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偿还
街边的战斗已经平息,托马斯大主教和查理·罗贝尔一起进入了这座城市,布达的神父们也被赶到了一起,他们的手被绑了起来,很多人都在闭着眼祈祷,他们中不少人甚至没有穿着合适的衣服,他们身着睡衣或是光着膀子,被士兵们包围着,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托马斯从他粗壮的马背上下来,咧嘴笑着走近这群神父和教堂仆人。
“路易斯神父!”他认出其中一个脑袋上长着肝斑的秃顶男人,拍了拍手,走到他的面前,用戴着天鹅绒手套的手捏住他的下巴,将目光移到他身上。“自从你六年前诅咒教皇后,我们就再没见过面了。那时我还不是大主教……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好家伙!你还记得吗?不管怎样,你要记住:是你把其他人带进了泥潭!这是你的错。但现在你会知道,你不能对任何人无礼,尤其是当那个人是罗马天主教会的领袖时……你将有的是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和其他无数的事情,相信我,几年,几十年,即使是阳光也不会打扰你!”
路易斯神父惊恐地抬头看着托马斯大主教,然后将目光转到坐在马上的国王,想看看他是否会怜悯自己。但查理没有理会他,他微抬着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卡莫霍夫宫。路易斯很清楚,这里没有人能打动他的心,国王只对这座城市感兴趣,而大主教已经被赐予了惩罚教士的全部权力,为六年前的事件报仇1。
托马斯松开那人的下巴,然后拍掉他手套上的灰尘,就好像他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维尔纳之子拉斯洛和查克之子亚诺什随后骑马进入广场。他们身后拖着十二个被捆绑着的布达城市法官(városbiro),这些富人都参加了对教皇的诅咒,并将城市献给了普热米斯尔家的瓦茨拉夫。
“他无处可寻,”前教区长拉斯洛看到托马斯大主教脸上疑惑的表情,说道。“他一定是躲起来或者逃跑了。”
“他必须受到严惩!”国王终于开口了,“找到那个混蛋!”
“我们会找到他的,陛下!”维尔纳之子拉斯洛眼中闪过无情的光芒,他只想为被迫害、沦为阶下囚被拖走的三年奴役报仇雪恨。“彼得曼(peturmann)会付出代价,即使他是这城市的新教区长,我们会找到他的,就算是要把整个布达从上到下都翻一遍……”
“这里的这些人肯定知道他在哪里,”托马斯大主教指着之前参与了密谋的神父,“对吧,路易斯?你们这些肮脏、邪恶、卑鄙的异端……”
被点名的人没有回答,而是再次垂下了眼帘,托马斯则继续咧嘴笑着。
“告诉我他在哪里,否则……”
“如果你想要杀我的话,那就直接动手吧!”路易斯终于开口。
“噢,你可不会这么容易地就摆脱的,”大主教脸上的笑容融化了,“这里的狗不少,若是你不开口,我不介意先送几个去地狱。怎么样,彼得曼教区长在哪?”
“我不会做你的刽子手的,托马斯。”
“也许这是为了你好……”维尔纳之子拉斯洛喃喃自语,然后向他的士兵们挥手,“南多尔,我的孩子!”
前教区长的轻骑兵队长立刻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挑你手下两个最快的骑手!”
“马上来,大人。”队长低下头,伴随着一声哨响,对两名梳着马尾辫、身穿皮甲的塞凯伊人2骑兵招手,“他们就像疾风一样,没有人比他们更快了。”
“好,好,”男人哼了一声,然后像是在摊位上挑东西一样,开在被捆绑的俘虏中间行走,他们浑身颤栗如杨叶,齐齐低下头,生怕引起这位前教区长的注意。
但那十二个城市法官并不是这样,他们自豪地承担了多年前的决定所带来的后果。维尔纳之子拉斯也把目光转向他们,很快就挑出了两个在它看来最无礼、最可恨的人:马库斯·赫尔曼和马库斯·梅斯特,他们一直密谋反对他,而且还与路易斯神父保持着密切的关系。
“带上他们!”他喊道,士兵们将他们拖出了队伍,然后按照前教区长的吩咐,把他们的双手绑在两匹马上。
塞凯伊人眉头紧皱地互相看着,但不敢说话,命令就是命令,他们必须服从。
“怎么样,路易斯?”托马斯大主教最后一次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彼得曼在哪里了吗?这是你最后一次救赎你灵魂的机会,教区长,如你所见,没有我这么温和……”
“不。”路易斯神父沙哑地回答道。
“那好吧。”托马斯悲伤地叹了口气,然后对前教区长点了点头。
“带他们去兜兜风!”维尔纳之子拉斯洛向骑手们命令道,“用你们最快的速度飞奔,快点!”
