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南方战争
1322年,圣约翰之月6月
特罗吉尔地区,克罗地亚
拉斯洛稳稳地坐在自己偷来的马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围,他的手下们正在抢劫一个小农场的粮仓。
他们离开斯克拉丁已经将近一个月,并开始了那所谓的战争:不断地摧毁特罗吉尔周围的村庄和农场,洗劫市场,宰杀牲畜,破坏各种建筑。
这就是穆垃登·苏比斯在他自己省份的土地上进行的光荣战役,三百名全副武装的恶棍对手无寸铁的平民们的蹂躏。
穆垃登很快就意识到对于攻下一座反叛的城市来说,三百骑手根本不够,而且他也没有攻城器械和熟练的军事工程师。
克罗地亚总督不是个战争领主,他也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在军事上的才能和天赋。
他习惯于通过不正当的手段获取金钱和权力,高利贷、贩卖妓女、劫持商船、贿赂等等,他和英勇的战士生活没有任何关系。
特罗吉尔在亚德里亚海上的一个小岛上,四面都是围墙,虽然与北部大陆之间只有几十码的距离,但没有海军的支持也无法围攻。
因此,穆垃登很快就离开了这座城市,开始掠夺周围的领土。
特罗吉尔的人民可能会觉得总督是想通过这种破坏方式来迫使他们带着军队离开城市,与他在正面战场交战,这样穆垃登就可以消灭守军,强夺城市。
察觉到了诡计的城市无意出城迎击这些强盗,而是选择把自己关在坚固的城墙内,等着穆垃登的三百骑士厌倦了肆虐。
但事实上,克罗地亚总督根本没有想出什么诡计,他不是什么战略家。他只是想,如果他不能拿下特罗吉尔,他就会在该地区尽可能多地造成破坏,当做发泄。
穆垃登·苏比斯就是一个这样的领主,他只是在法律之上凌驾于他的臣民们,但在道德上,他和农奴从马厩里铲出的粪便没有什么区别。
自从他父亲十三年前去世,他便一直是克罗地亚的总督,他的权力一直没有产生过动摇,直到现在,希贝尼克和特罗吉尔终于受够了他的暴虐统治,公开反叛。
在这之前,穆垃登一直认为他的权威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但他的所有臣民都只是出于恐惧而为他服务。
而在主后一千三百二十二年,这座堡垒突然倒塌了。
拉斯洛本人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一直满心欢喜地服侍着穆垃登,突然间,在特罗吉尔外被烧毁的村庄和农场冒出的刺人咽喉的浓烟中,他明白了。
克罗地亚总督只是一个渺小的虫子,一个微不足道、虚张声势、歇斯底里的孩子。
如果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就会开始崩溃大闹,他需要一个父亲般的耳光让他清醒。
陷入沉思的拉斯洛被一阵巨大的欢呼声惊醒,德米特里的一百名骑手回来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拿着各种各样的战利品,金银之物闪闪发光。
马匹掀起的尘土中,一小群驴子小跑着跟在后面,驮着各种各样的财富。
“真是不可思议!”拉斯洛的一名手下惊奇地喊道,他正在和他的同伴们分享着从粮仓麻袋里拿出来的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们发现了一个宝库!”德米特里的一个手下笑着说,没有过多解释地继续往前疾驰。
“我们找到了一个教堂,”后面的另一个人解释说,“一个胖神父在里面布道,向衣衫褴褛的农民孩子讲一些愚蠢的东西。”
“我们把整个地方都烧了!”一个满脸乌黑的人脖子上挂着一个巨大的铜十字架,和他简陋的衣服完全不搭。“当然,在那之前我们已经把能找的一切都带走了。”
拉斯洛再也受不了了,他猛地一踢马刺,抛下身后的手下,快速地回到了临时搭建的营地。
乱七八糟的帐篷群离刚刚被烧毁的粮仓不远,穆垃登每隔几天就会把全军转移一次,一方面是为了让特罗吉尔人不知道他在哪里扎营,另一方面是为了靠近他们即将掠夺的地方。
拉斯洛跳下了马,愤怒地冲进总督的华丽帐篷,“德米特里的人……”
他没有打招呼也没有任何行任何礼,正要大声控诉,但立即注意到瘦削的德米特里正站在穆垃登的旁边,在桌上的地图上画了一个小红叉,标记着已经被掠夺、烧毁、屠杀了的定居点。
“嗯?”德米特里抬起头来,向这个他从未真正喜欢过的人送去一个阴暗的微笑。“我的人怎么了?说出来让我听听!”
