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你比太子可爱多了
第四十二章 你比太子可爱多了
徐婕妤倒完了药液，左手捏上右手几下将自己的银质的护甲捋下来，“伤口不算浅，幸好你没死成，”话没说完，一个转身将护甲扔给她的小婢女，它们在空中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划出一道弧线后竟然稳稳落到了那宫女手里，然后被面不改色地收了起来。
想必是做惯了这事。
她撩了撩裙子，为了凑得更近些，一条腿半搁在榻上，俯视着元姬。
后者像个白兔似的眨眨眼睛，只不过这兔子的眼睛是绿的。
“怪我们一直没多来找找你。”徐婕妤叹了口气，右手扶上她受伤的那只手臂，在离伤口有些距离的细腻肌肤上摩挲。
“深宫虽贫瘠，但不是说死就能死的地方。”徐婕妤的眼睛忽然充斥满了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她自顾自地又松开元姬的手，将医箱里的另一瓶药取出来，打开盖子。“我看你幸好是没什么力气，伤口再深一些的话，就难料理了。我来的太急，还没将这止血的药丸磨成粉，二皇子，这事你可做得了？”
她一双美目忽地看向一边站着的楚灵，也不等他回答，与李德妃对视了一眼，便对他说，“随我来。”
元美人半抬了头瞧他们离去的背影，却被一旁坐着的李德妃倾身拍了拍手，于是她看到她柔和的一双眼。
秀安宫的偏殿小，没有几个下人扫洒，竟然显得有些拮据。徐婕妤在外厅里站定，眼神飘向外头。
“二皇子，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上京城的暮春初夏确实有令人流连低回之处。这里夏日短，春日、秋日拖的很长，冬天则占了近四月之久。
眼下正是一年的好时节。外头风光正盛，照进来的日光甚至有些许刺眼。
楚灵并未顺着她的目光向外面看，只是回她的话：“是我母妃取的。”
徐婕妤听了这话重又看向楚灵，她背着光，楚灵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母妃可识字？”
楚灵思索了一瞬，“认识的，只是识字不多，我母妃并非大盈人。”
这倒是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元美人单凭那双绿眸，旁人一瞧便知了。而楚灵的眼睛是如长夜一样的漆黑，除了肤色白些，他与寻常的大盈人也并无太大的区别。
徐婕妤轻点了点下颌，低眸看向楚灵的眼睛，“二皇子，你那双眼，幸好没有随了你母妃。否则…”她又再一次看向门外，因转头忽然照到面庞上的灿烂日光令她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楚灵的目光先是停在她脸上，片刻后见她不说话，亦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
东南方，能看到远方被云雾染得几乎只剩轮廓的山脉，再近些，是皇帝的养宁宫。
她只看一瞬，不带留恋的收回视线，摸了把楚灵的头顶，“你比楚慈可爱多了。”
楚灵隐隐约约能猜到她这是什么意思，可他并没有附和，只是从她手里拿来那瓶药丸，径自走到桌边，将洁白的药粒倾倒出来，放到臼里研磨成粉。
这种东西是很脆弱的，即便是一个孩子也能轻而易举的碾碎。
楚灵将它递给徐婕妤，她一手接过，一手牵起楚灵。“走，去给你母妃上药。”
重又坐在内室的时候，元美人的精神已经好上许多，只是仍有从骨子里泛出来的颓靡黏在她的周身。
一旁李德妃本坐在床边瞧着元美人，见她回来了，便由青云搀着起身。
徐婕妤顺势坐下，接护甲的那个小宫女颇有眼力见的递来了银制的药匙。
“上药罢，上完了药包扎好，便不会疼了。”徐婕妤抚开元姬面上的被冷汗浸了的墨色发丝，像哄孩子一样轻声对着她说。
白色药粉洒在她的伤口处，不像方才清洗时那样的刺痛，伤口本身的疼痛叠上撒上药粉时泛出一阵痒来，竟然让人有想昏睡过去的疲惫。
徐婕妤行事利落，很快就处理好了伤口，三两下缠好了纱布。
见元美人眼睛眨得极慢，面上有倦意，竟是起身拍了拍她的脸。
“莫睡，我与德妃娘娘还有几句话要嘱咐。”徐婕妤瞧了眼德妃，给她让出地方来。
受了李德妃与徐婕妤的恩，这便就慌着要将立场泾渭分明了么？自己母妃这样一个身弱的胡人，能带给她们什么呢？楚灵低下眸子不动声色，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
元姬被这么轻拍了几下她确实是清醒了些的样子，刚才困得有些涣散的瞳孔重新聚起精神来，一旁的秀安宫的小宫女将她扶起来，靠在枕上。
德妃坐过来，瞧着她的眼神，“将染了血的衣裳脱下来吧，不干净。”
见元姬点了点头，她才示意旁边的青云去做。
青云将元美人扶坐起来，避开她的伤口，脱下了那件染了血的里衣，只留了寝衣在里面。她将衾被盖在元姬身上，思量了一阵，室内五六个人空余了寂寂无声。
德妃抬眸，她今日并未多作梳妆，柳眉是天生的，未施粉黛，是本来待在寝宫便不怎么梳妆。素色的钗半插在发间，余下的发丝垂下来，几乎覆满整个脊背，纤瘦的背影与元美人有些相仿，却是多了几分威压和从容。
进宫四个月，楚灵并未见得到她几次。
可许多衣食又是她身边的织巧姑姑送来的，若非她的示意，这样的事又是并无可能发生的，倒是自己一直未前去道谢，楚灵攥了攥衣角，心里想。
“青云将手里的衣裳搁到后院烧了去，白天烧，这样看不见火光，办得干净些。”
德妃声音放冷了些许，公事公办的语气吩咐青云。那宫女低头应了声是就快步退出去，殿里就只剩了楚灵，徐婕妤和她的贴身宫女，李德妃卧在床上的元美人几个人，后面还站着明觉和元美人的婢女。
“此二人可信？”李德妃看向楚灵，言下之意指的便是明觉与那个小婢子。
楚灵回话，“明觉与我自小相识。”他顿了顿，“她是母妃的贴身婢女，做事很稳妥。”
李德妃点点头，凤目瞧向那个年纪不大的宫女“你叫何名？”
话音未落那小婢女便跪下来，“宫里赐给的名字，唤作尔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