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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唯独你离开,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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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声枪响。

    历文成压着方休,完全包裹住了她。

    特警有条不紊对着窗户打手势,用对讲机安排救护车,叫医生上楼。

    一群人进进出出。

    他垂眸,方休紧闭双眼,额头红肿,脖子上血迹已凝固,刀口不深。

    除此之外,安然无恙。

    绵长沉重的呼吸喷洒在后颈。

    身后的男人伸长手臂,撑在茶几和沙发边缘,牢牢护住二人。

    “阿成。”男人喉咙嘶哑,对他耳语,“今日若没有齐昀,小休会成为我的筹码,算你走运,不用在哥哥和爱人之间抉择。”

    历文成眼皮轻颤,感受到男人逐渐下滑的身体,逐渐远离的体温。

    他没有回头,深埋在方休肩窝,一动不动。

    阿权和医生搬离了历行之。

    一霎,历文成背肌绷紧鼓起,又坍塌。

    他的一颗心重重落下,扬起三十年的灰烬。

    又提起,承载了迟来三十年的苦憾。

    沉甸甸悬在胸口,拽得他浑身痉挛。

    周围的一切堙灭于此时。

    无声,无息。

    ……

    方休醒来时是第二天早晨。

    她头痛欲裂,闭眼缓了片刻。

    病房里有两名护工,见她醒了,俯身安抚,“历总在警局配合调查,应该快结束了。”

    方休茫然片刻,旋即回神,“除了我,昨天送到医院的还有其他人吗。”

    “有两个,一死一伤。”护工下意识回答,急忙捂嘴,“您好好休息,医生说您受惊了,胎气不稳,万万不能再操心了。”

    话音刚落,病房门推开。

    阿权一愣,快步走进来,恭敬低头,“太太。”

    方休撑着病床坐起,歪过脑袋,“你哭了?”

    阿权黝黑面皮闪过一抹红,“没有。”

    “齐昀呢。”

    “在重症监护室。”

    方休心一咯噔。

    伤的是齐昀。

    那死的…

    “历文成怎么样?”

    “小伤。”

    方休动了动胳膊,“情绪呢。”

    阿权沉默。

    最后关头,齐昀见大势已去,是想要同归于尽的。

    历文成挡住了方休,而历行之挡住了他。

    e先生在国外玩枪玩得很娴熟,枪法准,那样的情况下,依然击中要害。

    由于他身上背着重案还未交代,警方射击时留了他一命。

    历文成嘴上没说什么,可毕竟是同胞兄弟,心里不难受是假的。

    这会儿,他伫立在警局门口,头上是乌云密布的天空,连绵雨幕,他没打伞。

    警察带着历行之秘书出来,看见他,秘书停下,“小历总。”

    男人叼着烟,面无表情。

    “行之公子从未计划置你于死地。”秘书抬头望天,“历家,没有人把他当回事儿,大小姐狠心,他憋屈了一辈子,从头到尾,他图的不过是家人的一份重视。”

    历文成点燃那支烟,狠抽了一口。

    “你回历家之后,我看得出来,他比前二十多年都高兴,这几年,他说辅佐你继承集团,是真心实意的,他知道你不愿走捷径,甘愿在背后为你铺平道路,做那些脏事儿,也是真心实意的,如果非要争他有没有害你,‘受贿’那件事,勉强算作一次。”

    秘书抹了一把脸,“可你被带走那天晚上,他已经准备好了证据。当日,方小姐将自己暴露于大众之下,袒护你,支持你,这一点让他钻了牛角尖,因为没有人如此对待过他。”

    历文成垂着头,微微蹙眉,秘书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

    警察在一旁催促,“走吧。”

    擦肩而过,秘书将最后一件事坦白,“他小时候在雪地里跪坏了身子,本就撑不了几年,你回历家第二年,他立好了遗嘱,无论他手里将会有多少股权,都是你的。”

    雨势渐大。

    历文成指腹轻拧,捻灭烟蒂,面孔闷在阴霾里。

    风雨之下,孑然身影。

    历行之中枪后,留下的那句话,是要连同世间对他的负罪感一并打消,是要向所有人证明,他死有余辜。

    更是不愿让弟弟心中有愧。

    衣服湿答答贴着身上,冷意入骨入心肺。

    一辆黑色路虎在路边停下,后排男人撑伞下车。

    历文成瞥一眼,跨步越过他。

    “阿成。”

    他浑然不觉,径直走到自己车旁,坐进驾驶位,发动引擎。

    后视镜里,蒋仲为一身戎装,腰背笔直。

    侧脸却几分落寞,几分痛惜。

    历文成移开视线,眼底和天气一般,雾蒙蒙,潮漉漉。

    回到医院时,方休在病房门口等他。

    “怎么站在这儿?”他拦腰横抱起,搁在床上,“医生说让你好好休息。”

    “去卫生间了,刚好听见你说话的声音。”

    历文成在车里独自坐了许久,身上的衣服捂干了,他脱下外套,隔着被子拥她在怀里。

    方休仰头,“淋雨了?”

    男人嗯一声,偏头拨弄额发,“不大。”

    “我都听阿权说了。”

    他吻上她发顶,声音沙沙哑哑,“说什么?”

    方休抿唇,眼角弯弯,“说你想我想得相思成疾,生病了。”

    历文成蓦地笑,“阿权有胆子这么放肆吗。”

    他贴着她面颊,失而复得的余韵,在拉拽五脏六腑,“以后不要这样,有任何事,我兜得住,唯独你离开,我不行。”

    语气里若有似无的乞求,刺得方休眼眶涩痛。

    她把玩着他的手指,乖巧点头,“知道了。”

    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窗户上,划出裂痕,映得窗外光怪陆离。

    历文成看着那边,一下一下抚摸方休后背,“三点出发,先送你回家,爸爸担心坏了。”

    她往上爬,捧住他脸,“我们一起,回我们的家。”

    历文成笑出声,拂开她唇边沾的发丝,收紧臂弯,“嗯,回我们家。”

    说完,他静静凝视着。

    方休一双眼如水纯净,黑白分明,噙着一抹笑,小心翼翼逗他开心。

    这场祸事,是历家逼她,蒋仲为用冠冕堂皇的话去压她。他猜到她是因为这些而离开,可没想到,最大的原因,竟是为了解决齐昀。

    孤身一人,不顾安危,断了e先生所有后路,生死攸关之际,又赔上了自己的信仰。历行之死了,她愧疚,强打着精神安慰他。

    他从风雨中归来,她就在这儿。

    软乎乎的手掌在他胸口轻拍,驱散了这几日的荒诞。

    好半晌,历文成搂过她。

    方休被他摁在怀里,喘不上气,刚要打趣,耳边察觉到几点凉意,顺着脖颈滴进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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