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夜里的山庄好像一个静静蛰伏的猛兽，与山林同息，让人望而生畏。
沈让一身黑衣隐匿在猛兽的的大口之中。这玉龙山庄白日里看着景色宜人，并无不妥，只有到了晚上才知道这里藏着多少暗卫。要说这里没什么蹊跷鬼都不信。
他警惕地往了望四周，向着苍穹处嘬了声哨子，白天猎隼太过显眼，晚上就如同鱼入大海，融入黑夜了无生息。让它先去找花音，花音是他爹一手培养的女卫，不管是谋略还是武力都是女卫中个顶个的，她该知道现在最重要的除了这庄子的秘密，还需要保护十七皇子。
不知道阿卿此刻有没有和花音在一起。
沈让靠在墙上抬头望向黑夜中的那一点的方向。是西边，没记错的话白天那里是一片密林。
他纵身飞起翻到屋顶之上，身子伏低，足尖轻点，飞快地朝着那边掠过。
一直行至庄子的边缘便是那片深山老林，他站在入口处，抬头便是参天大树，望进去满是漆黑一片，这才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沈让不敢点火折子，这处若真是别有洞天就该有人把守，可现在这里空无一人仿佛就是一片废置的林子，反而让他觉得蹊跷。猎隼是不可能带错路的，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若他就这么贸然闯进去，肯定会被射成筛子。
他低下身子伸手抹了一把地上的泥若有所思。
既然一个人进不去，那就让人带他进去。
他一个闪身攀到了树上，坐在高处望着下面。现在莫约是戌时，沈让靠在树杈上，一动不动。
夜还长，他等得起。
亥时一过，西边的小路上陆续抬来了好几顶轿子，轿边挂着一盏昏黄的小灯，远远望去好像漂浮在空中的一团鬼火。
沈让的眼眸在黑夜里闪着晶亮的光，他觑着最后一顶轿子，身子敏捷地滑下树，悄无声息地换了个人。
这林子里果然别有洞天，一顶轿子刚进去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被查了两遍，一遍遍筛过后方可通行。灰暗的林子里一顶顶轿子好像蚂蚁似的缀着，汇成一条黑色的暗流。
跨到出口时，光亮胜似白昼，一下子好像进入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隐隐听见丝竹管弦之声，混杂着女子的娇笑，真是一个灯红酒绿，寻欢作乐的好地方。
沈让越往里走脸上的神情就严肃几分，整个暗场成回字型，每隔一段路便有护卫把守，内外两层一呼百应，这地方怕是不好逃。这个洛文山真是好大的狗胆，竟然在天子脚下皇城里面，在这玉龙山背面建了这么大一座暗场！
这个地方他待不久，必须快点找到花音。
沈让装作醉酒的样子在场子里跌跌撞撞，冲撞了几间厢房也寻不到花音。这种法子要如何找到花音，简直是大海捞针。他在栏杆边安静地靠了一会，俯瞰这楼里的声色犬马。
得让花音找过来而不是他找过去。
他沉思片刻站定身子刚要转身，便看见对面的厢房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大汉丢出来一个女子。那女子在地上趴了一会才慢悠悠地爬起来。沈让只看了一眼身子便快过脑子先一步追了上去。
这女子穿着一身靛蓝色的薄衫，面上系着一条同色的薄纱，五官影影绰绰看的并不真切，但是那双眼睛……
那女子正要转身离开却被身后一股大力整个拽住，她身子下意识蜷缩，转头时杏仁般的眼睛水光潋滟，看向沈让的时候瞳孔倏然放大，满是不可思议。
沈让只失态了片刻就拉着她的手，调笑说道，“小娘子走这么快干嘛。”边说边将她拉到角落里围住，背朝着外面。
“你现在这是……”沈让紧缩眉头，整个人显得凌厉异常，与之前的温润完全不一样了，他盯着她，从饱满白腻的额头开始，娇俏挺拔的鼻梁，一直绵延至她薄纱下樱桃似的小嘴。
怀里的女子一直未曾说话，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小鹿般的无辜，一副茫然的样子。
沈让之前一颗心一直悬着，现在见到人虽然仍身处险境，心里总算是有些着落了。他终于敛了些冷冽，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轻笑了一下，压低声音，“说话。”
女子终于有了反应，薄纱的嘴微微张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慌张地摇摇头。
沈让人仍然圈着她，低头看她的神色，“你说不了话？”
女子点点头。
沈让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她，“你是这里的舞姬？”
女子又点点头。
