罪了,也不知道是被谁连累的。”
这话明显是话中有话,周世安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云觞。
后者神色冰冷,眼瞳漆黑,看不出丝毫情绪。
周世安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不禁有些发怵。
凤老开的方子有两副,一副内服,一副泡澡之用。
民安堂的老大夫看过他开的药方,神情激动的直呼“妙哉”,拉着凤老就想彻夜长谈。
将内服的方子交给民安堂的药童去熬药,药浴的方子凤老却交给了云觞。
他有心折腾云觞。
“这药浴的药材处理起来很简单,你将所有药材混在一起淘洗三遍,再加三分之一的沸水浸泡一刻钟,一刻钟之后加温水将水温调整合适便可。”
周世安阻止道:“凤大夫,云兄明日还有课业,此事应该也无需他亲自动手。”
凤老头看也不看两人,冷嗤道:“晚丫头差点就没命了。”
“晚丫头连县城都没有来过几次,何况以她的性格能与谁交恶?我想来想去,晚丫头遭这罪,肯定跟某人脱不开关系。”
周世安皱眉,出声维护云觞,“凤大夫,云兄也从未得罪谁,何谈连累虞姑娘。”
凤老头一边捡药,一边不客气的直接朝周世安翻了个白眼。
不再搭理两人。
周世安何曾被这样对待过,气恼的看向云觞,“云兄,你就放任他这么污蔑你?!”
“今日多谢你了。”云觞却说,“你早些回去,我留在这里。”
“若我明日早学前未归,你替我向师长告个假。”
周世安还想说什么,对上云觞冰冷的眼神,将嘴里的话都憋了回去。
他叹了口气,只得先行离开。
他走后,屋内的人陆陆续续也去歇着了,凤老亲眼盯着虞晚喝完药,又替她再把了一次脉,见脉象平稳下来,高烧也有退下来的趋势,才放心。
凤老现在很不待见云觞,对他说话没什么好脸色,“今夜需要一直有人守着晚丫头
,待会儿你帮她泡完药浴之后也别离开,就在她床前守着,有任何意外情况及时找我。”
云觞淡淡的“嗯”了一声。
凤老见他这副冷淡的模样,心里更不满,路过云觞身边时,直接朝他冷哼了一声。
“也不知道晚丫头到底看上你什么,为了让我答应给你治病,不管我怎么刁难她都毫无怨言。”
不知为何,凤老不喜云觞这样冷淡的性子。
心里并不愿意给他治病。
但医者仁心,他又没法眼睁睁看着人出事。
后来虞晚找上门,凤老不想这么轻易答应,故意刁难她。
没想到那丫头如此诚心有毅力,让她办的事一件件都办好了。
因此事,他格外喜欢虞晚这丫头。
嘴上嫌弃她,心里却很稀罕。
如今看她因为云觞受罪,心里哪能痛快。
云觞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虞晚她为了请动凤老给他治病……当真做了许多事吗?
凤老嘀嘀咕咕的走了,只留下云觞一人。
云觞在原地站了许久。
屋内灯火通明,虞晚的脸色苍白如纸,看着这样毫无生气的她,云觞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
他忍不住反思,难道真的是他对虞晚的偏见太深
守着虞晚泡完药浴,云觞闭着眼替她换下湿衣裳。
原以为能暂时歇下,不想一刻钟后,虞晚全身发汗。
凤老先前说过出汗便证明药在起作用。
云觞坐在床沿,用干燥的棉布一点点擦拭虞晚身上的汗。
他不厌其烦,微垂的脸上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
又冷,又热,全身仿佛被被冻在冰窖,又好像在被火炙烤。
就算是上辈子死前,她也没有这么痛苦过。
身体和意识都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囚牢禁锢着,她的天地间什么都没有,只有令她无法忍受的痛苦。
现世,除了病痛,她一无所有。
而如今穿书了,她也依旧是独身一人,一无所有。
有绝望在心底滋生,一度让她想就这么算了。
死了便解脱了。
但不知什么时候,无尽的痛苦中多了一丝光亮。
似乎有人替她缓解着痛苦,一直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她好像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