塞凯伊骑手将一踢马刺,靠在母马的脖子上,像一阵狂风一样飞快地离开了广场。被绑在身后的倒霉蛋们发出痛苦的惨叫,身体像出了水的鱼一样被土块翻来覆去,随即消失不见。他们的声音在街道上回荡了一会,然后沉闷的寂静笼罩了整个城市。
安塔尔气呼呼地走到查理·罗贝尔的身边,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国王一个眼神就让他闭紧了嘴巴。
“不要插手!”查理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告诉他,骑士勉为其难地服从了。
几分钟后,塞凯伊人回来了,他们气喘吁吁,胸口起伏不定,汗水顺着额头流淌下来。他们握着缰绳的手在痉挛中微微颤抖,他们一动不动地坐在马鞍上,背脊挺直,一言不发,也不回头看。
马库斯·赫尔曼和马库斯·梅斯特的绳索被切断,他们不再叫喊,也没有求饶,只有其中一个人的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呜咽声。他们已经没了人样,变成了一堆颤抖着的肉块,从头到脚都是血。大多数人都把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但维尔纳之子拉斯洛却用灼热的目光盯着他们,他仍然恨他们当时背叛了他。安塔尔从男人的脸上看到了满足,但如果他想一想,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谁知道这位前教区长在被囚禁在波西米亚的三年里都经历了什么。
托马斯大主教打破了沉默,他再次捏住路易斯神父的下巴。
“看看他们!”他喊道,猛地把老人的头转向两个垂死的人,“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哪!彼得曼教区长在哪里?”
神父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保持沉默。托马斯向两名士兵招手,他们抓住了路易斯,并把他拖到了血肉模糊的两人身边。在那里,根据大主教的进一步指示,他将被斩首。他的头按在其中一个人—现在只有上帝知道他们两谁是谁—-的脸上,他们面目全非,无法辨认。
“看看,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托马斯在他耳边低语,“告诉我那头猪藏在哪里,我保证他们会痛快地死去!但如果你不说话,其他人也会是同样的命运,城市法官和神父,他们还活着,你看?但这是怎样的一种活法啊,他们已经在痛苦中失去了理智,很快他们就会欣然下地狱,只求他们不再受苦就好了!”
“上帝与你们同在!”神父路易斯突然抽泣起来,“上帝爱你们!”
“上帝不爱你们!”托马斯大吼一声,揪住老人的头发往后拉,“你诅咒教皇,你与敌人达成了协议,现在你又帮助一个罪人逃脱他应得的惩罚!说话!”托马斯用尽全力地打了他一巴掌,“教区长呢?说话!说出来,否则你就是下一个,我会确保你在未来的几年里都不会因为这些可怕的伤口死去!说话!你这个恶棍!”大主教再次出手,“异端撒旦教徒,j奸贼!说话!”
“他逃走了!”其中一个神父喊道,“教区长跑了!”
托马斯大主教将路易斯神父从地上拉起来,把他推回队伍中,转身看向那个颤抖着的中年男人。“什么时候?”他用非常平静的声音问道。
“他是第一批发现有士兵进入城堡的人,”颤抖着的男人说道,“等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逃走了。他连衣服都没穿,光着身子离开了这座城市,但我不知道他往哪便跑了。”
“蠢货!”大主教看着路易斯神父,“这就是你不得不扮演殉教者的原因吗?”
那人这次也没有回答。
“杀了他们。”
士兵终于用精准一击结束了两位垂死者的痛苦,这让广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这些人是你的俘虏,大主教阁下,”国王指着聚集的神父们大声说道,“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把他们关在地牢里度过余生,一辈子也看不到太阳。维尔纳之子拉斯洛!”他看向前教区长,“城市法官们的命运,你可以自由决定。今天被你拖走的这两个人的财产,都归你所有,换取你因他们而受的苦。但现在,血已经流的够多了!”
国王看向士兵们,“从这一刻起,布达将不再是敌人,它的公民是自由的,你们现在都是布达的士兵!谁敢掠夺,谁就等着重刑!这里以后就是我的都城,今天我们将重组卫队、城市卫兵、神职人员,并取代目前的城市行政。布达将会再次繁荣,现在,”他眼睛一转,坚定地看向前方,“我们去卡莫霍夫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