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相爱相杀
第147章 相爱相杀
我把张三宁接回家。一路上,他一句话都不说。
开门进去才发现,徐斌的东西已经都没有了。
清清楚楚,井井有条。
像极了他日常工作的作风。
我甚至都觉得,徐斌是真的在用一种仪式感来为我们之间的爱恨情仇画上了句号。
我甚至都会有那么一瞬间小小的动摇……
他所做的一切,会不会真的是因为,他相信了丫丫根本不是他的女儿……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我想不通。
徐斌的心思如是缜密。
一般男人在看到女儿和自己的亲子鉴定报告有问题的时候,首先就会激动抓狂。
但徐斌是医生,他甚至考虑到了孩子有没有可能是抱错的情况,甚至把我的血样也跟丫丫做了对比。
所以,他会是在演戏么?
我觉得说不通。
可说不通又能怎样?丫丫已经死了,死无对证的结果,便是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高韵,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背叛过徐斌。
更没有所谓的在外面乱来,怀了孩子后找人接盘的说法。
说句不好听的,我要是真的未婚先孕,生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以我的家庭条件,我根本没必要去找个男人来当接盘侠。
我妈,我继父,都能帮我。
无论是生活上的照顾,还是物质上的支持。
所以,唯一的因由,我只能想到于秀。
是她重男轻女,是她从来没有待见过丫丫。
是她一直以来都在絮絮叨叨逼我生二胎,逼我拼儿子。
是她不满徐斌的态度随意,不满徐斌对我的维护。
所以……
我的婚姻,我的爱,我的女儿,我的生活。
真的就是这个恶毒的老太太,一手毁掉的么?
是她造假了亲子鉴定,骗了徐斌,骗他愤怒之下跟陶静出轨?是她“无意”的疏忽,害死了我们无辜的女儿?
那么,我和徐斌到底算什么?
是他更可怜,还是我更可悲?
张三宁在洗手间里洗澡,水声哗哗。
我坐在床边,手机里只有一条消息。
【明天早上九点半,民政局】
徐斌发过来的。
我回忆着今天发生的所有的事,回想着徐斌跟我说的每一句话。
泪水在眼眶里不禁……
但是,都不重要了。
他把我拖进一个深坑泥淖般的家庭,把我的前半生重重拉垮。
我不记得自己动过多少次离婚的念头,又有过多少次自杀的冲动。如今,这个家里只有我了。
没有徐斌,没有陶静小宝,没有于秀,甚至也没有了丫丫。
我弟弟在隔壁洗澡,我妈妈随时都可以在视频里等我。
蓝瑶发消息过来,问我要不要她上门陪一陪。
还有陈望……
病体之下,眼神温柔又坚稳。
这几个月来我始终纠结着该怎么才能更快更好更爽的离婚。
其实,有个人在等你离婚,就已经是更快更好更爽的诠释了。
我的人生,可以从回档重生。
什么都不重要了。
“三宁,头发不要洗,当心点伤口。”我走出门,敲了敲浴室的窗户。
张三宁把花洒开得挺大的,没有回应。但我似乎能听到他在里面呜呜地哭。
我心疼得不行,靠着门,眼泪同样止不住。
我知道,我的少爷弟弟他从来就不是怕事的人。
他只是委屈。
“三宁,别哭了。你这样,姐心里也难受。”
水声停了。
几分钟后,张三宁把门打开,一下子扑到我肩膀上。
“姐——”
我抱着他宽厚的脊背,心疼地抚了抚他头上的绷带。
“没事了三宁,都是姐不好。拖累你了……”
“姐,他们怎么可以那么坏……”张三宁哭得双眼红肿,“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姓徐的那个畜生给坑这么惨。我……我真的没想到小静是那样的人。”
我说,不,是我的错,也是我妈的错。
你看她从小就带你,自己身上那点本事都没教会你。
把你宠得像个傻逼似的,那么轻易就相信别人。
早跟你说别都听她的嘛,她就是个心机婊,家养的不如亲生的,把你疼成废物了,将来让他儿子继承家业。
张三宁:“我可谢天谢地,家里那些破事最好都交给四喜。我只管躺在遗产上追求梦想!”
