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捉虫)
最后,秦子卿还是被两人又拖又拽地弄出了门。
她身心俱疲。
林墨书看她瘫在马车上,眼睛无神地望着外面,不禁掩着笑意坐过去,“十七,你不会真有这方面的问题吧,这么惆怅。”
秦子卿马上爬起来坐直,瞪了一眼,支支吾吾地开始瞎说,“不是,我这……心里有人了。”
林墨书挑眉,“哦?是哪家的小姐?”
“这就不说了吧,免得有损人家姑娘声誉,我这也就算是单相思。”
“十七这般容貌还需要单相思,那位小姐估计也是天人之姿了,让十七这般惦记。”
林墨书凑得愈发近了,秦子卿暗皱眉头想要挪动,却被他制住,耳边是他故意压低的声音,“一会十七就跟着我就行,不会发生什么日后让那小姐伤心的事情。”
秦子卿瞥了一眼他,还是有些疑虑地点点头,“先谢过林兄了。”
不过这些贵族子弟们还是有些脸皮,这明月楼虽说是青楼,却也算的是风雅之处。一进去,装扮典雅,处处考究,也并不是上来就拽人进鸳鸯帐的生猛之处。
一楼正中间是座三阶的高台,底下之人吹拉弹唱,中间是身披薄纱锦缎的异域美人翩翩起舞。
她头一次进这等地方,站在门口处盯着那美人的舞姿倒也是看呆了,身段苗条,节奏轻快,动作轻盈,每一个鼓点都让人想要跟着舞动。她转眼就忘了被两人拖过来时的不甘愿和张皇。
怪不得书院里那些公子们有空就想往这跑,确实妙啊!
她立在这里正啧啧称奇,林墨书一把轻拢住她的身子往里带,嗤笑一声,“这就看呆了,一会让你见识点不一样的。”
秦子卿随着他一路向里,亮晶晶的眸子四处张望,这顾盼生姿的美人,杯觥交错的氛围似乎渗透进她的血液,让她都跟着欢快兴奋起来。
直到上了二楼,氛围立马不一样了。空气里弥漫着似有若无的熏香,连音乐都换成了靡靡之音,似乎刚踏上二楼,骨头就立马酥掉了。
她不禁有些害怕,凑到林墨书身边,这二楼怎么和一楼完全不一样啊。
林墨书唇角勾起,眼皮微掀,语调轻浮,眼里的神情却让人有些捉摸不透,“这才是我们这等身份的人来的啊。”
“跟紧我。”他抬脚就往向前走,刚刚的情绪也好像只是一闪而过。
秦子卿余光一瞥,就看见斜前方那厢房门未关,连那帐子都还未放下,床上两人就孟浪起来,压的那床杆子都颤巍巍地抖。
她吓得眼睛一闭,又颤抖着睁开不再东张西望,小心地跟在林墨书后面,鹌鹑似的局促不安。原来急色生猛的人都在二楼啊……
直到进入厢房,她呼出一口气来,背上都渗出了一层薄汗。
桌子上的酒菜都已经提前摆上了,宋子钧摆手招呼上老鸨,“那素荷姑娘呢,快叫过来呀,小爷我这一桌子等着呢。”
老鸨谄媚笑道,“姑娘正装扮着呢,各位小爷先吃着,素荷姑娘一会就到了。我们先上一批舞姬,给各位助助兴。”
宋子钧不耐烦地挥手,“快点的。”
到底也没谁是来这专门吃顿饭的。
少顷,舞姬入室,各个都是水蛇腰,樱桃唇,水盈盈的杏仁眼望着你,气氛一下子迤逦起来。
每个人旁边都有一位舞姬陪侍,连秦子卿身边都坐着位香香软软的女子。略有些浓厚的脂粉味熏得她都有些呼吸不畅,转身看向林墨书的时候,他倒是如鱼得水的很,正凑到舞姬身边喝着杯里的酒。
感受到秦子卿慌张的目光,他侧身过来,慵懒地撑着身子,打量了一下她身边的舞姬,又安抚似的看向她,哄她似的,“莫慌莫慌,哥哥一会怎么带你来的,怎么带你走。”
说完,又去和他身边的舞姬调情去了。
秦子卿不再指望他,只好再一次抬手拦下身边女子为她斟的酒,稳住心思,温和地同她说,“我昨日风寒,今日就不多喝了。我们来聊聊天吧,你叫什么?”
