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濒死直言

    此时，青雀也知道，身后的大妖肯定是不满被自己威胁，等找回杏女，自己归还那个除妖师的魂魄，这只大妖便会除掉自己。可想起杏女的哭喊声，和回头看自己的那一眼，青雀便下定决心，不再退缩，即便是自己丢了性命也在所不辞。

    二人来到妖怪管理局，楼里已经没有灯火，倒是旁边的妖怪入境局还有人在。“别担心，我来过很多次，他们每天都会通宵打麻将，发现不了我们的。”青雀带着白泽绕到管理局后面，就在正对入境局大门口的地方，有个环绕着金色结界的房间，这里便是妖怪管理局的档案室了。

    这里设计得巧妙，白天有人时结界便会关闭，但是只有高级除妖师才能进入，晚上便张开结界，如果有人硬闯，那么对面的入境局便会第一个发现，出于唇亡齿寒的道理，里面的妖怪怎么样都会出来看看的。青雀在这里尝试过几次，自己都无法打开结界的一角，还好自己发出的动静小，所以没有惊动对面。

    “挺小巧的。”白泽抓着青雀的肩膀，把她往前一丢，青雀还来不及叫，定眼发现自己已经在档案室内，身后白泽也走了进来，倒是一脸轻松，像是从卧室走到客厅一样简单。白泽背着手，一副老领导巡视的模样，看着满屋的书架，颇为头疼，看向青雀，说：“你自己找吧。”

    见白泽已经找了个地方坐下，青雀只能自己动手，还好这黑暗对于在阴地长大的青雀来说不算什么，她可以轻松看到黑夜中的东西，哪怕是字也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就是这个档案室里的文档太多，有没有什么存放规律，可能是地方太小，管理档案库的都是一个人，所以有了自己存放的章法，对于管理人员来说，找到其中档案十分轻松，可对于旁人来说，实在有些困难。

    找了几个书架，都没有找到最近的文档，青雀不得不将自己的手变成利爪，去撬开那些紧锁的玻璃柜子，希望能够在这里发现点什么。就在青雀忙着找档案的时候，白泽留意到一些细小的声音，刚刚两人进来的时候还消停了一会儿，这会儿又响起来了，而且声音越来越吵，但青雀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声响。

    倒是忘了，都是妖怪，自然各有短板，像小栖身为植物化妖，对气味便没有那么敏感，眼前的青雀是鸟类化妖，故而对声音不敏感。而能五感俱全，不是在人类世界生活太久，丢了妖怪的习性和修为，那便是通神的大妖，像是天狐这样的，再次一点也是蛟蛇这样的，即将化龙的妖怪。

    循着声音找去，白泽在角落的书堆里看见一只肥胖的硕鼠，只见他居然在啃身边的文档，似乎将这些东西当食物。这个体型，不正是杏花村里那个陈二公公吗？白泽正要伸手去揪，对方却猛地转过身，一双空洞的眼眶已经没了眼珠，正面也满是血污，嘴里咬着纸张，夹杂着鲜血。

    “公公！”青雀留意着白泽的动向，跟着白泽找到了缩在角落里的陈二公公，才几天不见，原本活力四射的硕鼠已经奄奄一息，竟然靠着一些纸张撑到了现在。“青雀？”硕鼠支吾着，靠着味道找到了青雀的位置，顿时眼眶中涌出泪水，格外可怜又惊悚，青雀赶紧将硕鼠揽入怀中，想用自己的妖力去治愈怀里的硕鼠。

    “别闹腾，你自己都不剩什么了，还给我干什么。”硕鼠轻轻推着青雀的手指，一呼一吸间，重重的木屑气味混杂着口臭出来，熏得白泽后退了几步，青雀也闻到了，但是不敢松手，只怕怀里的硕鼠再挪动一个地，便会咽气。“别闹别闹，我真的吃不下你的妖力，我大概就到这里了。”硕鼠恨铁不成钢地拍打着青雀的手掌。

    按照陈二公公的话，那天他本来在秘密基地里窝着吃薯片，还想着晒个阳光浴，不晓得哪来的一群人，把自己一顿打，把他的修为打乱之后，塞入一个麻布袋子里，一路晃晃悠悠，就来到了妖怪管理局。

    路途中，陈二公公还听到了杏女的哭喊声，他还在安慰杏女，但是杏女似乎听不见，只知道哭，最后抓他们的人烦了，念了一段咒语，只听杏女一声惨叫，便没了声音，自己也不敢再叫唤，就怕对方也给自己来一下，让自己本就不富余的修为彻底消失，那就得不偿失了，只能隐忍。