拉斯洛犹豫了片刻,不知道该不该在德米特里面前说出一切,但看到穆垃登询问的眼神后,他又振作起来,压低了一点声音后说道:“德米特里的人袭击了教会的土地。”
穆垃登·苏比斯把眉毛抬到额头中间,一脸疑惑地看着拉斯洛,仿佛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刚刚遇到了德米特里的骑手,他们彻底洗劫了一座教堂。”拉斯洛叹了口气解释道。“然后他们放火烧死了一个神父和一群无辜的孩子!”
“你是在羡慕他们的战利品吗?”德米特里哼了一声,轻蔑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如果你能更好地领导伱的队伍,也许你能比现在更成功……”
“战利品?”拉斯洛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根本不是我想说的。”
“就算教堂被洗劫一空又怎么样?”穆垃登摆了摆手,试图调和他的队长们。“至少这能让特罗吉尔的人知道穆垃登·苏比斯可不是好惹的!”
“我决不允许我的人把孩子送去另一个世界!”拉斯洛坚定地表示,但穆垃登只是耸了耸肩。
“我们正在进行一场战争,”总督表示,“而战争总是伴随着伤亡……”
战争?拉斯洛想,这是战争吗?我们已经杀戮掠夺了一个月,没有打过一场仗,甚至没有一场小规模的对峙,我们没有面对过像样的士兵,只是在杀害手无寸铁的农民,这根本不是战争……
他摇了摇头,只是大声说道:“无视教会的保护屠杀手无寸铁的人,会给我们所有人带来诅咒,我们至少应该牢记这一点。”
“好吧,”穆垃登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德米特里,告诉你的手下不要再放火烧教堂了,因为上帝会惩罚我们的,明白了吗?”
总督的责备听起来很轻率,显然他只是为了避免进一步的矛盾而向拉斯洛让步,德米特里也非常清楚这一点。
“我明白了,大人,我会告诉他们的,”队长笑着回答,“我们会确保上帝不会对我们……太生气。”
拉斯洛不想让自己被人如此明目张胆地嘲笑,他本想说点什么,但穆垃登很快挥手让他闭嘴。
“我现在有更重要的问题,”他低头看着桌上的地图,“我在等待援军,我已经派安德尔去动员克罗地亚的贵族们。
我不会让这些人的无礼逃脱惩罚,我会先拿下特罗吉尔,然后再征服另一个叛徒城市希贝尼克!
但以我自己的三百人是不够的,我需要更多士兵、船只和各种攻城器械。我们还有支持者,两座造反的城市对我们来说算什么?
如果克罗地亚的贵族们站在我这边,我们就可以把整个大海燃尽,把不听话的人钉在木桩上!”
话音刚落,营地内顿时响起了一阵骚动的叫喊声。
听不到不寻常的声音,穆垃登和他的两名队长从主帐篷里跑出来,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这场骚乱是由一个飞奔而来的骑手引起的。
一个没有的头的骑手。
这具被斩首、残缺不全的血淋淋尸体被绑在马鞍上,绑在马身和脖子上,以免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掉下来。
一个沾满血迹的柳条箱子搁在他的腿上,一些克服了最初震惊的人立刻伸手去拿篮子,确信如果凶手们送来了消息,他们一定会藏在那里面。
于是他们从死者的腿上拿起篮子,掀开盖子,震惊地没拿住它。
篮子砰的一声掉在地上,一颗头颅滚了出来,前去要求援军的队长安德尔以冰冷的苍白眼神看着穆垃登。
在头颅旁边有着一个小袋子,有人用人血写了一封信并放在了里面。
当穆垃登·苏比斯读完了这封写给他的信后,所有的颜色都从他的脸上流走了。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说出一句话,而他久违的第一句话便是下达了拔营的命令。
克罗地亚总督的军队需要立即返回斯克拉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