我骂他一句没出息。
然而,什么叫有出息?张三宁只想做个喜欢音乐的好人,而已。
我一边给弟弟换药,一边听他说了陶静的事。
原来那天晚上,他见义勇为从喝醉的客人手里救下来的女孩,就是陶静。
那是她第一天在夜色兼职,卖酒,就遇到了那种事。
张三宁救下她以后,她一直在外面等他。
那天晚上我和蓝瑶也在,因为云凯的事跟吴小姐冲突了一下。
后来出门在门口,我有看到张三宁送一个姑娘上车。随后,徐斌就来找我了。他跟张三宁见了面,还客气了一大顿。
我之前有想过,是徐斌那晚上知道了我弟弟回来,才安排陶静谋划了这一切?
现在想想,我觉得事情的时间线不对。照这个逻辑,早在徐斌跟张三宁正式碰面之前,陶静就已经开始蓄意接近了。
只可惜,无论是沈七夜还是陈望,他们都没见过陶静。
也不会有人刻意去关注一个年轻兼职卖酒的小姑娘,来到这里会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我懊恼极了,沈七夜甚至都已经在无意中提醒过我,说张三宁最近有在跟一个女孩来往。
我做姐姐的,但凡八卦一点,关心一点,坚持追问一些。
说不定今天的局面,就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可惜,我错过了所有的细节。
包括张三宁家里井井有条的打点,叠被子的手法,跟陶静如出一辙。
包括跟我们家里味道一样的空气清新剂,包括他说,自己为了给朋友孩子治病,跟我借的钱。
“她说,她姐姐的孩子有心脏病。还给我看了诊断书,需要筹钱做手术。”
张三宁说,“我看她哭的可怜……”
“所以你就从来没怀疑过么?哪有人刚认识几天,就同意借几万块出去的?”
我又好气又好笑。
“反正也不多。”
张三宁眨眼看看我:“几万块而已。我不是没想过她骗我,可是就算是她骗了我,也没什么。至少说明,并没有一个男孩得了心脏病。这不是好事么?”
我:“???”
后来我想,张三宁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
一个从小就生活在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家庭里的富家公子哥,可能几万块和几千块,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区别。。
他敢身无分文来这里闯他的音乐梦,是因为他背上的吉他二三十万,他退一步就是锦衣玉食。
而陶静,她是真的要给小宝治病,所以她的眼泪太容易引起张三宁这样的冤大头的同情。
“姐,你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会那么坏……”
张三宁看着我,问了我一个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
他做错了什么?
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如果丫丫真的是我背叛徐斌生下来的私生女,我可以理解他对我挫骨扬灰不得的恨意。
但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凭什么去背负这无端的指责和污蔑呢?我拍拍张三宁的肩膀:“三儿,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这个世界同样没有错……”
作为小宝的父母,或许陶静和徐斌也没有错。
错的只是……
我们这些原本就不该在一起,发生交集的人。
怎么轻而易举就许下了诺言,期待了白头呢?
我把张三宁哄睡了,字面意义上的哄。
我让他躺在主卧,给他盖了被子。
他头上有伤,稍有些低烧。
我给他吃了些消炎药,让他赶紧把眼睛闭上睡一觉。
他哼哼唧唧,拽着我的手,不放。
“姐,你别走。”我叹了口气:“我不走,你赶紧睡。”
他攥着我的手,直接拖到眼前,抚弄着我手腕伤的一处伤疤。
这个伤疤,陈望也见过。
当时他什么都没问,欲言又止。
我想,一百个人有九十九个会怀疑,我是不是割腕自杀过。
我十四岁时,我爸去世。半年后,奶奶也走了。
于是我被我妈带回美国,那年张三宁十岁,四喜才刚会走路。
继父张章每天忙着生意,鲜少回来。
我妈又因为刚生了孩子不久,不得不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四喜身上。
对于从小就受惯了关注和溺爱的大少爷来说,又是在十岁这个敏感的年纪——当然,我没有刻意拿他的十岁,去跟陈望比。人和人,是不同的。
面对我这个突然入侵进来的姐姐,本就满肚子怨愤却无处发泄的张三宁,对我是带着天然敌意的。
他处处刁难我,张口闭口的fuck。
我妈也不管,一门心思都在四喜身上。
感觉就好像把我和张三宁丢在一块养蛊似的。
所以,我必须得自己想办法找到一种让张三宁接受我存在的方式。
一开始的鸡飞狗跳且不提,动刀动枪都有的。
他给我起各种奇怪的侮辱性的外号,在我内衣上倒蕃茄酱,把我的卫生棉偷出来,用马克笔在上面写上bitch,贴在我的书包上,让我背着上了一天的学。几次三番之后,我把他养的那只死了以后埋在院子里的乌龟刨了出来,做成标本。
挂在他的床头上——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吓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