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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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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子卿半晌没有动作,任由沈让的怀抱侵袭她的体温。

    “你的帽子找到了吗?”她轻声说道,就像在问一个年少的梦。

    沈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睫轻眨,突然又睁大眼睛,低下头忍不住轻笑:“我们果真是见过的。”

    秦子卿眼底的寂寥一闪而过,微微点头,“是啊,我们是见过的。”继而又挣脱出他的怀抱,淡淡地说,“但那又怎样?”她把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沈让想起刚刚那柔软温热的触感,目光落到她的手上,低声宛如情话,“情不自禁。”说完,他又抬眸看向她绯红的脸庞。

    他的脑海里不自觉浮现陈校尉的话,小皇子确实生的比那些小女子还要好看。

    “你……你……”秦子卿一脸羞愤,结巴了半天也找不到可以说出口的话,无力地叹气,“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说完,又加了一句:“沈让,我对你仅是兄弟之情,你莫要再误会。”

    沈让眉峰一挑,结实的手臂往旁边一勾,随手抄了件衣服披在身上,并不看她,只是低头整理衣衫。静了一瞬,他才问道,“那日夜里为什么要回去找我?”

    秦子卿克制地说:“你小时候救我一命,现在我再救你一命。很公平。”

    好一个很公平。

    “殿下果然是个知恩报恩的好兄弟。”

    秦子卿看他虽仍是一副笑颜,却语气淡薄,眉眼间的笑也让她有些胆寒。

    她心虚地低下头,嗫嚅着说,“我……我先走了。”说完,转身就要去开门。

    身后的沈让却快她一步,右手一掌抵在门上,语气又恢复和煦,上衣一丝不苟,熨帖得体,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殿下明日可还来为我上药?”

    他睨了一眼秦子卿纠结的神情,温声开口,“我知殿下没有旁的心思,今日是我唐突了。”见她仍未答应,低声说道:“只是目前这书院就殿下一人知晓我的伤势……”

    秦子卿偷偷看了一眼他左边的肩头,她知道整齐熨帖的衣衫之下,满是血肉模糊。

    午夜寂静,沈让的话宛如情人之间的呢喃。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大抵都是不信的。殿下一直在猜我是如何得到这纹饰的,是吗?”他看她黑眸逐渐晶亮,继续说道:“之前的确骗了殿下,我是从一名衙役手中得到的,而那玉佩则是刘母偷窃的赃物。”

    秦子卿的手慢慢地从门上垂下来,秀眉轻蹙,眼里满是疑惑。

    她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告诉她,正如他所说的,她现在没办法相信他。

    沈让看她表情便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他慢条斯理地松开抵在门上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体贴地说,“夜深了,殿下回去好好休息。”

    秦子卿被他噎的不上不下,满脸憋屈。

    她推开门前朝他愤愤地说:“沈让,莫要再去那欢阁坊,哪天我带你去明月楼,你就知道女子的好了。”可是他好像也去过明月楼,一时不知该气哪个,只是更加气愤。

    说完,大力地推门离开。独留沈让倚靠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赌气的背影。

    ……

    秦子卿回去之后,理所当然的睡不着。

    他喜欢男子,他竟真的喜欢男子。

    这男子到底有什么好?

    她辗转反侧,不得其解。那个吻让她心绪不宁,惊涛骇浪,可转瞬间又如烟花散场,悲凉寂寥。

    他只一句“原来我们真的见过”便概括了过去。

    而那日的他却是她所有能够想象的未来日子里最想成为的那种人,是她往后无数个难熬日子里唯一的光。

    可时过境迁,她竟然也不敢再相信他,而他若是知道自己是女子,不可不可,万万不可让他知道……

    她叹气,还是多想想刘大壮到底是何人比较靠谱。

    这玉佩是赃物?今日听沈让的语气是十分笃定,他没必要撒谎,若是她去查案子,自是也能够找到。她忽觉得自己就像一头蠢驴,前面是沈让吊着的一根胡萝卜,看着近在咫尺,其实永远够不着。

    他是相信她不是害他的人了吗?

    明日……明日还是再去给他上一次药吧。

    第二日,院子里的雪开始逐渐消融,雪水顺着屋檐滴落,宛若无根之水。

    秦子卿站在窗前隔着雨幕便看到沈让清瘦的身影。

    她目光逐渐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十七,你若再盯着沈兄看,我可就心碎了。”

    秦子卿正出神,被这突然的一声吓了一跳。林墨书神出鬼没,又是大清早地从外面赶回来。

    “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她小声抱怨。

    “这可是我们俩的……”

    林墨书还未说完,被秦子卿猛地止住,看她满眼震惊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一头雾水,“十七,你不至于吧?”

