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004
“单歆！”
意识回笼，肺部被湖水灌满的窒息感消失。
单歆睁眼猛烈咳嗽几声，看见熟悉的天花板后，她松口气，一手支撑身体，一手捂住半边脸，从床上坐起来。
“我很好。”她把零壹放在手心，半绻的眼睑投下一片眼影，扯出笑容：“不要想太多，我很怕疼，所以不会轻易放弃每一次机会。”
说来奇怪，单歆觉得身上被虫爬过，又痒又热，特别是后背。她仔细感受时没有异常，但如捉弄人会时不时彰显存在感。
她决定去洗个澡。
洗漱间和她原来的世界没什么区别，花伞喷洒出适度的热水滋润肌肤，单歆把沾满泡沫的手伸到背后，突然间她的手指在脊椎骨触碰到比皮肤坚硬的东西。
单歆尝试轻轻触碰，顺着纹路摸索出它的样子，起初她以为是一条蛇，但是它没有蛇的身体光滑。
而且它的尾端链她的身体，就像是从她身体里长出了什么。
她从镜子里勉强看清背后的东西——一根树皮生长在她背后，盖住了原有的肌肤。
她用力掰开，后背立刻传来骨肉分离的疼痛，单歆眼前一黑，连忙及时止损。
半小时后，她穿好衣服，打开洗漱间的门，白色的烟雾让零壹的脸上沾满水滴。
单歆的发尖滴落水珠，她在衣柜里找出一件宽松的黄色外套，这才注意到在洗漱间门口的零壹。
“你怎么在哪？”单歆扯出一张纸巾，把零壹屏幕上的水珠擦干。
“我以为……你会害怕。”零壹脸上浮现一抹红，“……单歆，你真的很出乎意料，一般人肯定受不了。”
“噗。”
被零壹害羞的样子逗笑，单歆一边笑一边离开房间。
她又遇见了肖诗。
遇见她的频率实在太高了，这很难不让人往阴暗的方面联想。
“又遇见你了。”单歆走过去，脸蛋还因为缺氧透出粉扑粉扑的颜色，“难道你在跟踪我？”
肖诗叼着的糖棍不留痕迹地停顿片刻，抬眼见软弱的外来者依旧保持愚蠢的笑容，但是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嗯，看来有人告诉过你这世界的生存技巧了？”
单歆没有反驳。
于是肖诗接着说，“那个人肯定和我一样善解人意。”
“啊对对对。”零壹接嘴，它冲肖诗吐舌头，在被抓住之前躲进单歆的衣服兜里。
肖诗切一声，坐回位置上，说：“我不是在跟踪你。”她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单歆鼓起的兜口。
“我只是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知道……是谁把你带到这里。我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顺便给我绝望的生活找些乐子。”肖诗耸耸肩，没有被拆穿的窘迫，她的脸皮一如既往的厚，“所以放弃吧，凭你的力量，不可能走出湖泊……运气好的话，能和镇上的居民一起生活。”
放弃，肖诗总是在强调这两个字，对于她来说，生活就这么不堪吗？
沉思的时候，肖诗把一颗糖塞进她的口袋里，趁机掐了零壹的脸。
肖诗靠近她耳根，压低声音轻轻说：“不要被表面的善意迷惑。”
说完，她飞快坐回板凳上，仿佛刚刚的忠告只是错觉。
几秒后单歆回过神，她向肖诗道谢，转身回到房间。
等篝火熄灭，单歆找到小白，她坐在大厅与其它难民有说有笑。
大多数难民年龄小，它们簇拥着小白，每个孩子的脸上都绽放笑容，宴会的兴奋还没有褪去。
“诶，是你。”小白注意到她，招呼她过去。
在无数双好奇地眼光中，单歆从角落走出来，粗略扫过，她估计是最大的“孩子”了。
“这是新来的妈妈吗？”不知道那个孩子问。
“不是的，这位是单歆……她是妈妈的朋友。”小白微笑着回答。
一只小长颈鹿突然跳到单歆身上，她下意识用手接住。
“好香！香香的！”
单歆僵硬身体，额头冒出细汗，她抱住了一个烫手山芋。
