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麻木
牙子准备的契约一式两份，摆在了两位的面前。
大老爷先一步拿起来看了看，然后转向了孟朝言，“朝言，这酒楼，是你外祖母的产业，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出售吗？”
“为什么？”孟朝言极其有配合的问道。
其实她一点儿都不想知道。
早知道这酒楼是梁府要出，哪怕对这酒楼再满意，她也不会想着买下来。
“哎。”大老爷也不急着签字了，而是拿着契约坐回了位置上，一脸的忧愁，“景琰他，景琰他的腿伤得很严重。”
孟朝言挑眉，“没事的大舅舅，会好的。”原来，是梁景琰的腿受伤了，所以老太君才不得不变卖产业给梁景琰治腿伤？
“不会好了。”大老爷摇了摇头。
没人比他更清楚，景琰的那双腿他仔仔细细的看过，这一辈子，算是废了。
孟朝言见他这么笃定，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一直看戏的牙子。
“哎哟老爷，您这不是急着用钱吗？咱们赶紧签，签了去官府，早点把事情给办妥了。”
“对对对。”眼见孟朝言丝毫没有提借钱的事儿，他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反正老太君把这酒楼的房契给他，就是为了卖钱给景琰治病，卖给谁不是卖，孟迟也不知道给朝言留了多少银子。
等到笔尖快要碰到纸的时候，大老爷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朝言，你外祖母说了，这楼原本是八千银两的，你知道不知道？”
“什么？八千？”孟朝言倒是没一点儿停顿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听到这的时候，诧异的抬起头来，“也没人跟我说啊？”说罢，她望向了牙子，“说好的这酒楼六千我才来看的，八千，我可没这么多钱。”
“哎哟！老爷！这钱马上就到手了，您这是做什么啊！”牙子也是无奈的紧，明明说好的事情，孟姑娘倒是信守承诺，反而是这老爷子怎么想要出尔反尔。
大老爷被牙子又架了起来，只得把字给签了。
牙子也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拉着他走在了前边儿，往着府衙走去。
等到盖完章，孟朝言拿到了新的房契，这交易，就算是完成了。
府衙门口，大老爷拿了钱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走到了孟朝言面前，“朝言，大舅舅知道你父亲给你留了许多银钱，这样，大舅舅找你借一些？借来给你大表哥治腿，可怜景琰，这一辈子，怕也就只能这样了，能把命给保住了就不错了。”
“大舅舅，这还真不是我不借给您。”孟朝言慢条斯理的把房契折好递给一旁的周管事，“父亲给我留的东西大多都在延城，这延城的产业，多少才能比得上上京的十分之一？我父亲要是真有钱，也不会只给我在上京留个庄子了，他留给我的银子，现在可全都在你手里了，被我换了这酒楼呢，我啊，以后也就靠着这酒楼过活了，也不知道这生意能不能做起来。”
“怎么不能！一定可以的！以往你外祖母管着的时候，生意可火了！也就是近两年她老人家嫌麻烦也就没做了而已。”大老爷赶紧解释着。
生怕孟朝言发现自家买的这个酒楼，一年四季，连个来吃饭的客人都没有！
“是吗？那大舅舅，等我这酒楼开始营业了，到时候我再去梁府看您还有外祖母他们，到时候别说六千了，八千一万我都借给您！”
“好，好的。”
两人互相打着哈哈，一个心虚的不行，一个又装模作样。
等到大老爷走了之后，孟朝言才漫不经心的朝着车上走去。
“小姐，您说，这大老爷回去会不会把这事儿告诉给老太君啊？”灵儿不放心的问道。
“会，他肯定会说的。”
“啊？那到时候如果老太君找您要房契怎么办？”
“不怎么办。”孟朝言回答的也很随意。
本来就是银货两清的事，而且还有人做见证，这新的房契也是官府发放的，老太君能找她做什么，这可是你情我愿的正规买卖。
另一边，大老爷回到梁府之后，立马把钱一分不差的放到了老太君的面前，刨去介绍费，都还剩五千九百四十两。
梁景琰在被送回来的第二天就醒了过来，醒过来之后，一开始是满脸的抵抗与恐惧，发现自己的腿没有一点儿知觉后，变得麻木起来。
一句话也不说，除了躺在床上休养身心，其他什么事都做不了。
这一切，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上一次还这么躺在床上的，明明就是梁敬亭，现在，却轮到了他。
梁敬亭当初只是断了腿，好了之后跟没事儿的人一样。
他不一样，他的两条腿，连骨头都碎了，一点儿知觉都没了，更别说站起来。
“公子。”弄琴满脸憔悴，这两日来，就属她照顾梁景琰照顾的最多。
府中不是没有其他的丫鬟，可是梁景琰死活都不让其他人来碰他，只有弄琴，能够近他的身。
天气炎热，梁景琰的腿又伤成这样，只能每天擦拭，保持干净整洁，防止伤势恶化。
弄琴现在就是来替他擦拭的。
小心翼翼的把被子掀开之后，弄琴还是没忍得住身子抖了一下。
实在是梁景琰的两条腿已经没法儿看了，肿的跟馒头似的不说，用帕子擦上去，软绵绵的。
弄琴没有看见的是，自从她掀开被子开始，梁景琰平静的眸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到了她的身上，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包括她开始擦的时候，轻蹙的那一下眉头。
先擦拭的是腿，然后是身上，脖子，手臂。
擦到手心的时候，梁景琰却死死的抓住了帕子。
“公子？”弄琴不解的看着他。
梁景琰的双腿不能动了，但是手还是正常的，身上的鞭痕也开始结疤。
他把帕子丢到了一边儿，掀开了被子，又一把抓住弄琴的头发，把人往他的腿按去，“怎么？是不是觉得很恶心？连看一眼都想吐？”
“公子奴婢没有！”头发被扯着，弄琴哭的眼泪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