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姑
“我早该想到的。”
超级小子坐在餐台的中央。他就像是一只路过被突然泼了一盆水的狗，原本蓬松的毛发湿哒哒地粘在一起，小卷毛都蔫了，失魂落魄地呢喃：“他销声匿迹了一年准没好事。”
是的，莱克斯卢瑟，大都会的超级富豪，以及超人的超级黑粉，他基因另一半的提供者，截至目前为止已经消失近一年了。
说是消失也不尽然准确，毕竟莱克斯集团一切照旧，偶尔还能接到与他有关的视频通讯，但他本人却藏了起来，没人知道他在哪里，又在做什么，无论是蝙蝠侠还是超人。
近一年他很低调，低调到根本不出现，也没有继续在新闻媒体上肆意宣扬着他的外星人重点是超人威胁论。要知道隔壁号角日报的詹姆森都还在坚持着日复一日不畏强权的诋毁蜘蛛侠，别说神盾局了，美国总统来了都不好使。
卢瑟静悄悄，肯定在作妖。
但在他闹出动静之前，超人也不可能把全球犁一遍去找他——哦，乐观的氪星人说不定还在奢望着卢瑟放弃与他继续作对。
但继承了卢瑟一半血统的超级小子觉得，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针对超人已经成为莱克斯的执念了。
知道什么是执念吗？
执念是一种很可怕的力量，就像是他坚持不肯换下自己超酷的皮衣与墨镜，哪怕是在换上制服的时候。
脉冲贴在超级小子的右手边坐着，他很想安慰他的朋友，但张开了嘴又觉得词穷，最后只能默默闭上，选择把手中的巧克力递给他。
超级小子接过脉冲的巧克力，但没塞进嘴里，这更像是一种机械而下意识的动作：“谢谢。”
神奇少女则挨在他的左手边，她绞尽脑汁地思考该如何安慰他们队伍里的氪星人，最后却也只能干巴巴道：“往好了想，康纳，你多了一个和你一样的妹妹……你们会相处得很好的！”
呃，大概。
超级小子的语气特别飘忽：“啊，妹妹。是的，这确实挺好的，如果她不是从莱克斯的实验室里诞生的就更好了。”
其实也不能怪他会变成现在这副大受打击的模样，这件事对他来说还有不一样的意义，一些关于取代与被取代的意义。
莱克斯卢瑟，他的创造者，他的父亲，用超人的基因给他重新造了一个新的妹妹，新的氪星人或者氪星混血。
这件事本身还不够明显吗？难道要昧着良心说莱克斯只是觉得他一个人太孤单了，就给他多添了一个新妹妹吗？
此时此刻，超级小子的心情简直比被克隆的超人还要复杂。毕竟对于超人来说，他或许已经可悲地习惯了；但对于超级小子来说，这还是头一遭。
而且这还跟隔壁罗宾的情况还不一样。毕竟他已经做出了选择，连名字都换成了康纳肯特，平时有空会回肯特农场吃饭，而不是莱克斯大厦。
他不会去继承卢瑟，也不会去成为卢瑟。所以要说有多愤怒倒也谈不上，但要说完全不介意，也是不可能的。
他就是心情很……复杂。
神奇少女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给予他慰藉。脉冲想了想，又递给他一盒牛奶，放在他手边轻易就能够到的位置，还很贴心地帮他把吸管也插好了。
红罗宾：“……”
红罗宾站在餐台的边缘位置，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三个人小动物互相取暖似的挤在一起，平静地端起咖啡杯又喝了一口。
“所以。”
咖啡见底了，他顺手将咖啡杯放在桌面上，接着冷静地抛出一个疑问：“你为什么如此肯定她就是卢瑟的克隆？”
“拜托，提姆！”
超级小子难以置信地睁圆了眼睛，那双蓝眼睛里面的诧异都快要满溢出来了，他根本无法理解为何世界第二侦探会问出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来。红罗宾引以为傲的推理能力呢？被脉冲吃了吗？
“她可是一个十二岁但没有记忆的女孩！除非是克隆，否则怎么会有人十二岁了还没有一点记忆呢！”
哪怕是他们的巴特宝宝，因为新陈代谢过快拥有了十几岁的外表和几岁的年龄，但至少还能有那么几岁的记忆吧！
他自己不算！莱克斯给他灌输的记忆也是记忆——总之他已经到了可以约会的年龄了！
超级小子觉得自己的推理无懈可击：“而除了莱克斯，谁还有这么好的克隆超人的技术！”