    后来陈二公公便被关在地下一个牢房里，牢房里全是禁锢，自己没法挖地道逃走，还好的是杏女就在他旁边关着，他时不时能听见杏女的声音，听声音似乎是受了伤，但能哭能喊的，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她被从本体抽离了。”青雀眼里噙着泪水，眼泪吧嗒吧嗒地滴在硕鼠身上。“怪不得。”硕鼠颇为嫌弃地用小爪子梳理毛发，长长地吐了口气，说出了一个无理要求：“能让我抽一口吗？”青雀知道，硕鼠说得应该是自己珍藏的香烟，但青雀没想到能遇到他，根本没有带在身上。

    再后来，一天大概是夜里，反正那个时间房间特别冷，还有湿气，陈二公公连续几天没吃饭了，饿的在牢里打转，听得外面说，要带杏女去京城，至于自己，则算了，反正是个小妖怪，陈二公公还在窃喜，自己能够先出去，便能摇人去救杏女，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好歹在x市里有些人脉，找点关系也是可以的，做不过是因为那个叫西子的女孩被拐魂的事情，又不是杏女做的。

    不想，牢房门被打开，走进来的却是一个美艳的女子，那个女子的气息和青雀很像，但是比青雀要阴邪万分，不容陈二公公多想，他着一双眼珠子便被摘下，他能听见那个女子正在吞咽自己的眼珠。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失了眼珠，没有反抗之力的时候，陈二公公突然暴起，从牢房窜出，顺着味道直接冲进一个老鼠洞里。“没想到妖怪管理局也不怎么样，还不是左一个老鼠洞右一个老鼠洞的。”这是硕鼠的原话，还带着自豪，只要进了老鼠洞，便没人可以再抓到他。

    在洞里躲了一天，外头的除妖师似乎已经放弃找自己了，因为陈二公公在逃跑的时候，被那只罗刹鸟划破胸口，自己还是扯着肠子跑进老鼠洞的，他们哪知道老鼠的生命力有多强，硬是用修为将肠子塞回去，补上了这个窟窿，但也知道，自己的命数已尽，也没有那个能力救出杏女，只能顺着洞找到这里。

    至于为什么还强撑着，倒不是认为青雀能够跟着找来，而是希望能在这里碰到妖怪们口中所说的“铁面张远”，听说那是个有能力的除妖师，也是x市的高级除妖师，只要对方发现自己，自己再将遭遇说给对方听，没准对方能够照顾杏女，再不然，他出去打探消息的时候，这些信息便可以传给青雀。

    “别管我了，找杏女要紧，她那个小孩子……”硕鼠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但还是坚持安排着，说：“去京城，你俩不好直接过去，有些地界上的禁忌……这么，你俩去妖市找老马，他欠我一顿饭，你们让他送去……”眼看青雀的眼泪又将自己的毛发打湿，难免有些烦躁，说道：“有点良心，给你吃那么多好吃的，我刚梳的毛……我要真去了，别埋我，我不想再被这天地压着，变成哪个建筑下的孤魂野鬼，让我躺在天地间，就此消失吧……”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逐渐消失了气息，他已经将埋藏之事说出，没了牵挂，走得安心。青雀抱着硕鼠的尸体，小声抽泣，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向白泽。

    既然已经知道杏女的去向，就没有必要在档案室呆着了，白泽带着青雀离开。青雀也如陈二公公所愿，将他的尸体安放在一棵大树下，带着白泽去往妖市。陈二公公口里说得老马，便是妖市的车夫，一匹千里马化的妖怪，身为马时便可以日行千里，现在成妖，地域和限制在他的马蹄下都是虚无。

    “上车吧。”老马看着泪眼婆娑的青雀，从她那里听说了陈二公公去了的消息，还在叹息少了个酒友，至于其他的便没有多问，拉着一辆黄包车，让两人赶紧上去。白泽倒大方地坐了上去，只是青雀不敢坐在白泽身边，缩在踏脚的地方，还在暗自抽泣。

    不愧是千里马化作的妖怪，从x市到京城，几千里的路程，白泽只看身边的景色光速掠过，化成一道风，在白泽耳边呼啸而过，不过眨眼的功夫，黄包车已经停在一个老巷子里，这个地方白泽在网上看过，这是京城老城区的胡同口。

    “到了，明天这个点，我来这里等二位。”老马口中也带着京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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