“哼，洗完澡你也很香。”好在零壹没有发现异常。
随后，小白把小长颈鹿抱走，催促其它孩子回房间睡觉。
比起避难所，这里更像孤儿院。
处理完一切，小白才来到她面前。
“你有什么事吗？”小白穿着米白色睡衣。
“非常抱歉打扰你休息，我想向你借湖泊的地图和指南针。”单歆的手在空中比划，她不敢看小白的脸。
“当然没问题……你要离开？”小白起身，在抽屉里翻找。
“明天出发。”单歆道。
“喔，那可真是……找到了。”小白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顺便递给她一个指南针，“一路走好啊，朋友。”
除此之外，小白好像不打算说什么了。
单歆接过地图，零壹立刻把头伸过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问：“你知道过湖之后要注意些什么吗？”
“……”
沉默一分钟，单歆手心里开始冒汗，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小白像是下定决心。
它抱住了单歆，只有仅仅一秒，单歆从它的眼里看到纠结。
“我的建议是请不要离开，朋友，如果你到达湖的那边——尼浩会杀了你。虽然他并不是心存杀戮，但那是他的工作……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
单歆非常感谢小白，回敬它一个大大的微笑。
第二天中午，单歆出门，果不其然遇见肖诗。
对方讪讪一笑：“不要用看变态的表情看我，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宝贝儿，祝你好运。”
单歆被口水呛到：“你刚刚叫我什么？”
“色鬼！”零壹小声嘀咕。
肖诗像坐木马把板凳翻面，整个上半身像瘫痪一样爬在椅背上，衬衫滑落在地：“开个玩笑……单歆，你已经准备好出发了？”
“嗯。”
告别肖诗，她们往前走几步。
“单歆。”
听见她的名字后单歆回头，看见肖诗的拔出棒棒糖，嘴唇发出啵的一声，细碎的刘海遮住她的眼睛，“……没什么，就是想叫你的名字。”
单歆和零壹面面相觑，转身踏上旅程。
湖面上腾起浓雾，她们利用地图和指南针在太阳下山之前抵达了对岸。
脚踩上结实的土地，单歆有些飘飘然，她终于来到湖对岸了。
说是奇怪，湖面上的雾很大，但是岸上却一丝雾气也看不见。
周围是一片光秃秃平地，不要说躲避的地方，就连稍微大的石头也没有。
她抬头，远处有个山洞，而山洞前面有一座木屋。
“现在怎么办？”零壹用放大镜帮她查看情况，“单歆，木屋上面写着守界口。”
周围没有躲藏的地方，她只能硬着头皮前进。单歆压低脚步，打算悄悄溜过去。
一个人正爬在窗户边打鼾，单歆还记得他，是前几次她在宴会上撞到的男人。
单歆猫着身子，屏住呼吸，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路过窗户时，男人突然动了，单歆抱头蹲下。
“死东西……”
“你们，所有人，都不是……好东西……”
男人在梦里咒骂。
长松口气，单歆继续前进。
她走过了木屋，来到黑漆漆的洞口，向前踏一步，单歆觉得脚踝处传来剧痛。
咔！
生锈的捕猎夹夹住她的腿，如同鲨鱼张开大嘴刺穿骨肉，鲜血如柱，她的右腿瞬间失去知觉。
等她反应过来后——
“啊！！！”
“谁！”男人被惊醒了，他看见被夹住的单歆，拿着斧头走出木屋。
“你不准伤害她……”零壹话还没有说完，连同单歆的另一条腿被劈成两半。
单歆面朝地趴着，鲜血从嘴角溢出，颤抖的手伸向前方。
明明就在前面了……
墙壁上，男人的影子举起斧头。
呲噗！
……
【时间回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