沈让眉头略微上挑，抬手就将她的面纱摘下，薄纱下的脸斑斑点点，左侧脸颊还有一条一拃长的红痕，像是才刚好的伤口。
她垂着头任由他放肆地打量，露出一截藕节般白皙的脖颈。沈让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脖子，手掌下的肌肤瞬间紧绷起来。他就像上次漆黑的夜里一样来回摩挲，只是这次不再温存而裹挟着些许难以严明的情绪。
沈让看着这脆弱的弧度，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破碎。
“姑娘和我意中人长得完全一样，是在下唐突了。”沈让手上微微用力，掌下皮肤温热，血脉在鼓鼓跳动，眼前的人如此生动具体，和他梦中的秦子卿完全一样。
他嘴上说着唐突，手上依然桎梏着她，沉静地垂眼瞧着她不断扑闪的长睫，还有不断起伏的胸脯。
女子脸上开始蒸腾着淡粉色，连耳垂都爬上一抹粉红。
突然阁楼间不断有护卫涌进来，似乎在一间一间的排查，找着什么人。
沈让依然不动声色地拥着她，走廊里逐渐喧闹起来，连怀里的女子都焦躁了，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手下揪着他的衣服，无声地催促着他。
沈让轻笑一下，缠绵似的抵在她的肩头，目光越过人群看向逐渐靠近的护卫，声音低得像在调情，“你说是来找你的还是找我的？”
她用力地挣脱了一下没挣开，又急得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沈让回应似的轻抚了一下她的肩膀，“别急。”他附在她耳边极轻地说了几句话，看到她猛然张大的眼睛，他不再说笑，迅速冷静下来，帮她将面纱重新附上，“藏好。”
说完，他一个纵身从侧面直接跳了下去，隐约听见身后一声惊呼，他脸上的笑意在黑夜里不再隐藏，完全暴露在冬夜的凛冽的寒风里。
沈让不断穿梭在阁楼之间，突然前面一间厢房打开，他只反应了一瞬就直接闪身进去。
秦子卿被人带出去的时候都想好是不是要同归于尽了。
她身为一个皇子，就算是假的也是一个皇室也该有皇家的气节，不该在这等地方受了屈辱。
身后是一个老嬷嬷还有两个小厮，一路押着她进了一间厢房。老嬷嬷先是轻叩了一下房门，听到里面的声音后才小心地打开房门，却也只是打开狭窄的一条。小厮拧着她胳膊直接把她塞了进去，丝毫不敢往里面多看一眼。
秦子卿身上的药效还没有完全过去，被小厮推得跌在地上时又害怕地赶紧抬头张望，一眼便望进一双玩味的眼睛里。
这双眼睛的主人正坐在桌前，捏着酒杯，身旁的侍女恭敬地低着头给他倒酒，只是余光也正好奇地打量着她。
“抬起头来看看。”男人的声音有几分粗哑，好像在烟火里滚过一般。
秦子卿此刻屈辱地想流泪，她咬紧了牙蹒跚地站起来，抬起下巴沉静地看过去，这间厢房里只有他还有他的婢女，窗边燃着一截熏香，屋子里满是旖旎的气息。
她努力保持镇静，不露丝毫的情绪。
“他们说给我搜罗了一个极品，我不信。”男人离开桌子慢悠悠地站起来，虽然一看就是被酒肉情色掏空了身子，但站起来仍是矜贵倨傲。他在秦子卿身前站定，抬手就捏住了她的下巴。秦子卿感觉浑身的血都热了，身子比她想的还要抵触，整个人迅速地后撤一步，可他速度更快，上前一步再一次捏住了她。
“乖点，我也想怜香惜玉。”
秦子卿表情难掩厌恶，整个人被迫望向他。他的瞳色很浅，眼眶有些凹陷，看向她的时候像一只正在扑食的豹子，只是五官却很秀气，整个人的气质都难以言说。
这人不像是皇城的人。
“你的气质就和这座城一样，软绵绵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他一下子猛地用力，疼的秦子卿忍不住挣扎，“想要把你撕碎。”
说完，他又松手，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坐在桌前，抬手敲了敲桌子，那婢女就恭顺地倒酒，之后便不再看她，一门心思地坐那喝酒，像是对她不感兴趣一样。
秦子卿立在一边，喉头不断吞咽，一丝不敢懈怠。
“你过来。”他好像又想起她了，只看了她一眼，像招呼小狗似的唤她。
秦子卿不动。
“你可以过的舒服些为什么非要作对？”他懒洋洋地撑在桌子上，身子靠在那婢女身上，没骨头似的。
秦子卿戒备地看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在他的注视下走到桌前。
“坐下。”
他自顾自地饮酒，又抬头对那婢女吩咐，“给他也满上。”
他似乎并不在意她会不会回话，瞧她一眼，又莫名其妙地轻笑了一下，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你是皇宫里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