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鱼死网破、一朝入道
云层中透出一丝微光，天色将明未明，荣昌县仿佛被一层朦胧的灰暗纱幔所笼罩。
睡意朦胧间，苏牧猛然听到外面传来轰隆隆的巨大声响。
他瞬间惊坐起身，神色间满是警惕之色。
那铁蹄踏地的声响愈发清晰，由远及近，犹如沉闷的惊雷，每一下都似乎要将大地狠狠踏碎。
野兽的嘶吼声此起彼伏，恰似地狱的恶鬼在疯狂咆哮，震得人心惊胆战。
百姓们惊恐的呼喊声和绝望的哭叫声相互交织，汇聚成一片悲惨的喧嚣之海。
草原之人竟打到这里了？
空灵花瞬间将苏牧笼罩，他的身影缓缓消失在那破旧的房屋之中。
片刻之后，他的瞳孔瞬间收缩，身躯微微颤抖。
昨日那寥寥数人肃清的场面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全军出击！
天空之中，房屋之上，众多修行者向下张望。
野兽在阵列最前方横冲直撞，后方则是整齐有序的军队。
视野之内，一片血红之色，几乎没有能够站立的百姓。
这还怎么杀人？
恐怕再向北方行进一段距离，自己也得死于非命。
他不敢唤出浮空叶，只能在空灵花的隐匿之下，拼命向南狂奔。
按照这种推进速度，整个靖边郡，恐怕最多只能撑不足二十日。
当然，多数时间是普通士兵需要休息与赶路，而非防守力量有多强大。
皇宫之内，崇仁帝满面愁容，怎么也没想到这帮草原人竟会如此决然地发起进攻。
这该如何是好？
仅凭留在靖边郡的那几名超凡者，根本无法对大局造成显着的影响。
难不成，要等敌军攻入京都之内吗？
穆天明同样不知所措，眼下已经没有合适的目标能够让他偷袭了。
至于周夏二人，继续留在那巷子之中，静静等候时机。
现在的天御王朝，犹如一位病入膏肓的垂暮老者，苦苦等候着救死扶伤的医生到来。
但偏偏，死神的脚步更胜一筹。
崇仁帝思索良久之后，将所有从靖边郡逃亡回来养伤的超凡者统统派了出去。
至少，先从临近两郡接回一些士兵。
哪怕只是杯水车薪，也好过毫无作为。
李尘风，在这危急时刻，也取回了通天藤，奔赴农耕学院。
若要大量输送士兵，仅靠他一人不足以支撑通天藤飞行，还需要长老们运用浮空叶协助。
如同苏牧等人入学之时，带着新学子们赶往低语森林那般。
在这方面，拥有通天藤的李尘风，有着极大的优势，一次便可带回上千人。
比其他所有的超凡者加在一起的效率还要高出不少。
起初因为前线的战况更为紧张，作为超凡者，他更需要应对敌人的进攻。
而如今，前线已然全盘崩溃，王朝已然无暇顾及靖边郡的状况。
并且时局危急万分，已经没有时间留给这些人休养了，这才派出他们接回士兵。
与此同时，内外两城与皇宫之内剩下的所有兵力，也被集中了起来。
只要敌军靠近京都，他们便会前往北城门与靖边郡的交界之处。
崇仁帝同样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真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只留下潜龙陵的守陵人即可，他也会与所有人一起，上阵杀敌！
至于其他地方，如果他们愿意破坏，便破坏吧！
别说是实力受损，或是受到天道处罚，哪怕是死，崇仁帝都能坦然接受了。
往日里，太多的束缚让他做什么事情都瞻前顾后、畏手畏脚。
如今，想明白这些之后，心存死志，反而让他感到一身轻松。
第二日傍晚，荣昌县全面沦陷，鸡犬不留。
一路上，苏牧见到了太多血腥屠戮的惨状，却又无能为力。
他的内心充满了痛苦与挣扎，一边是对死亡的恐惧，催促着他赶紧逃离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一边是对百姓的同情和对自己无力拯救的自责。
虽有很多机会逃走，但不知为何，他并未选择离开。
仿佛双脚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拖住，无法迈开逃离的步伐。
他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依旧是远远地跑在大军的前面。
脑海中不断闪过那些惨不忍睹的画面，苏牧在心中不断询问自己：
“我能做什么？我该去哪里？”
突然之间，苏牧看到了远处有一名“怪人”，逆着人流，向北方疾驰而去。
那人穿着满是补丁的衣袍，头发凌乱不堪，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同样满是灰尘。
可他那一双眼睛，却无比明亮，似乎有璀璨星辰藏匿其中。
他的手中，还死死地攥着一本古籍，隐隐间散发着微弱光芒。
此人的速度，恐怕都快赶上走卒道五品风驰了！
不过，他这样跑过去，不是送死吗？
苏牧轻声一叹，人各有命，他无法左右那人的决定，只能看着其一点点地靠近。
此刻，已经有不少敌军的修行者注意到了这一幕，纷纷迎了上去。
但，下一秒，众人的表情急剧变化。
一股庞大无比的气息冲天而起，那邋遢儒生周身光芒大放，灵力如同山呼海啸一般向其汇聚而来。
而那人却似一个无底洞一般，将源源不断的灵力吞噬殆尽。
他，正是从永乐镇不眠不休赶过来的“狂儒”孔一。
平日里，那句“众生皆苦”常被其挂在嘴边。
而他那成为圣贤的志向，也被众人嘲笑。
随着一路疾驰，所见所闻，令其感悟颇深。
京都传来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重重地撞击着他的心灵。
而眼前荣昌县尸横遍野、满目狼籍的景象更是让他悲愤交加。
百姓们的哭嚎、满地的鲜血、残破的房屋，每一幕都如刀割般刺痛着他的灵魂。
回想起自己走过的每一寸土地，那些在苦难中挣扎的人们，那些被欺压却无力反抗的眼神。
孔一的内心犹如翻江倒海，愤怒、怜悯、不甘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握紧手中那本相伴多年、早已泛黄的古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世道如此不公！为何苍生要遭受这般磨难？！”孔一仰天怒吼。
心中的悲愤、对苍生的怜悯、对正义的追求在这一刻汇聚成一股强大的信念。
孔一突然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涌动。
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古圣先贤的教诲、百姓们渴望的眼神、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
我定要拯救这世间，让芸芸众生免受苦难！
瞬间，他周身光芒大放，一股磅礴的气息冲天而起。
孔一的衣衫在光芒中猎猎作响，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且深邃。
那原本模糊的感悟，在此刻如醍醐灌顶般清晰无比。
普通人与修行者之间看似不可逾越的鸿沟，在他坚定的信念面前变得一马平川。
在这一瞬间，孔一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他能感受到万物的呼吸，能听到苍生的呼唤。
他深知，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救赎。
孔一，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