    秦子卿心中却是一个咯噔,她想起来她是在何处听到刘大壮的名字的了。

    再过不久,即将新年,学堂里的众人似乎已经是无心思在学业之上。

    早晨诵读时,声音三三两两,高低不齐,秦子卿是不管的,她只管读她的,反正她也治不住谁。

    她站在最前头,书卷上看几眼,又偷着瞥几眼沈让。

    耳边满是喧嚣。底下几人窃窃私语。

    “最近晚上你可听到有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

    “那夜啊……”

    秦子卿突然察觉有几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顿觉莫名,抬头望去,却看见那几人又满脸暧昧地低下头去继续读书。

    莫名其妙。

    她一脸疑惑,又看了几眼那人,柳桑,柳太尉的次子。平日里他与她交际并不多啊。

    秦子卿瘪瘪嘴,重新低头看书。

    突然,一声巨响,她惊地抬起头,那柳桑已经狼狈地趴在地上呻吟,连带着前面几排桌子都东倒西歪。

    “林墨书,你有病?”柳桑捂着屁股,挣扎着站起来,却没料到林墨书上去抬脚又是一踹,直接把柳桑踹得瘫软如泥。

    身边几人一下子被他气势压倒,只敢怯生说话,“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

    林墨书弯腰擦了擦自己的靴底,嚣张地不可一世。他眼神轻蔑地望着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柳桑,冷笑一声。

    他平日里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秦子卿从未见过他此刻的神情。

    “谁不知道你和十七皇子是一对断袖,每日同住一个屋,不知干了多少龌龊事。”柳桑气急败坏,脸侧向旁边,吐了一口血水出来,“你们干得,就不许我们说得?”

    话一出口,众人均把目光投向最前面的秦子卿,有探究,也有了然,更多的是下流。

    沈让站在众人之间,没有看向她,倒是凉薄地盯着柳桑不放。

    林墨书要被这人气笑了,手背在身后,直接上前对着他的后背又是一踹,笑得放浪,“柳兄,我可承不起此等好事,我的确对十七是寤寐思服,只是好事还未成。这还未成的事又是如何被你给知道的?我看柳兄对我们倒是关注的很,这龙阳之好,我是还未经历,不知其中妙处。柳兄说的这等详细,想必是亲身经历的。”说完,又转向大家,眼皮微掀,满是嘲讽,“大家都是男子,都想听听看吧,有什么好避讳的。柳兄不如说的再大声详细些,不然我看大家今晚怕是睡不踏实了。”

    众人皆是皇城里有头有脸的,就是私下玩的再花却也不如林墨书这般不要脸不要皮。身旁几人扶起柳桑,装模作样地劝说,“柳兄勿要再想那些龌龊事了。”

    林墨书轻叱一声,突然越过众人看向秦子卿,笑得吊儿郎当。

    秦子卿心里微微察觉他接下来的话,眼睛瞪得浑圆,满是警告。

    “今日不妨就在这说开了,免得有人在底下嚼舌根。我林墨书就是欢喜十七殿下,以后也别有谁再惦记,也别当个什么稀奇事,若是以后十七答应我了,自会告诉大家。”

    脑中一根弦应声绷开,秦子卿气得浑身发抖,一抬头就看见沈让面无表情地站在众人中,远远地看她,眼神漠然。

    “胡闹。”门外,长崎一脸严肃,目光凌厉地扫向众人,又停在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林墨书身上,“你随我来,其余人将礼记少仪篇抄上五十遍。”

    一直到晚膳之后,林墨书才推门回来。

    他看见秦子卿端正地坐在桌前,迈着步子跟着坐过去,嬉皮笑脸,“我以为十七要连夜跑路了呢。”

    秦子卿已经无甚力气再与他玩笑,林墨书想一出是一出,她斗不过他。不是,是她谁都斗不过。

    “你就不想听听先生同我说什么?”

    秦子卿顺着他的话说,“先生说了什么?”

    林墨书一脸遗憾,“十七,你我就要分开了。”

    秦子卿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先生让我搬到旁的房间去。”

    秦子卿心里是有几分伤感的,同住了这么一段时间,到底也有几分情分在,更何况还有谁比林墨书更适合做她的室友——喜欢出去玩,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屋里。

    她叹息道,“那谁搬进来?”

    林墨书低头,握拳抵住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同她说,“没谁搬进来,十七,你以后可要孤身一人住了。这漫漫长夜,你可不要太想我了。”

    秦子卿先是一愣,然后喜不自禁,有些难以置信:“我一个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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