就是莱克斯卢瑟，在克隆超人这方面也是慢慢进步的，而不是一蹴而就的。基因研究的技术是有壁垒的，而说到底，卢瑟代表的都是地球最聪明的那一小撮人。
红罗宾不置可否：“万一她只是失忆了呢？”
超级小子振振有词：“可是x教授都看过了！”
红罗宾：“……”
所以呢，x教授是什么特别值得信任的人吗？让你连怀疑都不怀疑一下吗？
世界第二侦探表情冷漠。
哪怕他现在还没有仔细去调查，单就他目前所听见的内容来讲，这个女孩都有至少有百分之六十七的概率不是莱克斯卢瑟制造的克隆。
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卢瑟又制造了一个克隆，他根本不会在她的记忆如婴儿一般纯白的时候就这样轻易放她出来？
他理所当然地会去训练她，更重要的是，教育她。那些他在康纳身上吸取到的教训，他不会在这个女孩身上犯下第二次。
再退一步说，哪怕这个女孩是自己偷跑出来的，并且成功在脑袋空空的情况下打败了对超人经验和氪石储量同样丰富的卢瑟，那么她至少也会拥有逃跑这一段记忆。
没有记忆？恐怕未必。大概率只是失忆，甚至有可能就是x教授造成的失忆。
其实用“x战警从卢瑟的秘密实验室里救出一个克隆女孩，解救成功后x教授好心抹除了她被卢瑟洗脑的记忆”这样的理由也解释得通。可问题在于，倘若事情真是这样，x教授就没有理由不告诉超人真相。
这很奇怪，但他打算先自己去调查一番。
至于康纳这边……
红罗宾松口：“你说得对，超级小子，一定是卢瑟干的。”
咖啡之神在上，卢瑟他应得的。
“那么，接下来呢？”
经验丰富的前罗宾走到咖啡机边上，在接咖啡时不咸不淡地抛出一个疑问：“你也要去揍她一顿来证明你自己吗？”
还挺奇妙的，红罗宾短暂地走了下神，他想到了自己：他的上任罗宾死而复生揍了他一顿，然后按照惯例来说，应该被他揍一顿的下任罗宾也直接挥舞着刀就冲了上来。
“你怎么会这么想？”
超级小子不假思索：“克莱尔又没有做错什么，要揍也应该是去揍莱克斯啊！”
啊，这就对了。红头罩现在就是这么想的，但他当初还是先揍了他——小镇男孩的家庭果然淳朴，蝙蝠洞还是太现代化了。
“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红罗宾耸了耸肩，语气随意：“接受你的新家庭成员，然后在莱克斯卢瑟出现的时候去质问他。”
超级小子豁然开朗：“你说得对，提姆！”
在转变了心态后，再去看群里面的那些照片，超级小子的心情就完全不一样了。他还跟他的朋友们展示他即将拥有的妹妹，他们家庭的又一位超级女孩。
脉冲看着都有点羡慕了：“你的妹妹长得真可爱，和超人也很像！”
神奇少女则忍不住感慨：“她看起来和你的家人们相处得很好，我猜她的性格也很好。”
这一回，她的语气坚定多了：“我想你们一定会相处得很好的！”
超级小子也很开心，小乔纳森没有觉醒超能力，他还没跟他的兄弟姐妹一起在天上飞过呢。如果她喜欢的话，他可以带她一起去追逐日出，这会很漂亮。
唯有站在他们身后的红罗宾皱了皱眉。
照片里，黑发蓝眼的女孩挨着玛莎坐着，脸上是纯粹轻快温情的神色，看起来已经非常自然地融入了肯特之家。
如果说超级小子的家人已经拥有接纳这样一个疑似克隆孩子的经验，也有着作为成年人更加成熟包容的心，那么克莱尔呢？
一个没有记忆的孩子，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认识了一个全新的家庭——然后立刻就没有隔阂的融入了进去？
无论是康纳还是卡拉，就他所知，在刚开始的时候都没有如此自然而然。
……应该是他多想了吧？
红罗宾陷入怀疑。
超级小子完全不知道，现在轮到红罗宾开始纠结了。他越看克莱尔越满意，恨不得马上就飞回肯特农场，加入他们的家庭聚餐。
哪怕他现在人没有在现场，也还是下意识用超级听力去倾听了斯莫维尔。
然后，所有人又再一次看见了，超级小子脸上笑容消失的速度好像是准备去冰箱觅食的闪电小子。
此时此刻，恍若彼时彼刻。
神奇少女默默放下手中的汽水，脉冲也停止了吃他的玉米片。
超级小子惊慌失措：“我妹要变成我小姑了——！！”
边喝咖啡边走神想事情的红罗宾：“……”
红罗宾被呛到了，但红罗宾顽强地压制了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