“回公子,奴家名叫碧云。”
碧云双眼含羞地看向眼前人,这一厢房的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们,尤其是这位生得简直与她们花魁都不相伯仲,漂亮的让她移不开眼。若是能与这位小公子快活一晚……与俊俏的小生总是比那些满肚肥肠的老爷们要好,还是这么一位温温柔柔的小爷。
秦子卿眼见身边的碧云靠她愈发近了,饱满的胸脯有意无意地蹭在她的臂膀之上。秦子卿脸上微热又暗自无奈,她要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倒也算了。
她不得不又往里收了收胳膊。
敲门声响起,门外老鸨声音尖腻,“几位爷,素荷姑娘到了。”
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连秦子卿都有几分好奇了,这位让无数男人魂牵梦绕的姑娘到底是何等的姿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一双掀开帘子的纤纤素手,柔弱无骨,指尖一抹蔻丹,一白一红,刺激亮眼。屋内的男人们大概都是屏住了呼吸想要一把拽过那双柔荑一探究竟。
待那素荷整个人款身步入的时候,她上下打量一番,那双手已是漂亮非凡,脸蛋却更是魅惑,鹅蛋脸,柳叶眉,一双上挑的眼睛像是林间的小狐狸,天真又狡黠。这位姑娘应该是有些异域血统的,轮廓立体,睫毛也比其他人要卷翘些。
秦子卿与这房内的所有人都不同,他们是垂涎素荷的美貌或者身体,而她却是看上了素荷那身蝴蝶兰的襦裙还有那指尖一点蔻丹。
那一点红仿佛点在了她的心上,让她枯槁的心涩涩的。
她暗自移开视线,自顾自地饮了一杯酒。
“各位公子见谅,素荷来迟了。”她好像对这一屋子的糜烂气氛毫无察觉,笑意浅浅又不冷淡,眼角那一点风情配上她清冷的气质,让她整个人都有些孤傲冷然。
“素荷姑娘来迟了是不是得自罚三杯啊。”宋子钧搂着一位舞姬,小小的眼睛里泛着□□地欲望也有直白的不屑。
“那是自然。”素荷水光潋滟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沈子钧。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素荷倾身凑过去,青葱玉指一把夺下他手里的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蝴蝶兰的薄纱随着动作滑下,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臂。
那宋子钧霎时愣住,眼中哪还有什么不屑,尽去看那白得晃眼的雪腕去了。
秦子卿突然有些喜欢这位姑娘了。
起初的时候她还能清醒地欣赏素荷姑娘曼妙的舞姿还有悠扬的琴声。酒过三旬后,桌上的各种荤话听得秦子卿脑仁鼓噪,头一次这么清醒地认识到当男人是这么一回事。
先前饮的那几杯酒也似乎隐隐上头,她有些昏沉地撑住额角。
厢房里乌烟瘴气,她闷得有些喘不过气。秦子卿轻轻拍了拍还贴在她身上的碧云,示意她要起身。
林墨书竟然还是清醒的,察觉身边的人起身,他也撑住桌子站起来,酒意让他看起来更加疏狂散漫,“干嘛?放水?我也去。”
秦子卿挥手把他又压到座位上,“这里太闷,我出去醒醒酒。”
林墨书想要挣扎着起身,却又被她按下去。
他这才抬眸认真看了秦子卿一眼,笑着说,“这是醒着还是醉了?”
“醒着。”
林墨书眯着眼看她往门外走,出声道:“不要跑太远。”
秦子卿只是有些昏沉,头脑完全是清醒的。林墨书此时也是乌烟瘴气的,她不想站在他身边。
午夜将近,青楼就像个聊斋里的妖精似的,终于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到处都是酒池肉林,香艳至极。一晚上的时间,她竟然有几分适应,还能停下来欣赏几秒。
一路穿过灯红酒绿,甩下身后的纸醉金迷,她循着冷清走去。直到在后门口站着吹了会冷风,才感觉灵台清明不少。
她抱臂靠在墙边,双手贴了贴自己有几分发烧的脸颊,又把手拿下来看了看。她的手指也算的上是青葱玉指吧,她虽是个没人疼爱的皇子,却也是没干过什么重活粗活的小皇子,一双手白嫩细腻,纤弱无骨。
她又想起那蔻丹来,闷闷地低下头。
她也想染,怎么就不行呢。
凉风吹过后颈,夜色更深了。
她抬起头,正转身想要进屋,却看见一抹熟悉的人影从那窗台上跳下来。
那姿态与她今日在回廊处看到的一模一样,虽是十六七少年的模样,可举手投足间已经完全是个成熟的男子,那个让她今天下午还有些心神荡漾的少年。
这不可能吧?
酒桌上那些乌七八糟的荤话这时候一股脑地涌上来,混杂着浓重的酒气。
她放缓气息,咬紧牙关死死盯着前面那个身影,猫着身子悄悄地缀在后面。
前面的身影在黑黢黢的夜里依然举止温润矜贵,不摇不晃,丝毫看不出是从刚刚那个轻浮之地出来的。
明月楼的靡靡之音已经渐渐被甩在身后,寒风刺骨,吹散了她心里的郁气。她回神,心里颇为不服气,怎么总是跟在他后面,显得猥琐又下流,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就算他去了青楼又如何,那也是与她不相干的,更何况她都能去,他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子为何不能去,她勉强说服自己,实则胆量耗尽,急切地想要缩回去壳里。
就在她想要回去的时候,前面的人影却忽地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