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快要压垮他了
男人埋在她颈窝的脸滚烫,肩膀细微颤抖。
她笑容凝在唇边,心口是尖锐的抽痛感,旋即双臂缠绕他抱紧。
昨晚匆匆一面,历文成眉宇间有浓重的病倦气。印象里,他时常是雄浑大山般沉稳,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快要压垮他了。
方休拍着他后背顺气。
“历文成。”
他不肯说话。
“有人来了。”
他一僵,松开手。
病房门口空空荡荡。
方休笑着去咬他唇角,“骗你的。”
她尝到眼泪的咸苦味儿,用嘴唇抿掉,抚平他眉头。
历文成向后仰靠,垂下眼,任由她摆弄。
窗外的雨停了。
周围的一切开始重新变得鲜活。
……
傍晚,方休和历文成抵达润丰公馆。
方国威收到通知,站在门外焦急踱步,陈晨本来不紧张,看他这幅样子也追出来。
怪只怪历文成不接电话,阿权又只是简单说明了情况。
持枪挟持,双方交火,解救人质。
方国威急得嘴上起大泡。
他们到家时,门口站了一排人。
“我看看。”方国威拉过方休,上上下下检查,“脑袋怎么了?脖子又怎么了?你走的时候怎么跟我保证的!”
历文成搂过她,轻抬下巴,“先进去吧,小休现在需要卧床休息。”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屋。
赵姨看到伤口,后怕得直抹眼泪。
方休连忙转移话题,说自己饿了。
饭菜是早早儿备好的,几人转移到餐厅,饭桌上氛围诡异。
出事后,方国威面对历文成时有些心虚,一言不发。
陈晨则是想问,却迫于这屋子里的压抑感,张不开嘴。
历文成紧挨着方休,臂肘箍住她腰,揽进怀里,时不时喂汤,擦嘴,轻声询问,一刻不撒手。
饭后,说了会儿话,喝了药,他带方休去卧室,哄她睡觉,把方国威和陈晨晾在客厅。
回来这一路,方休倒是没怎么吐,但精神头不足。
医生说她这次折腾一场,孩子没掉是奇迹,绝不能再来一回了。
卧室内亮着壁灯,方休脸蛋如玉脂,溺在这昏黄光线里。
历文成轻轻拍打她后背,整个人放松踏实下来。
卧室门关了一半,赵姨在门口犹豫,推开条缝儿,轻声,“先生。”
男人抬手制止,她合上。
方休睡得熟,没被惊扰。
历文成等了半分钟,出去,“什么事。”
“历老爷子来了。”
他眼里刚积攒的温存消失殆尽,整理衣衫,下楼。
老爷子瞥见他,搁下茶杯,“小休怎么样?”
历文成慢悠悠落座,“没人欺负她,她自然好得很。”
语气是乖张的,蛮横的。
陈晨咂舌,偏着身子坐到一旁,远离‘战火’。
老爷子脸红一阵白一阵,方国威亦是有些尴尬,来回搓着手,“阿成,这次是我没考虑周全…”
历文成端正了些,“父亲,您别多想,此事与您无关。”
老爷子一顿,脸色微僵,没吭声。
这一句‘父亲’,喊得方国威心里不是滋味,好好的两个孩子,平白遭了一场罪,还是因骨肉至亲而起。
适才他已经了解到了事件全貌,看向历文成的眼神尽是愧意和怜惜。
“阿成。”老爷子扶着拐杖,打击太大,他仅是坐着都需要使全力,“事情发展到现在,我们已经——”
“外公。”
他被打断。
历文成抽出支烟,揉出烟丝,“我哥的葬礼,您打算怎样办。”
提起伤心事,老爷子眼角泛泪光,好半天没说出话。
他看了方国威一眼,声线晦涩,“行之生前悖乱,荒唐事儿做了不少,这次竟然和齐家的挟持小休,之前还…我想着,低调些办。”
历文成将那支烟拆得七零八落,手背上血管根根膨胀凸起,他冷冰冰吐出两个字,“不行。”
“我去的时候晚了一步,小休是他救的,最后那一枪,是他替我挡的。”
所有人皆是一惊,陈晨险些将茶洒在裤裆上。
老爷子愣怔片刻,眼圈一红,用拐杖杵着地板,“我就说,行之这孩子本性不坏,他没有害人的心思,筠烨她不信啊!”
方国威顺着老爷子后背,“您别激动,别激动,慢慢说。”
那一声声闷响砸在历文成心窝处,他深吸气,缓解喉咙的胀痛。
这些事儿除了当时在场的人以外,只有警方知情。
历行之犯下的那些事儿,按照祖训,牌位不能入祠堂,老爷子说低调办,也是顾虑到,万一警方通报公示,历家没有颜面。
历文成拍掉烟丝,横起条腿,“葬礼规模不能小,以我家主的名义请历家上下出席,省外的我不管,本市的,若找借口不来,日后也不用来往了。”
老爷子擦拭眼泪,疲惫不已,“你说了算。”
“他的牌位,必须由历淳安,恭恭敬敬请进祠堂。”
老爷子忽地抬头,与他四目交汇,“淳安…”
历文成挑眉,“作为大哥做这件事,有何不妥?”
“可是——”
“没有可是。”他微仰起头,比之前更骇然的威慑力,“历淳安请牌位,我认为很合规矩,倘若他不肯,我自有我的办法。”
偌大的客厅鸦雀无声,气氛凝固。
老爷子知道他在按捺火气。方休受了委屈,历行之搭上了一条性命,他现在,恨不得将整个历家翻起个儿,摔它个支离破碎。
“葬礼结束,头七之后,我带小休出去一段时间。”
方国威语气担忧,“她现在不稳定,出去不利于养胎吧?”
“家里不清净,闲杂人等太多。”
他噤声。
历文成一张脸阴鸷,好似一堵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没有可商量的余地。
老爷子居然也被他的气场压制,嗫嚅着,“那…集团……”
“随便吧。”
客厅再次寂静。
历文成起身,云淡风轻中裹挟着狠劲,“外公,关于此次发生的事儿,关于我母亲,关于我哥,关于他们在这历家遭受的一切,您什么时候想明白,我什么时候接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